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2 你舍不得離開

這一次,張思思又攔住了她,“阿夜!夠了!真的夠了!”

“我沒事……思思……我沒醉……”藍星夜的聲音含糊不清了,她的眼前也模糊不清,但是為什麽她的腦子那麽清醒。

“我知道你沒事也沒醉,但是我們不喝了好嗎?”張思思近乎哀求的口吻,讓藍星夜一怔。

藍星夜隻是捧著空酒杯,她是那樣無助的低聲喃喃自語,“盈安姐說……她說一醉能解千愁……原來是騙人的……”她的眼神空洞,聲音飄忽,“根本沒有用……一點用也沒有……”

什麽一醉解千愁,那隻是騙人的!

她隻是覺得那痛楚,好似都擴大了一般,鑽到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讓她根本無處躲藏!

藍星夜抬起頭來,忽然就望向了前方那空出來的一桌。那個桌子,是他們去年的時候曾經來這裏時坐過的,她還記得清楚,當時她坐在哪個位置,而邵明陽坐在哪一個。隻是如今,一切都沒變,她還在,而那個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身邊!

藍星夜突然覺得難過到不行,此刻,她沙啞說道,“思思,你知道嗎?從決定和他在一起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我一直對自己說,藍星夜,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所以,我不敢奢求什麽,我也不敢有什麽期待,我想著這輩子能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是一段日子,我就已經滿足了!我覺得夠了!真的!思思!”

“我明白……我都明白……”張思思一聲聲應著。

“不,思思,你不明白……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藍星夜的聲音嘶啞到不行,到了最後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的淚水,忽然啪嗒一下,落了下來,“我知道他訂婚了,其實前幾天我就已經有這個預感了……他也許是在等我說分手,我也想過,我不該這樣讓他煩惱……但是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說分手!什麽走的頭也不回,我根本做不到!”

“今天,我終於看到他訂婚了,我應該替他高興,因為我這麽喜歡他,所以我應該放手,那個女孩子才是適合他的!和他那麽相配,能給他我不能給的!今天,很多人來安慰我,都問我有沒有事,都對我說其實我很好!我知道,他們都是在安慰我,怕我想不開,其實我怎麽會……”

“思思……”藍星夜輕聲道,“我從來沒有羨慕過什麽……可是我第一次好羨慕……我為什麽沒有一個好的家世……”

說到了最後,藍星夜已經泣不成聲,那麽壓抑,連聲音都是哽咽的,唯有淚水,不住的落下。

她明明不想哭,可是為什麽,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她是如此難過!

到了最後,原來她又失敗了,還是哭的像個傻瓜一樣!

藍星夜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放縱,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

年關已經倒計時,公司這邊小年夜就要放假了。 除了緊張忙碌之外,也伴隨著無限的期待和憧憬。而有關於邵明陽和周青青訂婚的新聞,依舊在公司裏流傳著。隻是此次新聞的男主角,卻遲遲未曾現身,成了一個謎一般。

前幾天和張思思去痛喝了一場,第二天醒來頭疼腦熱。

其實宿醉的下場,真的不好受,真是應驗了那四個字自作自受!

隻是醉了一場之後,藍星夜發現那些不該有的不能有的念想,全都壓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天裏,她很平靜,照舊上班,照舊下班。

終於,迎來了小年夜。

這天上午公司的工作都已經收尾,午後就開始了年會。年會將會在下午三點的時候結束,然後就各自離去各自回家。

臨近中午,公司裏都沸騰起來了。

“你們聽說了嗎?今年的年會有抽獎啊!”

“啊?這麽好啊?”

“聽說特等獎是豪華雙人遊!”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後台夠硬的公司,都會在年會的時候舉辦這樣的抽獎活動。別家公司也有這樣的環節,比如中正,又比如齊亞,不勝枚舉。但是往往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難免會興奮。

藍星夜倒是對那些所謂的抽獎並不感冒,取過最後一份文件,而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將一切都整理妥當,她又是起身前往秘書室。

盈安尚在,她也在做著最後的忙碌,瞧見她來了,她笑著抬頭,“藍星夜。”

藍星夜亦是朝她微笑,“盈安姐,這些是艾布特合作的文件,全都交給你。”

“好,辛苦你了。”盈安應了一聲接過。

“還有剩下的一些文件,我會按照編碼放到資料室去。”藍星夜又是說道。

盈安默了下道,“不用這麽忙的,年後再來整理吧,先放在你的辦公室裏也是一樣。”

“不了,還是整理好了比較好。”藍星夜輕聲回答,那態度卻是堅決。

她離開的決心,已經不容動搖!

盈安此刻瞧著她,這才發現,這個看似溫靜溫柔的女孩子,其實骨子裏是有多麽的頑固倔強,她太過明白,她太過清楚。所以到了此時此刻,還有什麽能夠讓她停步讓她停留,其實已經什麽也沒有了!

但是盈安卻是不忍心,她瞧了瞧時鍾道,“你看年會快開始了,還有抽獎呢!就算不看表演,也去抽個獎吧?說不定你就抽中了特等獎呢?”

年會很是熱鬧,每個部門都派了員工上台表演節目。助理辦這邊,郭倩和另外一位助理上台去講冷笑話了。藍星夜在台下靜靜聽著,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但是她依舊在笑。她不知道自己是要笑給誰看,或許隻是給自己。

一個個節目一一表演完畢,最後就到了抽獎環節。

前邊排著隊的員工逐一都在抽獎,有人在呐喊說是抽到了手機,還有筆記本,一聲聲呼喊,一聲高過一聲。藍星夜被盈安拉著走在人群裏,也隨著隊伍前行,盈安笑道,“我看這特等獎還沒抽掉,大概就是我和你了!”

盈安上前抽獎,結果沒有抽到,隻得了個安慰獎。

“藍星夜,你來抽!”她拉過藍星夜,藍星夜就站到了抽獎箱前。

她沒有多想,隻是隨意將手伸進去,可是有些事情卻像是注定了一樣。

“抽到了什麽?”盈安急忙詢問。

藍星夜看也不看。

然而誰想到,下一秒,盈安卻是驚喜呼喊,“啊?藍星夜!你抽到了特等獎啊!是雙人遊!包機票包酒店的!馬爾代夫啊!”

藍星夜分明這樣無所謂,卻是好巧不巧,就這樣被她抽中了!

“哇,藍助理,你的運氣也太好了吧!馬爾代夫啊!可以和男朋友去啦!”周遭哄鬧一片,可是藍星夜卻全都聽不見了。

為什麽到了此時此刻,她居然抽到了特等獎?

她是哪裏來如此的好福氣好運氣?

藍星夜有些失神,隻能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她抬眸微笑。

就算抽到了獎,那麽又要和誰一起去?

雙人遊,那樣的孤獨。

而就在抽獎過後,司儀上台出聲,對著麥克風讓大夥兒都安靜下來,“因為邵總有事沒有能夠出席,所以下麵,有請嘉主管上台致詞!”

掌聲雷動!

邵嘉英在眾人的矚目下,她走上台去。接過麥克風,她冷冷的女聲響起,“各位下午好,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很感謝各位和邵氏四海共度了一年……”

邵嘉英的聲音,很是冷凝,但是在這樣的日子卻也顯得有些暖意。

但是藍星夜無心再聽下去了,表演看過了,抽獎也抽好了,其實不過就是如此。

“盈安姐,我先去整理文件了。”藍星夜輕聲一句,就要離去。

盈安也不好陪著她,因為接下來她也要上台,於是隻能說,“那你去吧。”

藍星夜點了個頭,轉身從人群裏落寞走遠。

在她走後,邵嘉英一番致詞也完畢了,緊接著司儀又道,“下麵有請盈秘書!”

盈安的存在,等同於邵明陽一樣,因為盈安是他的左右手。她走上台去,對著眾人道,“各位,大家好,我知道各位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一定很想見到邵總,隻是我想大家也知道,邵總已經上任,他前往總部了。今天也是總部那邊的年會,所以……”

盈安正是說著,但是卻突然瞧見在人群後頭,在大廳的入口處,有人將門推開了!

那是兩道同樣挺拔的身影,風姿卓越!

盈安愣了下,眾人還在等待她的話語,她隨即道,“所以雖然是這樣,邵總還是想要親自對大家說幾句話!我們熱烈歡迎邵總!”

眾人都是詫異狐疑,紛紛扭頭瞧去,隻見在入口處,兩人翩然而來。

前方的男人不正是邵明陽!

他溫雅微笑著,麵對所有員工的矚目!

邵明陽的突然出現,這無疑引來了眾人驚歎,掌聲更是一波一波響起!

於眾目睽睽之下,邵明陽穿越過人群而上。

邵嘉英卻是感到詫異,她知道邵明陽是今天歸國的,而今天又是邵氏年會,邵明陽作為年後就要上任的金融部經理,他肯定會到場總部出席年會。隻是不曾料到,他竟然會在最後時刻趕來這裏!

邵明陽走上台去,從容有度,泰然若定,他一站上去,整個大廳就寂靜下來!

那目光掃過眾人,沒有一個人再說話!

隻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視線已經掠過在場黑壓壓的人群。在那些臉龐裏找尋那一抹身影,隻是搜索了全場後,卻沒有見到那抹身影!

最終,他微笑著不疾不徐開口,“抱歉,各位,我來晚了。”

這年的年會自然是圓滿告終,邵明陽的最後到來,無疑是給員工們最好的激勵。散了會後,眾人心滿意足離去。而這一行人,則是出了大廳,走向了辦公室。途徑助理辦,邵明陽的目光,不禁掃了一眼。

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沒有一個人!

幾人進了辦公室,邵明陽道,“嘉英,都沒問題了?”

“沒問題。”邵嘉英應聲。

“盈安,你這邊呢?”

“當然也沒有問題。”

這邊該吩咐的都吩咐完了,邵明陽目光望向兩人,低聲問道,“她人呢?”

邵嘉英冷眸,“誰?”

關經邊夜是。“藍星夜!”吐出兩個字。

邵嘉英蹙眉,“我不知道,走了吧。”

盈安在旁立刻道,“沒走!她沒走!她去整理文件了,在資料室!”

資料室?邵明陽卻是有些怔愣,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會在資料室?回過神來,他立刻吩咐道,“讓她來見我。”

“是,我知道了。”盈安應聲而出,邵嘉英亦是識趣,轉身走了。

盈安急忙忙奔到了資料室,果然瞧見藍星夜還在資料室裏,“藍星夜!”

“盈安姐,這些檔案我都理好了!”藍星夜剛剛收工,她回頭笑道。

盈安衝到門口,站定說道,“邵總來了,他要見你!”

此話一出,藍星夜卻是怔愣住。她本以為今日是年關前最後一天,年會都過了,他也沒有出現。那麽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接觸。這最後一麵,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誰知道,他又忽然出現。

這讓藍星夜一時間無法回神,“什麽?”

“邵總,他來了!他就在辦公室裏,他要見你!”盈安又重複了一遍,藍星夜這才確信。

她收拾好情緒,前往總經理辦公室。敲門而入的那一刹那,她的手都在顫抖。

轉動把手,她走了進去。

隻是一個抬頭,藍星夜就對上了前方的他,距那一天分別後,她終於又見到了他。她看見他坐在大班椅上,他的手裏有一支煙。分明辦公室裏的燈光很明亮,可是那張俊臉,卻在那煙霧繚繞裏,讓她瞧不清楚。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遮迷了眼睛,所以才會看不清。可是有一種隱隱的不可捉摸的疼痛感,卻在此刻清楚起來,吞噬著她的心!

她深呼吸,將自己平息,上前呼喊,“邵總。”

邵明陽沉默,隻是望著她平靜無波的臉龐,良久他開口,突然一句,“你要是願意留在我身邊,那麽我們就維持現狀。”

藍星夜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的冷靜,足夠的淡然,可是為什麽,隻是那麽一下子,就因為他一句話,一顆心就此翻山倒海,驚起了浪濤。 他說了什麽,什麽叫作她要是願意留在他身邊,那麽他們就維持現狀?

藍星夜在這一刻,卻是不明白了。

他訂婚了!

這已經是事實,可是為什麽他還能說著這樣的話語!

那一句話的最後四個字,直接戳中了她的要害,藍星夜不禁恍惚,她輕聲開口,“維持現狀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就像從前一樣。”邵明陽吞吐著煙霧,幽幽說道。

像從前一樣?

每天下班後等著他回家,不吵不鬧不奢求什麽,公司裏可以不公開關係,可以一年裏也不去外邊逛街看電影……以往種種,在藍星夜的腦海裏飛速流轉,可是在從前,她雖然不在意公開身份,也了解他的煩惱,可是她一直都認為,她是他的女友!

而不是,而不是一個地下情人!

藍星夜卻覺得此刻真的是太過難過,她更是彷徨茫然,她有些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其他,她想讓自己克製情緒,卻發現不行,所以一開口聲音都拔高了,卻是如此壓抑,“……我不做地下情人!”

透過那嫋嫋白霧,邵明陽注視著她,此刻她就站在他麵前。已然有幾天不見,她卻似乎還不錯,精神狀態挺好,至少沒有魂不守舍,更沒有淩亂不堪。這幾天來,邵明陽不是不知道她的動向。她沒有再回公寓去,而是去了張思思那裏。但是公司這邊,她依舊有來。她沒有離開,這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除了名分,除了孩子,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邵明陽低聲開口,這一句話語看似有多柔情萬丈,但是對於藍星夜而言,卻如同深淵!

除了名分!

除了孩子!

是的,孩子!

從一開始,他就是不想要的!因為也許,他也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必定會走到這一步!他們之間,可以有開始,可以有過程,卻沒有結果!

藍星夜的心都開始顫抖了,她無助地將手握成了拳,而後又鬆開,隻能攥緊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要抓住什麽,可是到了最後,她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我什麽也不想要!”藍星夜輕聲開口,她直視向他。

邵明陽眼眸一怔,在他麵前的藍星夜,竟然是如此決裂,她從來不曾要求過什麽,但是卻已經仿佛索要了一切!他揚起了唇角,淡淡笑道,“星星,人不能太貪心。”

貪心?

難道這是太貪心嗎?

或許是的,因為你對我而言,本來就是一種貪念。

藍星夜什麽也不想說了,她感到如此無能為力,“我知道。”

聽到她這句話,邵明陽揚起的唇角愈發飛揚,看來她是接受了。

“年後回四海上班。”他低沉熟悉的男聲傳來,藍星夜卻是完全聽不見了。

耳朵嗡嗡作響,好似有幾千隻飛蟲盤旋,她也不想再去聽,本想要微笑著祝福,此刻卻也說不出來了。

她隻能吐出兩個字來,“再見。”

邵明陽眼中流轉過深邃暗湧,對著她即將轉身的身影,他又是一句,“藍星夜,你舍不得離開我!”

那仿佛是一語中的,藍星夜的腳步也是一緩,讓她瞬間千瘡百孔起來!

離開的每一步,和預料中似乎都是不同!

似乎也沒有爭吵,似乎也是在和平談判中結束,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到了最後時刻,卻是如此收場。

明陽,邵明陽。你知道我心裏所有的心思,但是你知不知道,雖然我舍不得,可是我也不是不能離開。

你更不會知道,其實我的貪心,也隻有對著你的時候,才是一種貪心。

我所要的不多,我想要一個心愛的人,我想要一個孩子,這樣才能拚湊成一個家。

除了這兩樣,我別無所求。

離開辦公室,藍星夜進了助理間,急忙收拾東西就要走,她那麽迫切的急於離去。拿上包,藍星夜走的很是匆忙。一路電梯而下,當“四海”那兩個字在眼中閃過時,藍星夜這才覺得,一切當真已經結束了。

藍星夜這邊一走,盈安就進了辦公室,她是想來說辭職信的事情,隻是不知道,他們談的怎麽樣了?

“邵總,藍星夜她?”盈安遲疑詢問。

邵明陽抽了口煙,回想起她方才離開時的一瞬遲疑,他淡淡笑道,“她會回四海!”

一走出大樓大門,午後的陽光大片照耀而下,曬在了藍星夜的臉上。

這個瞬間,藍星夜覺得刺目無比。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往,都是要趕回家去的匆匆身影。

藍星夜這個時候想,幸好,幸好她還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還有外婆在家裏等著她。

所以,她急忙邁開步伐,就要攔車回家。

隻是年關的路上,根本就沒有空車,她又想著算了,還是坐巴士去捷運站。

可偏偏這個時候,從道路那頭猛地駛來了一輛車。

那車在藍星夜的身邊停下,車窗同時降下,卻是一張英俊而張揚的男人臉龐。

“藍星夜!”厲俊在車裏,怒目以對,但是那眼底還深鎖著擔憂和關切!但是也在同一時刻,卻也有一絲放鬆!

這一次,他沒有來遲!

這一次,他終於沒有晚到!

藍星夜一愣,她沒有想到會看見他。

厲俊立刻下了車,他繞過了車身走到她的麵前,“你要回家?”

“恩。”藍星夜點頭。

“我送你!”厲俊又是一句,藍星夜道,“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