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一口氣。
但即便如此,她也默默地,安靜極了。
正在淩桉顫巍巍上前,準備按照第一次的動作,趴在椅子上時——
“擦擦。”
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淩桉一頓。
她眨巴了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想讓她擦幹淨這張椅子。
淩桉的臉上瞬間染上了不自然的神色,緋色逐漸爬上,為自己剛才理解錯誤而覺得羞恥。
她張了張口。
其實她想說椅子不髒的,她剛剛才擦過。
但。
淩桉到底是沒出聲,她想去拿毛巾,但麵前男人臉色微沉——是明顯的不耐煩。
像是在嫌棄她磨磨唧唧。
淩桉受到驚嚇,於是蹲下了身去,用自己的袖子順勢擦了擦椅子,才輕聲道:“好,好了。”
男人垂眼,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發頂。
今天的蕭戟似乎很有興致。
他並未直入主題,反而耐心地打量周邊。
落座。
淩桉則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將自己藏起來,藏在角落裏。
“吃過了?”男人繼續。
他的視線掃過了餐桌上的麵碗。
淩桉剛想搖頭,但她為了避免麻煩,直接點了頭:“對,對。”
她心思混亂,且不安。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眼下的行為,代表著什麽。
而他下一步,又要做什麽。
讓人畏懼。
等她回答了這句話後,周遭的環境忽然靜謐下去。
淩桉又開始發抖,她努力在想著是哪一步會惹他生氣,輕聲道:“你,你吃了嗎?”
話一出。
淩桉恨不得直接咬了自己的舌|頭。
“不,我不是……”她立即出聲挽救。
“沒有。”
出乎意料的,蕭戟竟然回答了她。
男人的聲音依舊帶著冷冰冰的意味,他抬起眼,如淵的視線掃過她的臉,一舉一動,矜貴無雙:“去做一碗。”
淩桉緊張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她不知道蕭戟要做什麽,但他吩咐了,她便不敢不去。
“好,好的。”
淩桉結巴著回應:“你,你稍等一下,十幾分鍾就,就好了。”
她說完後,便立即轉身去了廚房。
進入廚房的一刹那,周遭沒了那股子壓迫的氣息後,淩桉才真正意義上的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
比起被迫承受那樣的事情,淩桉其實更願意做這些勞累的工作。
她煮麵的時候,動作流暢且熟練。
認真專注。
小公寓裏沒有暖氣,淩桉冷的瑟瑟發抖,一雙小手已經被凍地通紅,但她不敢離開去穿衣服,她怕蕭戟會發脾氣。
就像上次那樣,蕭戟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
俗話說的好,當你厭惡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她做什麽,都是錯的。
淩桉認為,蕭戟對她,就是這樣的態度。
蕭戟就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男人無意識地,摸著自己指尖的銀戒指,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能夠將廚房裏的所有,看得清清楚楚。
十幾分鍾過去。
淩桉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出來,緊接著,戰戰兢兢地放在了蕭戟的麵前。
“煮,煮好了。”她輕聲開口,垂著眼。
蕭戟其實對這裏的食物沒什麽興趣。
他就是隨口一說。
如淵的視線掠過這碗麵,是清淡的,但她打了荷包蛋,蓋在上頭,食物的香味和他在餐廳裏吃的有很大的出入,但瞧著……其實還不錯。
鬼使神差的,蕭戟抬手,拿了筷子。
在這過程中,淩桉緊張的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男人動作優雅,慢慢進食。
他隻嚐了一口。
味道在口腔裏蔓延,足夠蕭戟知道這個東西是個什麽檔次。
蕭戟放下筷子。
他自桌案上,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擦拭著嘴。
淩桉根本不敢說話。
蕭戟便抬起眼來,一句“這也是給人吃的?”即將脫口而出——
但他收斂了,隻道:“很難吃。”
淩桉獲得這樣的評價後,小腦袋垂地更低了。
其實她做出來的食物,很好吃的,是家常菜的味道,從前她還住在小閣樓的時候,鄰居們都會想要她調製出來的小菜,她每次都會準備很多份。
鄰居們對她的廚藝讚不絕口,但到了蕭戟這裏,就變得不一樣了。
淩桉眨巴了眼,輕聲道:“對,對不起。”
蕭戟蹙眉。
他忽然覺得很煩。
眼前的女人耷拉著腦袋立在跟前,她身形單薄,瘦弱極了,仔細一看,還在顫抖。
她煮了一碗麵,送到他的麵前,他不過誠實地評價了一句,她卻開口道歉。
裝得像極了。
讓他蕭戟,平生第二次,覺得他好像在欺負一個女人。
他盯著淩桉,道:“抖什麽?”
淩桉被他驟然沉下的聲音嚇住,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蕭戟更煩了:“再抖,我把你腿折了?”
話畢,淩桉嚇得臉色蒼白,她垂著腦袋,長睫染上濕意,輕聲道:“我,我不,不抖的。”
她眨巴了眼,眼淚便落下了。
但淩桉死死咬牙,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害怕,她又道:“我隻是,隻是有些,冷。”
蕭戟話說完。
他便猛然閉上了眼。
失控了。
他好像在這個女人麵前,已經第二次拋棄那些自律,甚至連克製的程度都變得草率。
他並不是覺得自己的話說錯了。
折了她的腿,本來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
隻是,蕭戟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情緒,暴露了他的內心浮躁。
是大忌。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輕描淡寫,語氣冷然,從而麵無表情地,威脅她。
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發脾氣。
蕭戟又開始摸著自己的銀色戒指。
半晌。
蕭戟出聲:“有藥嗎?”
在剛才男人沉默的空當裏,淩桉便垂著腦袋默默掉著眼淚,她也不想的,但她一害怕,就會控製不住這些淚花。
以至於他詢問時,淩桉沒有反應過來,哽咽道:“有,有的。”
於是,淩桉立即轉身去拿。
她回來時,發現男人右手手背上帶了血跡,是指甲的抓痕,舊傷,但剛才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導致這結痂的傷裂開了,所以淌了血。
“會處理麽?”蕭戟瞥她一眼。
淩桉點點頭。
“來。”他伸出手。
淩桉將淚珠子收住,在他的麵前,她根本不敢擦,隻走上前去後,蹲了身,打開藥箱,拿出棉簽,沾了酒精,給他消毒。
她很聽話。
她竟然很聽話。蕭戟不免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