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茗茗也沒拒絕。

等林初白伸出手的時候,她就把手裏的包遞給他了。

這個行為或許在平常情侶之間發生的話,那都是屬於正常的,但這在蔡茗茗這裏,就顯得是給了好臉色了。

林初白很高興,察言觀色,又輕聲詢問:“你來醫院做什麽?”

“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林初白繼續追問,臉色有些擔憂。

蔡茗茗搖搖頭,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道:“沒有不舒服。”

“那是……”

蔡茗茗抬起眼,目不斜視,盯著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回答:“來做親子鑒定。”

一句話落下。

林初白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的確沒想到,蔡茗茗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

“茗茗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之前在家裏,我也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蔡茗茗冷著臉,繼續說,“當初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我和韓碩是工作關係你都會疑神疑鬼,現在結婚了,孩子這樣的大事,你會不懷疑?”

她似乎看得很開:“既然你懷疑,那我給你一個結果。”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感情這種事最麻煩,也最複雜。

兩個人相處,也並不是一板一眼就能好的。

林初白近乎苦笑:“你在為難我。”

“我隻是給你一個結果。”蔡茗茗抬起眼,看向醫院的方向。

她說:“我已經掛了號了,現在進去的時間剛剛好。”

之前和淩桉聊天,讓蔡茗茗意識到這件事,她思來想去,覺得給一份親子鑒定,是證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她說:“這樣你就不會懷疑了。”

林初白喉結滾動,麵上神色一言難盡:“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懷疑過。”

他握緊拳頭,細細發顫:“但我並沒有介意。”

其實,就算蔡茗茗懷的是韓碩的孩子,林初白都會好好照顧好的,他隻會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但蔡茗茗要求去做親子鑒定,這無疑是將兩人的關係再度推向了一個僵局。

試問,誰會帶著自己的媳婦出來做親子鑒定?

林初白都能想象得到,等會兒要是進去了,醫護人員盯著他看的眼神,肯定是詭異的。

“有懷疑就會有介意,”蔡茗茗麵無表情,“往後還有幾十年,你也不希望這件事在心底裏一直是根刺吧?我替你拔了不是很好?”

是很好。

就是這拔出來的方式,略顯殘忍。

林初白臉色難看,低聲說:“一對夫妻需要走到去做親子鑒定的地步了,往後幾十年,我覺得這是一根更大的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蔡茗茗有些不耐煩了:“那你想怎麽辦?”

“我沒想怎麽辦。”

就在這個時候,蔡茗茗的手機“叮”的一聲。

是預約提示的聲音。

蔡茗茗掃了一眼,便說:“來都來了,去做一個吧。”

林初白覺得心口稍顯窒息,可能還帶著些疼,隨著每一下呼吸,一深一淺的,更叫人傷筋動骨般的難受。

他垂下眼,視線定格在蔡茗茗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上。

“你真的想去做?”

林初白說:“你想去?”

蔡茗茗蹙眉,可能是這句話說的讓她覺得不適了,她冷著聲音道:“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你不用強調是我想,難道你自己不想知道結果嗎?”

“我覺得沒有必要。”

他低聲。

蔡茗茗一頓,對著林初白上下打量了一遍,猜測說:“你是覺得去做親子鑒定丟人,所以才不想的嗎?”

她道:“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我自己去就好。”

林初白聞言,氣得七竅生煙。

他猛然抬起頭,眼眸裏染上猩紅之色,萬語千言即將脫口而出,可最後,又硬生生埋藏下去。

“你在故意為難我,”林初白很難過,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硬是被逼的眼尾都有了濕意,他的聲音都帶著顫,“你看我不順眼。”

他偏過頭去的時候,這角度恰到好處,又很湊巧,連遮掩都沒能來得及,直接被蔡茗茗捕捉到了。

蔡茗茗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林初白這樣了。

她今天穿了平底鞋,身高直接矮了一截,對比林初白來說,她隻到了他的肩膀。

所以不管他怎麽掩飾,蔡茗茗還是會看得一清二楚的。

“你哭什麽?”

關鍵是,蔡茗茗說話還挺直白的。

林初白說:“沒哭。”

兩人年紀差擺在這,林初白或許在別人麵前是氣勢足夠的男人,但在蔡茗茗麵前,他仿佛永遠都無法硬氣。

蔡茗茗說:“我都看見了。”

林初白拿她沒辦法,走過去將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後開口說:“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這話一出。

蔡茗茗就下意識的聯係到剛才要做親子鑒定的事,果然還是離不開麵子的問題。

她道:“那我自己去就行。”

說著,她直接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從林初白腦袋上拔了幾根頭發。

林初白倒抽一口涼氣!

頭皮發麻。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林初白快要被氣死,他覺得談戀愛可真好玩,天天有心肌梗塞的體驗,遲早要英年早逝。

在蔡茗茗轉身的那一瞬間,林初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

林初白快絕望了,一字一句都是艱難:“能不能別這麽對我。”

蔡茗茗回過頭。

兩人對視。

林初白終於沉了聲音,道:“你要證明給我看,不隻是這麽一個方式,你知道的!”

“那你想我怎麽證明?”

蔡茗茗冷笑一聲。

她心想,如果不是因為聽了淩桉所說的,她確實是在和韓碩婚期的時間裏恰好有孕,她也不必想著來做親子鑒定,林初白介意不介意,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林初白握緊她的手腕,力道太大,導致這一圈纖細的腕子上由於血液不循環,都開始泛白了。

他的手還在輕微的抖:“你隻要告訴我一聲,說孩子是我的,就可以了。”

“我說什麽你都信?”

“我信!”

林初白高聲回答:“你明知道,隻要你說的話,我都會信。”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林初白隻覺得渾身冒了一層冷汗,汗流浹背,連帶著內心的緊張,加持在一起,讓他原本就泛著紅的眼眸更加染了水霧了。

蔡茗茗沉默。

片刻後。

“鬆開。”

林初白咬牙,眼神複雜,摻雜著一絲難掩的失望和受傷,慢慢的,鬆開了抓著她手腕的這力道。

她還是要去。

蔡茗茗的表現,讓林初白覺得,她比他更想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一樣。

怎麽會有蔡茗茗這樣的女人呢?

給他弄的手足無措,又無可奈何。

就在林初白以為,蔡茗茗還是要一意孤行去醫院的時候,他微微顫抖的手掌心裏進了一個柔軟的小手掌,比他小一輪,但很暖。

蔡茗茗牽著他的手,朝著車的方向走:“回家吧。”

“嗯,嗯?”

“回家吧。”

蔡茗茗重複了一遍,道:“孩子是你的,如假包換。”

林初白每走一步,都覺得身處雲霧之中,飄渺且不真實,甚至她說的這兩句話,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美夢,吸引他沉溺。

一陣狂喜湧現而來,如潮水大漲,讓他原本支離破碎的心髒,忽然又開始鮮活的跳躍起來。

一下接著一下。

真是太刺激了。

林初白都不知道笑容是怎樣的表情了,他盯著前邊的蔡茗茗,視線轉移向下,看著蔡茗茗拉著自己的手,呆呆的問:“你怎麽改主意了?”

他委屈說:“茗茗姐,我以為你不會搭理我。”

“你都哭了,”蔡茗茗淡聲說,“我上次弄哭小男孩,是好幾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