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天,江黎哪也沒去,靜靜的待在他的房間裏,期間的一日三餐,唐浩都會送進來。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大概是見江黎真的不會害傅子墨了,他甚至將門外看著房間的手下也給撤走了。
這期間,醫生每次過來換藥,江黎都會待在旁邊,他傷口上的縫合,就像是條蜈蚣,蜿蜒而難看。
從一開始見到會觸目驚心,到後來,江黎已經可以從容麵對了。
七十多個小時,她累了就蜷縮在沙發上睡一小會,隨後就會被驚醒,然後望向不遠處的**。
那個折磨她的男人,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雖然她還會每天對著他絮絮叨叨,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但心卻是越來越沉。
甚至有一瞬間,她都覺得,這個男人不會再醒了,那她又該怎麽辦呢?
終於到了第四天,江黎和往常一樣,坐在傅子墨的床邊,木然的吃著送來的東西。
唐浩送來的,都是她平常喜歡吃的,大概是她被擄來的時候,傅子墨有特意交待過。
可是此時吃起來,卻如同嚼蠟,如果不是為了保存體力,她一口都不想吃。
“不好吃嗎?我還欠你一頓海城菜。”
突然間,耳邊傳來微弱的聲音,江黎愣了愣,手裏端著的碗突然間停了下來。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望向躺在**的男人,此時他如同墨染的雙瞳,正望著她,眼底噙著一絲淺柔的笑意。
“我以為我在做夢。”
男人再次開口,伸出手,將臉上的氧氣麵罩取下,蒼白的臉上,帶著不確定。
“我讓唐浩送你走了,你怎麽沒走?”
直到這時,江黎才終於反應過來,傅子墨醒了,那個睡了整整四天,她以為再也醒不過來的男人醒了。
大概是江黎的樣子太過於怔愣,讓傅子墨沒忍住,衝著她招了招手。
“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此時的江黎,大腦一片空白,任由著他的話,像是被勾去了魂,竟真的放下碗,朝著他迎過去。
當帶著溫意的手掌撫上她的臉,她聽到他長長的一聲歎息,隨後,卻見他將手放下了,眼中劃過一抹隱忍。
男人淡淡閉了閉眼睛,將臉轉過去,看向天花板,“江黎,你這樣不好,你會讓我下不了決定的。”
聽到他這樣說,江黎的心驟的沉了沉。
她抿唇,站直了身體,“你現在需要叫醫生過來嗎?”
“你是擔心我會死嗎?還是擔心你走了,我好了之後又去找你?”
說完這句話,他轉眸看向她,她的心事全寫在臉上,沒有一點隱瞞。
“如果我說,我現在不會再給你機會離開了,你會恨我嗎?”
傅子墨忽然問道,黑眸深深地盯著她。
“會。”
江黎毫不猶豫的開口,他臉上的笑意更深,“我就知道,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咳咳。”
大概是說了話,胸腔裏灌了些空氣,他咳了起來,江黎連忙起身,將他扶住。
“我去給你叫醫生過來。”
說完要離開,卻在這時,手被抓住,她低眸,看見他眉眼裏帶著深深的眷戀。
“不要去,陪我聊一會。”
“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沒事,閻王不會收我的,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江黎想了想,還是開口,“我給你十分鍾時間。”
“好。”
他點了點頭,將手鬆開,目光注視著她,“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為什麽不走?”
“你說的對,我怕你死了,我要背上一條命的債,我不想餘生都活在你的陰影裏。
還有,我也怕,你好了之後,還會糾纏我,與其這樣,我不如留下來,起碼不會總覺得有把刀懸在頭上,隨時會落下來。”
大概是傅子墨此時的樣子,沒有任何的殺傷力,江黎直言不諱的說完,就見他自嘲地半勾起唇。
“江黎,你就是騙騙我,都不肯。”
說完,長長的歎了聲,“現在我醒了,你可以走了,今天我就安排唐浩送你回去。”
突然聽到他這樣說,江黎黑眸黯淡了一瞬。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她以為,她聽到傅子墨親口說出來,她會如釋重負。
可是為什麽,此時她心裏,卻像是被壓了什麽,喘不過氣來。
“你還會找我嗎?”
江黎不確定的開口,目光有些發怔。
“你希望我去找你嗎?”
傅子墨反問她,對上她的眼神,卻見她猶豫了一瞬,隨後搖了搖頭。
“好,那就不找。”
他開口,語氣裏透著黯然,但肯定的語氣,讓江黎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過了好一會,江黎這才站起,“那我走了,你保重。”
說完這句話,江黎轉身要離開,卻在走了兩步之後,再一次轉過身,猶豫了一會,再次開口。
“傅子墨,你傷害過我,我也傷害了你,以後我們兩清了,希望你說到做到。”
她說完,沒有再留下,倉皇轉身,她不想看見傅子墨聽到這句話時的反應。
直到將門打開,唐浩正好準備進來,她開口,“他醒了。”
一聽到她的話,唐浩冷肅的臉上突然浮上喜悅,連忙走進房間。
“傅先生,我現在就找醫生過來。”
說著話,他準備離開,卻在這時,傅子墨叫住了他,“安排人送江小姐回去。”
聽到傅子墨用了“江小姐”這三個字,不光是唐浩愣了一瞬,就連站在門口的江黎,心髒也在一瞬間空了一瞬。
她隔著唐浩,遠遠望向傅子墨,此時他臉上表情淡淡的,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是,我這就去安排。”
短短的安靜之後,唐浩走到門口,看向江黎,“江小姐,我們走吧。”
隨著門被緩緩關上,江黎的視線透過漸漸關閉的門,遠遠望著那個男人。
他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望著天花板,甚至都沒有朝她這邊看過來。
一直到坐上飛機,江黎都有種不真實的錯覺,傅子墨親口答應,放過她了。
那樣一個偏執的男人,怎麽會突然間改變主意,難道真的是死而複生,有些事情,也不再糾結了嗎?
雖然心裏亂七八糟,但幾天的疲累,讓她已經來不及去想這些了。當飛機緩緩升空,她終於抵擋不了沉重的倦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