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桉……”
卿科聞言後，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些。
但很快，卿科恢複正常，低聲說：“桉桉，我想我還是欠你一聲對不起。”
淩桉一雙手捧著玻璃杯，頓了下。
什麽都沒回。
“桉桉，”卿科等了一會兒，看淩桉沒反應，難過的說，“我們……你現在已經，不想和我說話了嗎？”
“該說什麽呢？”淩桉說。
她抬起眼，視線定格在卿科的臉上，緊接著，繼續說：“我覺得，三年的冤獄，甚至沒有辦法伸冤的無助和絕望，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的。”
卿科支吾的說：“我知道，可是我隻是想……”
“卿科，”淩桉垂下眼，聲音依舊很輕，“我當年入獄後，每一天，我都在想這件事，想你一定是被什麽事情耽誤了，所以你才沒有準時來法庭。”
“我一次一次的，在心底裏給你找理由，找借口，我堅信你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我以為你頂天立地，你對我說的每一句承諾，我都清清楚楚的記在腦海裏。”
“但是到最後，這樣的希冀被時間一點一點的衝刷，我不得不承認，是我在自欺欺人，是我看錯了人，看錯了你。”
“你說會給我未來的希望，你說你策劃了我們以後的生活，我就在心裏想過我們婚禮的樣子。”
淩桉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她即便自揭傷疤，麵上也一片柔和，恬靜的不像話。
說起這些往事，她好像就在述說著別人的故事。
卿科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愧疚的神色終究是，出現了短暫的驚愕。
他愕然：“桉桉，你說……你曾經，幻想過，我們之間的婚禮？”
“對。”
淩桉輕輕點頭，承認道：“我覺得你穿白色的西裝是最好看的，你的頭發梳上去，很精神，和我的白色婚紗很相配，我會站在高台上，看著你從門口，一步一步走過紅色的地毯，到我跟前，你笑著牽住我的手，一遍一遍告訴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她偏過頭來，看向卿科，說：“你說會對我很好，很好。”
“我沒有父母，你說以後你會好好照顧我。”
這些話，讓卿科整個人都變得異常激動。
他雙手無處安放，手心都是汗珠，鬆開之後放在大腿上，輕蹭了一下，又緊握成拳頭。
卿科再次開口時，聲線都變得顫抖：“桉桉，所以你……你，你從前，其實是，喜歡過我的對嗎？”
他重複：“你從前喜歡過我，對嗎？”
這個消息實在太讓人覺得驚喜了。
又或者是，太驚訝了。
當年追求淩桉的過程之中，淩桉性格靦腆害羞，她很多時候給出的反應，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並不知道淩桉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一直都以為……淩桉是不喜歡他的。
可是現在，淩桉點頭，說：“對。”
對。
我喜歡過你。
“但這喜歡，並不值得。”
淩桉的話落下後，對麵的卿科神色猛然一變。
他慌了神智，急切的說：“桉桉，你不要這……”
淩桉很少會打斷別人說話，而這一次，她直接說：“但是我沒有後悔。”
卿科一愣。
她繼續說：“每一段感情，不管是淺嚐輒止的喜歡，還是刻骨銘心的深愛，都代表著人生的經曆，或難以忘懷，或抱憾終身，這都是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我不後悔遇見你，”淩桉說，“你也給過我很多快樂的時光。”
隻是，不後悔，和不值得，是兩碼事。
她不後悔遇見了卿科，也不否認這一段感情，但是她依然覺得不值得。
不值得她用十二分的熱情去對待。
“因為你辜負了我的熱愛，你辜負了我的一腔赤誠，還有我的真心實意，都被你丟棄了。”
卿科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開始顫抖的更為明顯。
這些話，一字一句，仿佛在這一刻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匕首，以淩厲的手法，狠狠紮入他的心口。
一針見血。
卿科愧疚於心，更多的，是他得到了這麽多年來的答案，讓他震驚：“桉桉。”
其實，他也有糾結的點。
淩桉因為替罪入獄的事情鬱結，她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卿科告訴她，是因為一些重要的事情耽誤了，都是好的。
最起碼，心中會有一個安慰，能得以釋懷。
而他呢，他糾結的是，他追求了這麽久的女孩，喜歡這麽久，到底成功了沒有。
他其實在意的，還是淩桉的心意。
可現在他得到這份答案。
淩桉曾經是喜歡過他的。
隻是這一份喜歡，被他親手舍棄，被他親手埋葬。
他的手顫抖的不像話：“桉桉，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事情。”
“告訴了我，你從前的心意。”
他低聲，繼續：“我在國外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我覺得我們之間，怎麽想，都是一場耿耿於懷的遺憾，我放不下你，我也不想放下。”
“我甚至埋怨過命運的不公，為什麽我這麽努力，可你自始至終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淩桉抬起頭：“不，我沒有這樣對過你。”
她低聲：“我告訴過你，高中是我們最關鍵的時候，這個時間段不適合談戀愛，我想，等我們考上大學後，我就和你在一起，如果你願意娶我回家，那就等大學畢業，我們就領證。”
卿科更為驚訝：“什麽……時候說的？”
淩桉皺著眉，輕聲：“在一次同學集體聚會結束後，你在微信上和我表白時，我回複的。”
“可是我沒有收……”卿科語句一頓。
淩桉垂下眼：“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淩桉從自己的小背包裏，拿出了一個禮物盒子，端端正正的擺在桌子上，緩緩朝著卿科的方向推過去。
“這個，”淩桉低聲，“是我給你準備的，高中畢業禮。”
她從位置上站起身來，繼續說：“我就先走了。”
卿科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當中回過神來，一動不動，眼神呆滯。
他的視線追隨著淩桉的身影，直到她離開，再也看不見。
奶茶店裏安靜異常。
卿科視線轉移，落在麵前的盒子上，然後，伸手，慢慢打開。
粉色的禮物盒裏，赫然擺放著一條手工織就的圍巾。
針腳綿密，款式大方，在圍巾的底部，還繡著一朵白黃的小雛菊，邊角幹幹淨淨，和淩桉這個人一樣，給人一種清爽純粹的感覺。
而淩桉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布包包上，也是這個圖案花紋。
意識恍惚間，似乎一朝回到了那年冬季。
他坐在學校後草坪的欄杆上，淩桉就站著他的身邊，她那會兒紮著一支馬尾辮，清爽又恬靜。
“我看見宋莉盼這兩天上課的時候，總是在桌子底下卷毛線團，好像是要給誰織毛衣，她怎麽這麽閑呢。”
淩桉抬起眼看他一眼，柔聲說：“怎麽啦？”
他的語氣很不理解，但又十分羨慕：“我聽人說，宋莉盼交了男朋友了，是隔壁班的，她的毛衣應該是織給她男朋友的。”
淩桉淺笑著說：“那應該是圍巾。”
他說：“你們女孩子都喜歡做這個嗎？”
淩桉搖頭：“看個人喜好。”
“但是我覺得，女孩子都喜歡做這個。”
淩桉沒說話。
卿科就繼續說：“桉桉，你會不會做這個？”
“會。”
“那你織一個給我好不好？”
“可是這個是織給男朋友的，隻有男朋友才能有。”
“但是我想要，”卿科盯著淩桉的臉看，“而且，我想要一個特別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