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6 狂躁症

她,白淑寒,的確是不配!

而在一旁,身後不遠處站著的男人,他的眼底有暗湧聚攏。

那是邵淩勁,他低聲開了口,“藍星夜,人已經死了,該放下了。”

藍星夜抬眸,一下鋒利地掃向了邵淩勁,她注視著他道,“邵淩勁!你現在來跟我說放下?”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你不會覺得可笑嗎?”藍星夜義正言辭,她整個人肅穆凜然!

藍星夜喝道,“當你十年來處心積慮和他爭鋒相對,當你步步為營一心想要坐上邵總的位置,當你從他手裏搶走他心愛的女孩子的時候,你捫心自問,又有沒有想過放下?”

她的喝聲驚心,讓邵淩勁也沒了聲!

這麽多年來,渾渾噩噩,這樣的爭分奪秒,究竟是為了什麽?何曾想過放下?那好似是一個目標,早就刻進了邵淩勁的身體裏!若說人都是需要為了一個目標而去存活,那麽打敗邵明陽,就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邵淩勁,你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那答案,你心裏早就有了結果!到了今天,你來跟我說這兩個字,實在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藍星夜朝著他喝著,她揚起的嘴角,有一絲嘲諷!

藍星夜的目光悄然一移,定格在邵哲東的身上,她瞧著他們,幽幽恨道,“你們兩個人,邵家大少,邵家三少,你們是什麽時候知道他的病情的,我沒有興趣知道!我隻告訴你們,自己所做的一切,總有一天自己要來償還!”

“邵淩勁,你欠的債,自然有人會來收!”

“邵哲東,你也別高興太早!蒼天有眼,你就等著吧!”

她的言辭異常犀利,犀利到了讓人無法反駁一個字!

“還有你!邵洛川!”藍星夜身體輕輕一個晃動,她的腳步動了兩步,又是瞧向了他。

邵洛川的額頭,是邵嘉英方才匆忙清潔過的,隻用手帕擦拭了血跡,終於是凝結了傷口,但是那臉頰上,還有未曾擦拭幹淨的血跡。他的雙眸有著哀傷,靜靜看著藍星夜。

藍星夜道,“在他們所有人裏,我和你走的最近,關係也最好。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邵洛川看著她被風吹亂的頭發,這一刻她的瘋狂,也卻是像極了當時在醫院裏的她。

邵洛川道,“你在醫院裏的時候。”

“原來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藍星夜輕輕歎息,又是凝眸質問,“你當時知道了,為什麽不立刻告訴我!”

“你當時病重,我們都不敢告訴你,怕你承受不了。”邵洛川回道。

“好一個理由,好一個借口!”藍星夜笑了,“那麽後來呢?我病好了以後,我出院了以後,你為什麽還是不說?你為什麽和他們一樣,全都來瞞著我?更甚至是和他一起串謀演了一場戲,他送我去教堂,你就在教堂裏等著我!一場世紀婚禮,對我而言,就是一場笑話!你們兩個,把我當成是個玩笑一樣!”

“邵洛川,我的邵師兄,你到底是安的什麽心?”藍星夜一聲聲指責過後,是怒聲質問!

邵洛川眉頭緊皺,他動了動唇道,“藍星夜,我隻想你安靜幸福的生活。”

“安靜?幸福?”藍星夜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藍星夜的眼睛都已經濕潤,眼角更是沁出一絲淚水來,但是沒有落下,全都鎖在眼眶裏,被風吹幹!

藍星夜望著他們眾人,“我,藍星夜,遇見你們這些人哪裏還能有安靜幸福的生活可以有?”

她的手又是指向了那墳墓,手指的指尖,顫抖著落在那漆黑的“邵明陽”三個字上,“我遇見了這個人,哪裏還能有安靜幸福!”

“現在,我要挖開這座墳,你們誰來阻擋我,我都會動手!誰也別想讓我改變主意!”藍星夜又是喝道!

邵其菱哭的泣不成聲,她跪在地上,對著藍星夜哭泣道,“嫂子,你要我怎麽做?大哥,你在天上看見了沒有?我要怎麽才能勸得住嫂子!”

“邵其菱!”藍星夜聽見她的哭泣聲,她又是喊道。

邵其菱滿臉淚水,藍星夜瞧著她的時候,那目光卻是鎮靜了許多,她瘋狂的臉龐上,那抹殘酷的神情稍稍散去,隻有一抹哀傷柔柔散開來,讓人瞧的心中愈發不忍!

“菱菱,你是他的親生妹妹,在這裏你最能代表他說話。現在,我要把他的墳挖開,你不要阻攔我。”

“我和他之間的是是非非,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的明白,更不是別人能夠明白的。但是你,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他對你是萬般嗬護,有人傷了你,他恨不得將那個人千刀萬剮!如果說任何事情都要有個源頭,那麽我和他的因就是在於你!”

“如果不是你,也許就沒有之後的一切!我和他,也許能夠單純的相遇,沒有其他的因素。”

“菱菱,我從沒有怨過你,自始至終,我所做一切,從來不曾後悔過!”

“但是今天,你要是攔我,那麽我會怨你一輩子!我這輩子都會在心裏咒你!”

邵其菱心驚膽戰的同時,心中的內疚更是如淚水一般洶湧而出!早在當年,如果不是因為誤會,他們早不會有那麽多的分分離離!

藍星夜又是開口,“我知道,你們今天可以輕易地攔下我,但是我告訴你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有本事你們就把這座墓園給我移走!不然我就會來!今天沒有挖開它,那就等明天!明天沒有,那就後天!”

“我什麽也沒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她說的斬釘截鐵,猶如誓言,今生不達成,死後也不放過!

這樣瘋狂的藍星夜,這樣堅決的藍星夜,這樣的言詞犀利,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反駁,又有什麽時候,她曾經這樣過?再也沒有那曾經,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眾人全都一下沒了辦法,因為那心中深深的愧疚,麵對藍星夜的指責,那控罪每一條都是曆曆在目,無法辯解,所以最後隻剩下了沉默。

山丘上風來的更猛了,讓人感覺有一絲寒冷來。

伴隨著哽咽的哭泣聲,一直站在後方沒有說過話的厲俊,他的目光直直對上了藍星夜,在此刻開口喊道,“阿夜。”

藍星夜幽幽扭頭,亦是瞧向了厲俊,她的目光一定,幽幽問道,“小俊哥,你也是來阻攔我的麽。”

那仿佛是所有的人,都在最後的時刻,站在了和她背道而馳的起跑線上,她已經孤立無援,卻還在孤軍奮戰,任是如何也不肯繳械投降!

厲俊的眸光沉凝,在眼底的深處,卻是隻有心疼,唯有心疼。

在藍星夜的注視下,他輕輕搖了搖頭,用一種全然安心的目光回望著她,他低聲說,“不,我不攔你。”

此話一出,眾人瞠目。

藍星夜定在那裏,她亦是不動,眼裏閃爍著光芒。

“這座墳太大了,你一個人要挖到什麽時候去,我來幫你一起。”厲俊溫聲說著,他筆直走向了她!

厲俊來到藍星夜的麵前,他沒有搶過她手裏的鏟子,而是從地上又拿起了另外一把鏟子來。

場麵一下子有些扭轉來,厲俊走向了藍星夜!

“姐。”又在其後,又有人喊了一聲!

那是同樣被驚到不知所措,束手無策的秦之安!

秦之安直到方才才回過神來,他也從後方站出身來,慢慢的筆直的走向了藍星夜。

秦之安來到藍星夜的麵前,他看著藍星夜,她是他的姐姐,唯一的姐姐。藍星夜淩亂了頭發,整個人那麽的纖瘦那麽的頹敗,他心中五味奇雜,憐惜著說道,“姐,我來幫你。”

“你累了,這裏交給我,我來幫你。”秦之安柔聲說著,他伸出手來,從藍星夜的手中,將她一直牢牢握緊在手中的鏟子拿了過來。

藍星夜好似是真的累了,昨日茫然的奔波了一天,昨夜的一夜等候,再加上趕到這墓園,又麵對了一眾人等的對峙,讓她精疲力竭了!

藍星夜對上秦之安,那目光可以讓她安心,她沉默著,終於鬆開了手,不再堅持。

立刻的,她手裏的鏟子到了秦之安的手中。

厲俊和秦之安兩人互望了一眼,兩人將西服外套一脫,揚手一甩丟在地上,也顧不上其他,卷起袖子就開始鏟開墳上的泥土!

藍星夜就站在他的墓碑前,怔怔看著他們兩人挖墳。

一側的山丘上,邵家等人也不再阻止了,他們隻站在一旁,默然看著那座墳墓,被一點一點挖開,那泥土被一點點鬆開。

不知道挖了多久,也不知道繼續了多久,天色變得愈發陰沉森霾!

突然,一下鏟子下了去,泥土被挖開後,露出了棺木的一角顏色來!那是方正的黑色,卻是比鮮血還要觸目驚心!

眾人都是眼睛一凝,那是邵明陽的棺木!

那正是不久之前,他們護送骨灰來此,親自陪伴著為他下葬。

此刻,墳墓終於被挖開了!

藍星夜的眼睛一眨不眨,她沒有動過眼睛,她就這麽死死的睜著眼睛,眼眶發紅了,她也不管不顧,她就是要瞧個徹底瞧個清楚!

又繼續挖下去,那巨大的棺木,漸漸有了初形,泥土被鏟開推至在棺木的四周,撲麵而來的是那大地特有的清新氣息,濕潤的,帶著青草的香氣。那是人最終的歸宿,可是,可是不該是此刻的他,太過不該。

數分鍾後,當最後幾下鏟子下了去,那墳終於被全然挖開!

整座棺木也豁然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此刻,棺木的出現,有了種神聖莊嚴的感覺,卻也是異常的沉重!

邵其菱看見棺木一現,她的淚水又簌簌落下,“哥……”

秦之安停了手,他握著鏟子扭頭道,“姐,已經好了。”

厲俊將鏟子輕輕丟到一邊去,他則是問道,“要不要幫你打開。”

這棺木全都用的是實木,一看就知道很是沉重。

藍星夜盯著那棺木,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她動了動唇道,“不了,我自己來。”

聽到她這麽說,厲俊也不繼續幫她了,到了這個時候,有些事情,也唯有自己親手來才可以!

厲俊從那棺木旁走開,退到了一邊去。

秦之安見狀,也不多言,同樣丟開了鏟子,退到了她的身後去。

眾人看著那被挖開的棺木,也看著已經恢複了冷靜,不再是那樣瘋狂的藍星夜。

天空的烏雲來襲,整個蒼穹都黑的如此可怕,好似有一場急雨,就要來臨!

就在這漆黑的天空下,風割著臉龐,藍星夜邁開了步伐前進。她走上台階,踏上了他的墳墓。

她顧不上那泥土,一腳踩下去,都淹沒到了小腿處。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泥濘難行。

邵明陽,他們都說你在這裏,他們都這麽說。

可是我不信,我怎麽也不信。

他們都在說謊,都在說謊。

所以,我來了。

我終於來到了你的墳前,我要來看看,你在不在這裏。

藍星夜的手,那指尖輕輕顫抖著,忽而撫上了那棺木,木質厚重,一摸上去有著泥土的柔軟。

藍星夜神色凝重,她不自覺地輕輕撫著,用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邵明陽,我來了。”

隻聽得她這麽說,眾人就見藍星夜已經開始奮力去推開那棺木的棺蓋了!

藍星夜渾身都沒有力氣,但是此刻屏足了所有的勁道,那棺蓋是這樣的沉重,重到好似有千斤一般!她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龐,愈發慘白!但是那眼中卻聚集起決絕的光芒來,她將心一橫,手中用著力,全身都在用力,將那厚重的棺木移動——!

隻聽見棺蓋被推開的“咯吱”聲,伴隨著灰白色的粉塵在空氣裏揮發消散,終於,棺蓋被緩緩開啟了——!

“哥!”邵其菱一見棺木打開,她的淚水更是落個不停!

藍星夜卻好似什麽也聽不見了,那棺蓋被打開,從上方往後方一直推移,推到了一半的時候,她的手頂住了!

因為她看見了那棺底,卻是有一個東西!

那裏,那裏竟是一個漆黑的壇子!

唯有一個壇子!

除了壇子,什麽也沒有!

藍星夜立在棺木旁,她看著棺底的壇子,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她差點就忘記了,她怎麽就忘記了,她根本就想不起。人死後,都要燒成一把骨灰,將那骨灰置入壇子裏,再安置到墓地裏。

藍星夜早就經曆過不隻一次,她的媽媽,她的弟弟,她的外公,還有她的外婆,他們都是這樣走的,都是這樣!

可是現在,她親眼看見了他的,那是邵明陽,屬於他的骨灰壇!

藍星夜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又是忽然再也無法喘息!

邵明陽,你這一生,究竟給了我什麽?你究竟帶給了我什麽?難道說,難道說隻有這最後的骨灰壇嗎?

藍星夜的身體都在顫抖!

“阿夜。”厲俊在後方也看見了那棺木裏的骨灰壇,他低聲道,“你現在親眼看見了,他是真的不在了。”

藍星夜不說話,隻是慘白的臉龐愈發凝重,眼眶紅的駭人!

又等了一會兒,秦之安試圖柔聲問道,“姐,馬上要下雨了,我們把棺木給蓋上吧。”

逝者已逝,挖墳開棺,已是打擾已故之人的事情,現在也看過了,總要給個安寧才是。

藍星夜直直盯著那棺木裏的骨灰壇,這一刻,她才肯認命,她才肯相信!

這個人,這個人是真的不在了!

可是邵明陽,你怎麽能一個人睡在這裏?這裏太過荒蕪,太過荒涼,你一個人在這裏,回家的路,那麽遠,你知道怎麽走嗎?你知道怎麽回去嗎?

不,我不能,我不願意,我不會讓你就這麽留在這裏。

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邵明陽,我來帶你回家!

藍星夜喃喃說道,“邵明陽,我帶你回家。”

正這麽說著,她突然有了動作,一下俯身,從棺底將那骨灰壇捧了出來!

眾人心驚,藍星夜卻是牢牢抱住那壇子說道,“這裏隻有他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帶他回家去。”

眾人瞠目悲戚,藍星夜,她是失了心嗎!

藍星夜隻抱著那骨灰壇,她緊緊地抱住了,像是得到了一個對她那樣重要的寶貝來。再也不等誰的首肯,她丟下那一句話,便是飛快地轉身,就往山下墓園的出口疾步而行!

眾人見她跑了,又是慌張著隨後緊跟!

“藍星夜!”

“嫂子!”

“姐!”

“阿夜!”

那些呼喊聲,全都拋到腦後去,她聽不見,再也聽不見!前方就是入口,她要帶著他回去!立刻,現在,馬上就帶著他走!

藍星夜的眼前昏暗而混沌,突然,天空裏打過一道閃電來,一下一道光亮,格外的嚇人,將她的視線打的花白!

又在下一秒,那雨水豆大落了下來,落在她的發上,她的身上,那麽急的一場雨,將她很快打濕!

她看不清楚那前方了,她隻是一味抱著他跑!後麵許多人在追趕,她知道他們不會讓她帶他走!可是不行,她一定要帶他走!

她跑的那麽快,跑的那麽急,就在踏下一個台階的時候,腳下踏到了那滑膩的青苔,她沒有站穩,“啊——”一聲,整個人連帶著那骨灰壇一起摔落滾了下去!

“啊——!”身後又是驚叫聲,眾人看見了她摔倒滾落,更是慌張!

藍星夜滾下了台階,滾了幾圈,卻還是抱著那骨灰壇不肯鬆手。等到停了下來,她的額頭也被跌傷,衣服也破了,鮮血流淌出來,被雨水洗去,混合著一切,一切都變得混沌不清!

藍星夜急忙起身,她顧不得自己,隻去看那壇子!她一低頭,發現壇子還在懷裏!她剛要慶幸,卻是來不及微笑,隻見手裏的壇子碎了一道口子,接著更多的口子應聲而裂!

嘩一下,壇子碎了一地,而那裏麵的骨灰也灑了出來!

藍星夜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她感到驚恐,更是驚慌無措!

“邵明陽,邵明陽……”藍星夜開始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更是手忙腳亂,要將這些骨灰捧起,裝回到那壇子裏去!

可是,雨水落的那麽急,將她捧起的骨灰全都打濕,變成了一團糊狀!

就連那地上沒有被捧起的骨灰,也全都濕了!

眾人在此時也追上了她,張頭一看,心裏全都一空!

“哥!”邵其菱又是急聲呼喊,那是她的哥哥,那是哥哥的骨灰壇,全都碎了,全都被雨水給打濕了!

邵嘉英心裏難過的不行,白淑寒已經驚到定在原地,邵哲東一言不發,邵淩勁看著這一幕,隻感到了沉重。

邵洛川不知道要怎麽上前去,常斌莊仔僵直了身體!

秦之安沒了聲音,就連厲俊也沒了轍!

眾人隻見前方,藍星夜跌倒在地上,那鮮紅的鮮血,從臉上流下,被雨水落的濕透的頭發粘在臉上,她的衣服都濕透了,她整個人跪在台階上,她不斷地在攏起地上灰黑色的骨灰,可是早已經來不及,那骨灰被雨水落濕,已經成了泥!

“怎麽辦……怎麽辦……”藍星夜顫抖著要將骨灰全都收回,但是怎麽也收不回了!

無論如何也收不回!

藍星夜感到絕望,內心深處的絕望在滋生蔓延,她的心空洞到不行,崩潰的不斷地將那些骨灰泥護在手中,可是來不及,雨水更是落的迅急,將手裏的骨灰泥全都打的散了,很快的就順著雨水流淌不見!

“啊——”藍星夜崩潰的大喊,一雙手不斷地攏著!

突然,她的手觸摸到了什麽,就在那一片泥濘的骨灰泥中!

雨水將眼瞼打濕,順著睫毛滴落而下,在雨水中,藍星夜顫抖著低頭,她看見了那泥濘中的物件!

那一抹紅色,被灰色所染,卻還在熠熠生輝!

那竟然是紅寶石戒指!

是那紅寶石戒指!

——正好看見了,就想要買來送給你。記得之前,讓你挑選禮物的時候,你也選了紅寶石,我當時就在想,你是不是自己本來就很喜歡?

——先把你預訂了,這樣行不行?

——那你答不答應?

——藍星夜,我們結婚吧。

——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我這一輩子,隻會結一次婚!

隻結一次婚,隻結一次婚!

藍星夜握起那紅寶石戒指,回憶被雨水衝刷的更為幹淨,她不堪負荷,縱聲大喝著,“邵明陽——!”

就在眾人的奔跑向前中,就在狂風大雨中,她雙眼一閉,整個人一倒,昏了過去!

s市醫院——

住院大樓的某一層之上,樓道外麵站了兩個人。

那是邵其菱以及秦之安。

秦之安剛剛還在病房裏麵,醫生進去為她做身體檢查了,於是她就退了出來。

邵其菱趕來探望,她輕聲問道,“嫂子怎麽樣?”

秦之安道,“剛剛還在睡,還沒有醒過來。”

那天的大雨,下的太猛烈,那天藍星夜抱著邵明陽的骨灰在墓園裏狂奔疾走,她一下摔倒在地,打破了那壇子,她也在那雨中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中昏了過去。他們一行人更是驚慌,秦之安一下背起了藍星夜,一行人疾步就帶著她去醫院。

藍星夜來到醫院後,由楊戩接手治療,隻是她一直都在睡,睡的很沉。

已經過了兩天,她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睡的天昏地暗,仿佛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一般!

這兩天裏,厲俊來過,邵洛川來過,白淑寒來過,邵嘉英來過,常斌莊仔來過。

就連邵哲東也有私下詢問,邵淩勁雖然沒有直接電話聯係,但是邵三知道了,那麽邵淩勁想必也是一定知道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那一番在墓碑前的控罪,讓眾人感受到了那當頭棒喝一樣,總之心裏十分沉重!

在兩天的平靜過後,眾人都在等待藍星夜的醒來。

邵其菱瞧著病房禁閉的房門,兩道秀眉緊緊的蹙在一起!

秦之安站在身旁,他心裏也為姐姐在擔心,但是眼角的餘光瞥去,隻見邵其菱如此擔憂的神情,讓他心中不忍起來,竟有了一絲心疼。他動了動唇,輕聲說道,“放心吧,我姐不會有事的。菱菱,你不要太擔心。”

邵其菱點了個頭,她輕輕“恩”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秦之安喊著她,“菱菱。”

邵其菱不說話了,隻是等待著他的下文。

秦之安稍等了片刻後,他幽幽說道,“你哥走了,你不要太難過,你的身邊還有很多人,你不是一個人。”

“有你的親人,還有朋友,有同學,有老師,還有……”說到此處,秦之安頓了頓,他側頭瞧著她。

邵其菱也側過頭來,隻見他一雙眼睛全都是光芒,她的心底突然流淌起一陣熱流來,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是記憶裏似曾相識的感覺。

秦之安停頓了半晌,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不著痕跡的懊惱,幽幽說道,“還可以認識新的朋友。”

這話語太過突兀,連他自己都感覺到是一個借口一般!

邵其菱心裏一緊,她定睛瞧了他一瞬,移開了目光,“我知道。”

突然,兩人又都不再說話了。

那氣氛有種怪異來。

秦之安此刻卻是懊惱非常!

明明那最後一句,想說的不是這樣,可是為什麽,一開口就成了這樣!明明想說的,菱菱,菱菱,你的身邊不單單有他們,還有,你還有我。我也會在,也會在你的身邊。

秦之安暗中握緊了拳,什麽東西在灼燒著心口!

耳畔,卻是邵其菱很輕的女聲,“其實嫂子說的沒錯,會有今天,全都在我。”

“菱菱!”秦之安喝了一聲!

邵其菱打斷了他,“我知道,我知道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所以現在,我隻想嫂子健康起來,從哥哥去世的打擊中恢複過來,能夠和城城好好生活。”

“這就是我最大的心願,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她微笑著說。

秦之安瞧著她,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比起相隔了兩個國度兩個城市要近,比起那天在婚禮教堂裏還要更加近的距離。可是,秦之安卻覺得遙遠,是從未有過的遙遠距離。

菱菱,你知道一輩子是有多久遠嗎?

“病人醒了!”就在此時,病房的門打開了,是護士跑出來喊道!

“真的?”邵其菱臉上一喜,秦之安也從方才的談話裏抽離而出!

兩人顧不上其他了,現在隻想見見藍星夜,便立刻跑了進去。

寬敞整潔的病房裏,楊戩和護士站在床畔,他們剛剛為藍星夜做了詳細的檢查。

此刻,這兩天來一直昏睡不醒的藍星夜,終於醒了過來。她的頭發散亂在枕頭上,沒有光澤,那雙本應該是清澈的眼眸半眯著,卻也是一點光芒也沒有,昏暗的好像世界末日到來似的,讓人看著心中的燈光也全都熄滅。

秦之安奔到身旁去,他低頭呼喊,“姐,你怎麽樣?好點了嗎?有沒有哪裏摔疼了?”

藍星夜不說話,隻是看著天花板。

邵其菱也走過去呼喊,“嫂子,你還好嗎?哪裏不舒服?”

藍星夜依舊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

這樣的反應,讓他們猝不及防,兩人趕緊詢問楊戩,“楊醫生,我姐姐她怎麽了?”

楊戩也是愁眉不展,他低聲道,“我們外麵說吧。”

三人退出病房去,來到了過道裏。

“到底怎麽了?”邵其菱追問。

楊戩道,“外傷倒是不要緊,沒有傷到要害,休息幾天就好了。但是她長期心神受傷,給她心裏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再加上壓力負擔太過,神思憂慮,導致她現在會這樣。”

“那要怎麽辦?”秦之安急了。

楊戩回道,“多和她說說話,陪著她,讓她想想開心的事情。一段日子以後,應該可以好轉。”

“應該?”秦之安擰了眉,“如果她好不了呢?”

這確實是戳中了要害!

楊戩有些不願意提起,他低聲寬慰道,“這是一種心理疾病,能夠治好的。”

藍星夜清醒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由秦之安和邵其菱兩人紛紛告知了所有人。眾人一一前來探望,他們則是把藍星夜的情況對眾人也說明了。為了緩解藍星夜的心病,所以每天都有人陪伴著她。

在醫院裏住了幾天,藍星夜的病情倒是有所好轉,她開始說話了,而且也有說有笑,不再是緘口沉默。

隻是,隨之而來的,卻也是帶來了新的狀況!

藍星夜的精力變得格外的好,早上一大早醒過來,一天都不停的在做事情,散步吃飯看雜誌,甚至是打掃病房,一遍又一遍。等到了半夜裏,她還不願意入睡。第二天,竟然依舊是不斷循環重複。

眾人見到了她的異樣,也明顯察覺到了。

在經過了幾天的觀察後,再也無法置之不理,於是詢問楊戩,楊戩皺眉道,“心病是要慢慢治療的。”

“就算是心病,也總要說個明白她,她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麽病!”厲俊等不下去了,他喝道,“你要是治不好,那我就帶她換醫院!”

邵洛川在旁道,“楊戩,你就直接說吧。”

“難道是抑鬱症?”邵嘉英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張思思,張思思經曆了那場大變故之後,整個人已經崩潰,對著誰都是沉默以對,不再是當年初初時候認識的那個活潑愛笑的女孩兒了。

“不是抑鬱症,和抑鬱症的症狀不一樣。”楊戩道。

白淑寒在旁喊道,“楊醫生,你就說吧,讓我們心裏也可以清楚。”

楊戩在這幾天裏,經過了確切的診斷,那卻是他最不願意定奪的病症,沉聲說道,“這也是一種心理疾病,依照藍小姐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狂躁症。”

狂躁症?

眾人心裏咯噔一下,誰能想到,曾經那樣溫和溫柔微笑的藍星夜,永遠都是安靜寧和的她,此刻竟然患上了這樣和她原本性子背道而馳的病症?

楊戩見他們全都驚住了,急忙又道,“隻是前期,不要太擔心,可以治療,可以恢複。但是怕隻怕,她會繼續陷下去。因為她的病症延續近況非常迅猛,比預想中要快,昨天晚上,她已經一個晚上沒有睡了,看護說她擦杯子,擦了一個晚上,這是非常不好的情況。”

“你是醫生,你說要怎麽辦!”厲俊質問。

楊戩沉思著道,“讓她見見城城吧,他是藍小姐的兒子,藍小姐又最疼愛他,應該會有用。”

眾人也覺得楊戩的話有道理,城城是藍星夜的心肝寶貝,是她的兒子,是她寧可放棄一切,卻也不願意放棄的兒子!

立刻的,邵洛川就開車前往了東園村,將城城從藍家祖屋裏接了過來。路上的時候,邵洛川告訴了城城,因為藍星夜生病了,所以這幾天都住在醫院裏。城城很是擔心,乖巧而聽話點著頭,很是想念藍星夜。

飛車趕到了醫院,邵洛川將城城帶到了病房,帶到了藍星夜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