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訣別夜
來到小黑屋前，夏涼想要推開門，卻發現門被上了鎖，根本就進不去。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使勁地用手敲著門，一邊呼喚著林習的名字，直到聽到裏麵傳來了幾聲微弱的咳嗽聲，她才激動地貼上門邊。
“習，是你嗎？”她迫切地喊了一聲。
“……我在這裏。”隔著門，林習低沉的聲線傳過來，帶著絲絲低啞，他緊靠在門邊，“你怎麽來了？”
額頭上滴下碩大的冷汗，林習捂著胸前的傷口，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他不想讓夏涼發現，他現在身受重傷，中了和當初一樣的槍傷，全身發冷。
夏涼自然沒有發現他的痛苦，也倚靠著門邊坐了下來。
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門對麵的那人喘著氣，林習倒吸了一口冷氣，忍著痛，“什麽事？”
“可是……你記得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那個秘密呢。那天晚上，你就光顧著哄我睡覺，說好了第二天要告訴我的，現在，可以說了嗎？”
夏涼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小小的腦袋擱著門板，仰望著一片星空。
林習淺笑了一聲，卻不想咳嗽了起來，並且勢頭越發猛烈，忽然，他噴出了一口鮮血，落在地上……門外的夏涼漸漸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她拍拍門。
“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昨夜淩晨，他被打成那樣，一定傷得不輕！而且，聽他呼吸這麽孱弱，夏涼斷定，他在被關起來了之後，一定又受到了什麽酷刑！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林習再往門前坐了一分，也同樣抵著門，“從我們成為夫妻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到現在……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從來沒有變過……那份離婚協議書，我沒有簽……”
夏涼一怔。
“你讓我……怎麽簽的下去……”他低低地笑出聲，“那天送你離開之後，我就把它撕了……明明就知道，分居兩年就可以判決離婚……但是我，真的簽不下去……對不起，騙了你……”
月光下，淚水泛出了點點光澤。
夏涼無聲地落下淚，她趴在門口，“別說對不起……為什麽這麽晚才告訴我？如果我死了，豈不是要含恨一生，死不瞑目，到黃泉地下都不知道，今生今世還是你的妻子……你這個傻瓜！”
原來，他的那一句，她今生是他唯一的新娘，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聽到她的哭聲，他就心疼，林習抿著唇，“別哭涼兒，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咳咳咳……咳咳！”
緊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夏涼止住了哭聲，著急地湊上前，拚了命地拍打著門，一邊呼喚他，“習……你怎麽樣？是不是很痛？告訴我，卡爾特的人把你怎麽樣了？你怎麽咳得這麽厲害？告訴我啊……”
尾音延長，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淒涼無比。
“我沒事……咳咳……”林習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她，“涼兒，你說要告訴我的事情……是什麽？咳……”
夏涼捂住嘴巴，努力地平複下心情，扯起一個牽強的笑容，盡管他看不見。
“習，我們……我們又有寶寶了……剛剛醫生給我檢查，說我懷孕了……真的，是真的！”她斷斷續續地將一件事情敘述出來，“你一定要撐住……為了我們的孩子……”
孩子……
在暗夜中，那雙冰眸倏地一亮，林習支撐起身子，眸中溢滿了驚喜。
“好想知道它出生以後是什麽樣子……好想……好想……”
呼吸越來越輕弱下去，林習緊緊地擰眉，撐著一口氣。
“一定會的……”夏涼終是忍不住，再一次絕望地哭出聲，她恨不得能夠直接破門而入，“你別放棄……不要放棄……一定要堅持住！我們很快就會出去了……”
還有很多很多的明天，在等著他們去迎接。
“對……”林習輕聲應允，“明天，他們就會來救你……我已經拿到了1500cc的D缺失型血，回去，Tiffany會給你注射，帶著我們的孩子，好好活……”
夏涼震驚地睜大美眸。
“你在說什麽！”她在門外瘋狂地怒吼，“我不許你亂說話！你別這麽詛咒自己……沒有你，我要怎麽活！我要怎麽活！！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林習卻不理會她，全身的汗混合著血跡落下，他已經無力再開口……
兩個人，在這一刻，相隔一門。曾經久久分離的心，終於久違地相依在了一起，永生永世，再不分離。
“涼兒……不要哭……好想……聽你說愛我……”
“不……！”夏涼絕望地砸著門，“你不要這樣……我不說……我不說……！我們還有未來，還要一起等我們的寶寶出生，它還要叫你爹地……我們的日子，還好長……好長……留著，什麽時候都可以說！”
“我愛你……真的好愛你……”然而，他卻一再堅持，已經無力說話，卻仍舊傾訴心聲，“我隻想聽一句……就一句……好嗎？涼兒，說你愛我……”
“好……好，我說……”夏涼咽下自己的眼淚，跪倒在門口，哭聲碎了他的心，“我愛你……很愛你……所以，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我……不可以！”
林習奄奄一息地倚著門，聽見她說愛他，仿佛一切的痛都不複存在了。
越來越強的疼痛感漸漸腐蝕了他的意識，林習淡淡一笑，“涼兒，我好累……現在很晚了，你快點回去睡覺吧……好嗎？聽話，我真的好累……”
眼皮開始不聽話地往下沉。
夏涼一驚，再一次驚呼出聲，“不可以！你不可以睡！”哭喊聲中透著濃重的悲傷，“求求你……習，你別睡……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那邊，無人應答。
整個夜色中，隻剩下她一個人的聲音的回音。
“求你別睡……你說話啊……！！”夏涼一次又一次地砸著門，一雙白手滲出了血跡……
“明天，一切都會好了……”門的另一邊終於傳來他熟悉的聲線，“……涼兒，晚安。”
“不——”
淒厲的聲線形成了一道直線，劃破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