Chapter91 官司
“胡老師,今天謝謝你,麻煩你了。”厲俊上前致謝。
胡老師歎息,“厲俊,我雖然是旋清的老師,但是這麽多年了,我也把她當成是自己的親人一樣。你們的事情,旋清多多少少也跟我說過一些,所以我也知道。我明白你很為難,但是你不能讓旋清受這樣的委屈是不是?”
“今天要不是我給旋清打電話找她要個東西,還不知道她會怎麽樣呢!”
“你知不知道,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狼狽到不行!”
“衣服都濕了,還被人潑了水!”
“一定是受了委屈,連哮喘都發作了……”
厲俊接到的是胡老師的電話,急忙告訴她,旋清出事了,所以才趕來了醫院。
而現在聽到這些,他不禁大驚,“胡老師,你說什麽?旋清被人潑了水?”
“不僅是這樣,還被公司的保安給押了出來!”胡老師想到那一幕,現在都還覺得驚心無比。
“哪家公司!”厲俊怒氣橫生,眸底滿是冷意!
胡老師沉思著想了想,而後說道,“他們的工作服上,好像是……四海公司!”
“四海?”厲俊眼眸一睜。
“對,就是四海!”胡老師肯定應道,“她應該是去找你的那位前任未婚妻了吧?那個女孩子,她怎麽能這麽對旋清呢,這也太過分了……”
“藍星夜不是那種人!”厲俊忽然喝了一聲。
他的維護讓胡老師不禁一怔,厲俊低聲道,“我會找她問個清楚!”
s市近郊,遠離了喧嘩的城區,這裏安靜而愜意。
午後的時光,藍星夜坐在後院的椅子裏,一邊曬著暖暖的陽光,一邊在看書。
突然,外婆喊了一聲,“阿夜,你快出來。”
藍星夜隻以為有什麽事情要她幫忙,便立刻合上書就這樣折進屋裏。但是一踏出門欄,卻是愣住了。
因為在廳裏邊,除了外公外婆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就是厲俊!
他正坐在椅子裏,一瞬間抬眸,瞧向了藍星夜!
藍星夜愣住,而後回過神來,她沒有出聲。
卻是厲俊先開了口,朝著外公外婆道,“藍爺爺,藍奶奶,我找藍星夜有點事情要說。”
“哦,好。”外公應了一聲。
外婆則是喊道,“小俊,那中午留下來吃飯吧?奶奶給你做些好吃的。”
“小俊留下來吃頓飯吧。”外公也是挽留。
外公外婆是自小就看著厲俊長大的,雖然婚事解除了,但是對厲俊依舊關心愛護。再加上,這次的婚事是由藍星夜提出來的,總也有些愧疚之意,所以對厲俊就格外禮遇了。
“藍爺爺,藍奶奶,謝謝你們,不用忙了,今天我就找藍星夜說點事情。”厲俊十分禮貌,微笑著回道,“改天空了再來拜訪你們,到時候一定留下來吃飯,不會客氣的。”
而後他又是望向藍星夜,對著她說,“藍星夜,外邊說吧。”
兩人走出了那幢陳舊的小樓房,而後沉默著往不遠處的小樹林而去。
這一片小樹林,曾經在兒時的時候時常會來。樹林的中間處,有一座長長的木橋。木橋下邊是潺潺流水,冬日裏的流水很急,亦是冰冷。年關最冷的時候,還會結冰,結成一層厚厚的冰霜。而在從前,在那些年少天真的日子裏,夏日的時候,他們總愛來這裏玩水嬉戲。
耳畔,依稀可以聽見當年的歡樂童聲。
隻是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
他們還是他們,不過是長大了,但是那心境卻大不如從前了。
此刻,兩人雙雙來到了這橋上。
厲俊腳步一停,藍星夜也是停了下來。
冷風吹拂著發梢,有些冰冷的感覺不斷襲來。
站在橋上,就更能感覺到片冷意了。
藍星夜一向怕冷,所以雙手都揣在口袋裏,她沒有開口說話,一直沉默著。
厲俊也是沉默不言。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厲俊忽然回頭,冷不防開口,“我知道旋清去你的公司找過你。”
“恩。”藍星夜很是坦然,點了個頭。
其實在方才,當她一看見厲俊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為了什麽而來。
“是誰潑了旋清水?”厲俊冷聲質問。
藍星夜的目光平靜,“我。”
厲俊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你?”
“恩。”
厲俊一下氣急敗壞,更是感到不可思議,“那麽也是你請保安把她給押出去的?”
藍星夜抿著唇,又是出聲,“恩。”
她接二連三的承認,讓厲俊心浮氣躁起來了,“藍星夜!你瘋了嗎?”
藍星夜不願再開口說話了,她隻是沉默的站在他的麵前。
厲俊的怒氣沸騰起來,“藍星夜!你明明知道她懷孕了不是嗎?”
厲俊從照旋清的口中得知,前些日子逛百貨的時候,偶遇了張思思以及藍星夜。所以,懷孕的事情,也有告訴她們。厲俊當時沒有多想,隻是如今轉念一思量,更是火上眉梢。
“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有哮喘病,更受不了刺激!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受得了這樣的事情嗎?立刻就發病了,住到醫院裏去!如果不是有她的老師在,要怎麽辦才好?她驚動了胎氣,會影響到孩子的,你難道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厲俊的怒吼聲如潮水湧來,立刻就將她吞沒。
伴隨著那些冷厲的風,在此時一起刮向了藍星夜。
而自始至終,藍星夜都沒有再說什麽,她全然的沉默對待。
這樣的她,一如兒時,被老師批評的時候,被同學排擠的時候,被大人取笑奚落的時候,她也都是這樣的倔強沉默。
可是此刻,厲俊卻真是恨極了這樣的她!
“藍星夜!你說話!”厲俊怒吼道。
藍星夜平靜反問,“你要我說什麽?”
厲俊明顯一愣,而後他怒目喝道,“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藍星夜茫茫然輕聲念道,而後揚起一抹微笑,“沒有什麽理由,做了就是做了。”
她的坦然,近乎是正氣凜然的態度,讓厲俊愈發胸悶。
“藍星夜!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你這麽不講道理!”厲俊怒吼了一聲,卻也是心鬱氣結。
藍星夜突然覺得自己累了,大概是這幾天一直覺得身體好冷,頭也好疼的緣故。
“不講道理就不講道理吧,小俊,人總是會變得不是嗎?”藍星夜微笑著說。
厲俊愕然,半晌竟是無言。
從前的藍星夜,懂事聽話溫和乖巧,對著他的時候百依百順,讓她往東她不會往西,讓她坐下,她就會乖乖的坐上一整天。從來都是笑米米的,任何時候都不會生氣。可是現在,哪裏還是從前的那個藍星夜。
那個藍星夜,再也找不到了!
厲俊額頭的青筋有些迸現,他眼眸一緊,注視著她道,“藍星夜,你現在跟我去醫院,去向旋清道歉!”
“道歉?”藍星夜輕聲呢喃。
“立刻就去向她道歉!”厲俊喝了一聲!
藍星夜嘴角的笑容,變得更為肆無忌憚起來了,“辦不到。”
“你說什麽?”厲俊眼中又是簇起火焰來,是愕然是驚詫是憤怒,交織著燃燒。
“我說我、辦、不、到。”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吐了出來。
她的倔強,她的高傲,在這個時候變得銳利起來,厲俊突然有種不認識她的感覺,更有一種好似離她很遠的感覺。他猛地伸出手來,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我要你去向旋清道歉!”
藍星夜的雙眼直視著厲俊。
“死也辦不到!”她輕聲而堅決的聲音響起,卻是剛毅到無比。
這讓厲俊心中一驚!
兩人僵持著,有風聲呼嘯。
“你跟了邵明陽以後,就覺得自己有背景有靠山了?所以能夠這樣理直氣壯了?”厲俊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那個男人,他又想到那日在娛樂城裏,她被邵明陽帶走的那一幕!忽然,心中有了些刺痛的感覺!
“隨便你怎麽說了。”她又是無所謂的一句,那可有可無的笑容,讓他更覺煩悶。
“你以為你和我解除婚約後,就能嫁給他了嗎?你以為你真的能嫁進邵家嗎?藍星夜!你不要做夢了行不行!你變得這麽愚蠢!”厲俊心中淩亂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在意那件事情。
解除婚約,明明是他所希望的!
可是為什麽是藍星夜,是她提出來的!
“你覺得我和你解除婚約,是想要嫁給他嗎?”沉默了一瞬後,藍星夜輕聲開口。
“其實,厲俊,你也變了不是嗎?”她笑著說。
“我哪裏有變!”厲俊不明所以。
藍星夜凝眸道,“你還記得嗎,你曾經答應過我,我們假訂婚的事情,你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
也就在當年,當厲老太爺和外公都執意要撮合這門婚事的時候,兩人無奈之下答應了。厲俊來告訴她,這門婚事是假的,他們是假訂婚,還要她保守秘密,不告訴任何一個人。
可是後來,她卻聽到了那句話藍星夜,你和小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把什麽都告訴我了。你和他的婚事,根本就不作數,那是假的!而你,藍星夜,你連第三者都算不上!”
“厲俊,是你沒有信守承諾。”藍星夜微笑著,淡淡說道。
是你沒有信守承諾……
那句話語,讓厲俊忽然感到心中如針紮一般,無比尖銳的刺痛襲來。對上了她的眸光,他一下無法負荷,心頭更是一顫,抓住她的手一鬆,忽而垂了下來。
“旋清的事情,我不會道歉,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藍星夜笑著撂下這麽一句話,毅然地轉過身而去。
眼前是一片樹林,樹杈直直地朝天際橫生而去,藍星夜踏著安靜的步伐離開。
藍星夜,當年你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那隻不過,隻不過是你可笑的自尊。
想要在當時,還保留那一點點卑微如低到塵土裏的自尊。
而她的身後那座橋上,厲俊還佇立在原地。
厲俊恍然失神,突然也記起了當年的種種一切。
也就在當時,當他說了提出了那個約定後,藍星夜點頭隻說了一句話。
那你也不要告訴旋清好不好。
……
“小俊,你來了。”醫院的病房裏,照旋清一個人悶的有些發慌。瞧見他道來,她這才有了笑容。
厲俊點了個頭,在床畔的椅子裏坐了下來。
“怎麽了?”照旋清見他神色有些異樣,不禁輕聲詢問。
厲俊沉默了下,這才開口,“剛剛我去見過藍星夜了。”
照旋清頓時一怔,沒了聲音。
厲俊又是道,“你去藍星夜的公司,找她做什麽?”
這一聲聽似平淡無波的話語,卻在此刻猶如質問一般,讓照旋清心頭一刺,她眼眸一凝,切齒喝道,“被她潑了水的人是我!被保安押出來的人也是我!住進醫院的人還是我!”
“你現在是要來找我興師問罪嗎!”照旋清情緒激動無比。
“旋清,你別動氣!”厲俊怕她犯病,急忙安撫,“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去找她做什麽!”
照旋清笑了,那樣痛心,“厲俊,你既然選擇相信她,那你就去她的身邊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厲俊疾喝。
“那你是什麽意思!”照旋清則是怒吼了一聲。
兩人的爭執聲盤旋在病房裏,瞧見照旋清不斷起伏的急促呼吸,那雙通紅的眼睛,讓他心頭一刺,厲俊軟了聲,“好了,我們不要再為了這個吵了好嗎?都已經過去了,旋清,你不要生氣,對孩子不好。”
照旋清抿著唇一語不發,半晌都沒有說話。
厲俊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我和藍星夜已經解除婚約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答應我,以後,你不要再為了這件事情去找藍星夜了。”
照旋清緊抿了唇,不曾應聲,隻是她的手,無力地反握住他。
這一刻,她卻感到悵然若失。
這日是周一,照旋清正要出院,卻接到了一封陌生快件。
而這封快件讓她震驚不已。
因為那是一封律師函!
打來郵件來瞧,白紙黑字寫的格外清楚。
jill律師事務所,代表律師遊子敬經委托人申訴,控告照旋清惡意傷害!
而委托人則是邵明陽!
這三個字觸目驚心,照旋清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四海公司裏,邵明陽所說的那句話你很有膽識,竟然敢到我的地盤來動我的人!
照旋清握著律師函的手一顫,突然感到恐懼起來。
而來接她出院的厲俊,瞧見她驚懼的表情,他狐疑地走近,拿過了她手中的文書,定睛一瞧眉頭一皺。
惡意傷害?
厲俊狐疑扭頭,將文書上的內容閱覽一遍,他低聲詢問,“旋清,這是怎麽回事?”
照旋清還躺在床上,她抿著唇,突然有些難以啟齒。
厲俊站在床的那一頭,舉著律師函扭頭瞧向了照旋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聲嗬斥劈頭而下,照旋清隻能揪緊了被角,那麽死死的攥緊不放!
“旋清,你動手打了藍星夜?”厲俊注視著她,見她不說話,他艱澀開口。
那目光裏是驚愕,更是無法想象,旋清,那麽柔弱的女孩子,她怎麽會動手打人?
照旋清的耳邊嗡嗡作響,回憶起那日,她的手在這個時候還在顫抖。
“回答我!”厲俊冰冷的男聲靜靜響起,卻好似充斥了整個病房!
照旋清心中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對上了他探究質問的目光,她讀懂了其中的愕然,而就連她自己也不明所以,她怎麽就會動了手。可在這個時候,那些愧疚全都壓下,升騰而起的是另一種情緒,那是不甘!
“是她先用水潑了我!”照旋清攥緊被角懊惱喝道。
兩人一陣對峙,久久無聲。
厲俊的錯愕漸漸散去,彌漫而起的是一陣死般的沉寂,他低聲說,“旋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一瞬,厲俊才意識到這些年來,改變的人不單單是藍星夜。
更甚至是旋清,旋清也變了。
他的聲音如此低沉,卻猶如千軍萬馬奔騰呼嘯而來,讓照旋清根本無法阻擋。
若這份律師函是一場戰爭的到來,此刻分明還未開戰,照旋清卻已經覺得結果已然分曉。
那就是,她已經輸了。
她已經戰敗了。
……
“邵總,齊亞的厲總來電,他想晚上約您一起晚餐。”盈安在辦公室裏匯報完工作後,提起了方才的致電邀約。
邵明陽眼中滿是冷漠,微笑揚起了唇角。
立刻的,這次邀約的回執就傳到了信誼公司。
秘書來報,“厲總,四海的邵總秘書來電,她說邵總今天晚上沒有空,感謝您的邀請。”
厲俊坐在辦公室裏邊,聽到這句話,他眉頭一皺。
邵明陽,他果然不肯罷休!
“還有……”說完上一句話後,秘書不禁顫了下聲。
“還有什麽?”厲俊追問。
秘書支吾了下道,“邵總的秘書還說,邵總轉告您,他說……”
對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厲俊皺眉喝了一聲,“說下去!”
“厲總您要是這麽有空的話,不如選個時間,直接律師事務所見。到時候他一定有空,因為這場官司……”
“他打定了!”
照旋清這幾日過的並不安寧,她已經出院回到公寓,隻是心裏忐忑到不行。
聽見門被打開,她立刻回頭望去,隻見是厲俊回來了。照旋清立刻起身,而後走向他,為他接過了大衣外套掛在衣帽架上。兩人隨即往沙發上一坐,照旋清不禁問道,“小俊,那份律師函……”
“放心吧,我已經找了律師。”厲俊低聲回答。
“那麽是要上法庭嗎?”照旋清蹙眉。
“暫時還不用,先去事務所見麵。”厲俊已經交托給自己的私人律師全權負責,“時間也已經定了。”
“什麽時候去?”
“明天下午兩點。”
“小俊,去了事務所之後會怎麽樣?”照旋清還是不免憂慮。
厲俊凝眸,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已經問過李律師了,這樣的案子,最多就是經濟賠償。到時候他要打,那就讓他直接開個價,要多少錢,我給就是了。”
照旋清一聽是這樣,頓時也鬆了口氣。
她卻還是感到有些不太平,她摟住厲俊,依偎在他的懷裏,“小俊,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厲俊輕撫著她,但是他心裏已經了然明白。
從李律師的話語中得知,這次的案子,他們已經是非輸不可了。
邵明陽,曾經在掀起美國律師界驚天駭浪的男人,更有一則傳聞,就連美國十大金牌律師都不是他的對手。而那十人,不僅是他的好友,更是以他馬首是瞻。而此次發來律師函的jill律師事務所,明裏邊是律師遊子敬掌管的,背後的老板卻是邵明陽!
jill律師事務所,幕後的操縱者就是邵明陽!
所以,這一次的官司,是非打不可了!
而且,他已經知道結果,不用打也已經輸了!
所以庭外和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
隔天中午,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邵明陽將盈安喚進了辦公室。
“邵總,有什麽吩咐。”
邵明陽正在抽煙,不疾不徐抽了一口,這才吩咐了一句,“你去接她到事務所。”
盈安已然明了,點頭應道,“是。”
……
那是一幢有些陳舊的兩層樓高的小洋房,瞧著很是樸實,前院的籬笆牆,種了一些花草。
車子是開不進裏邊的,所以停在外邊了。
盈安推開籬笆小門,而後走進幾步,瞧著外婆微笑詢問,“您一定是藍星夜的外婆吧?您好,我是藍星夜公司的同事,我今天是來找她的,她在家嗎?”
外婆當下明白過來了,立刻應道,“在,她在家的,我喊她下來。”
而不等外婆呼喊,聽到了樓下談話聲的藍星夜已經下樓來瞧瞧情況了。她剛一下樓,就看見了盈安,不禁錯愕,“盈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