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語氣都不太好了,隨手將剛才介紹的,最便宜的那種拿出來,道:“一千五。”
他的模樣帶著不耐,似乎在責怪淩桉,要是一開始明說,他就沒有必要耗費口舌了。
淩桉從剛才的不自然,變得有些無措。
她垂著眸,搖搖頭,伸出手,指著一側角落裏的櫃子,輕聲道:“我要那種就好。”
老板瞪大了眼。
因為淩桉指著的,是充話費送的老人機。
“衝三百辦卡,送。”老板都無語了,白了淩桉一眼。
淩桉立即從自己的小布包包裏翻出來三百塊錢,雙手遞了過去。
見狀。
老板不耐煩地收了錢,或許是因為淩桉的態度很好,她看起來乖乖的,讓老板有些不忍。
他將下邊的電話號碼都翻出來,擺上來:“你自己選吧!選串吉利一點的數字,我看你這麵相,看起來不像個能有好日子過的樣。”
“我是人好,所以我才給你自己選,別人來買,我都隨便拿的,本來不讓選,你要謝謝我。”
淩桉一頓。
她想,她現在不需要過“好”日子,她隻要……能夠將日子過下去,就好了。
她從來就不是個貪心的人。
淩桉看了半天,最後選擇了一串數字“6”最多的號碼。
從店裏出來後,淩桉將自己的老人機放進小布包包裏。
她繼續尋找工作。
隻不過,事情和料想的一樣,沒有地方願意收留她。
她想起上次那個拉著她去會所的媽媽桑。
“不行。”
淩桉搖搖頭,將這個想法驅逐出腦海。
“不可以這樣,淩桉。”她輕聲開口,“就算窮困潦倒,也不能出賣自己。”
她抱緊手中的小布包包,聲音低地隻能自己一個人聽見:“做人要有原則。”
淩桉又輕輕地搓了搓手。
有些冷。
她將凍地通紅的小手捂著,放在粉唇下,慢慢呼出熱氣。
獲得一絲溫暖。
淩桉最終還是沒找到任何工作。
於是,她趁著天黑之前,走到了醫院,將準備好的醫藥費,放在了前台。
“淩小姐?”護士的聲音傳來。
淩桉知道對方肯定會以“蕭戟吩咐要照顧你”的原因,不收取她的錢。
所以,淩桉第一次,沒有管顧禮貌,拔腿便跑。
她隻是放下了錢,充耳不聞身後的聲音,小跑著,出了醫院。
直到身後再無聲音。
淩桉才停下。
馬路邊兩側的路燈又亮了,照耀在她彎下的脊背上。
天黑了。
冬天,總是天黑得快。
淩桉隻好順著家的方向,匆匆行走。
隻是,在淩桉拐了三個路口後,一輛車停在她的麵前。
“淩桉!”
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溫子墨。
他的聲音隨和,總是看起來很好說話,是和蕭戟完全不一樣的氣場。
車窗搖下,露出了他這張溫和的臉龐。
淩桉看見了保時捷的車標,她認識這個標誌,不由得顫抖一瞬。
當年……發生車禍的那輛車,也是這個!
淩桉臉色白了白,她努力克製住不適,柔聲開口道:“醫生。”
溫子墨上揚嘴角,玩笑道:“怎麽這麽見外?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說著,溫子墨又道:“你要回家嗎?我稍你一程。”
淩桉搖搖頭。
她道:“不用了,謝謝你。”
拒絕。
總是拒絕。
溫子墨都快習慣了,他覺得眼前的小兔子很有趣,對她的好奇心愈發強烈,不動聲色,道:“你總是拒絕我,我沒幫你什麽忙,這讓我怎麽好意思和你開口請求幫助。”
淩桉一頓,有些不解:“醫生,你有什麽麻煩嗎?”
在她的心中,類似於溫子墨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有什麽難處。
可就是這樣的想當然,當他出現麻煩時,才更讓人覺得親切,容易被靠近。
因為你看,他也不是事事如意,他其實也有需要人幫助的時候。
溫子墨琢磨著淩桉的性格,點點頭,道:“我有個朋友開了家新公司,因為剛上市,所以非常缺人手,現在找不到人來上班,好多工作都堆積呢。”
淩桉一愣。
他又道:“也不是什麽太難的工作,就是幫忙記記賬,做做表格什麽的,和以前高中的時候上的計算機課,差不多。”
溫子墨刻意提起了“高中”二字。
然後,他仔細觀察淩桉的神色,試圖將所有都收入眼底,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但。
淩桉沒有過多的神情。
溫子墨心中有些失落,可能……她真的不記得高中有過他這號人物。
她輕聲道:“那醫生,希望我幫你做些什麽?”
淩桉不願意麻煩別人,但是當別人來請求她幫助時,她總會力所能及地,選擇答應。
溫子墨猜中了。
他笑著,遞了張名片過去,溫和道:“這個是聯係人的電話,如果你有什麽合適的人推薦,讓她打這個電話去應聘就好。”
淩桉伸手接過。
溫子墨趁著她開口之前,便道謝:“麻煩你了,淩桉。”
他道:“如果你能找到人手來應聘,那真是幫了我朋友一個大忙了。”
淩桉又開始無措。
但她接受到別人的道謝,幫助人的感覺,其實很好。
她點點頭,認真道:“不客氣。”
溫子墨見她拿了名片,心情驟然變得很好,順坡下驢,趁勢追擊:“拜托你幫忙,我有些不好意思,要不這樣,我送你回家,就當感謝了,好不好?”
本來他想說請她吃飯,但估摸著淩桉不會願意。
於是,溫子墨轉口,說了送她回家。
果然。
他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而淩桉的確接受了他的名片,她覺得溫子墨說的沒有問題,如果她再在這個情況下推脫,她反而覺得自己會讓溫子墨難做了。
於是,淩桉顧慮著對方的感受,最終點點頭:“那,那好吧。”
溫子墨立即下車。
他極為紳士地,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放在車頂處一側,以防她上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頭。
極為貼心的舉動。
淩桉不安:“我,我在後座就好。”
她不想在前邊。
她隻要一坐在前邊的位置,一樣的車,一樣的配置,這些所有的情景,都好像在場景重現,讓她眼前甚至浮現出來三年前,那個孕婦被車撞飛,倒在血泊的一幕!
溫子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語氣隨和,帶著朋友間的玩笑:“這樣的話,我一個人在前邊開車,就很像是拉客的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