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緩緩抬起,在蕭戟的眉眼中間停頓。

蕭戟淺眠,她一動,他就睜開了雙眼。

見狀,淩桉便要縮回去,但蕭戟的動作更快,隻是捉住了她的手。

“寶寶。”

蕭戟似乎還很疲倦,他又閉上雙眼,但沒有鬆開她的手,隻是慢慢的,輕吻在她的小手上。

“怎麽就醒了?”蕭戟問。

淩桉掙紮了幾下,見抽不回來自己的手,也就放任了:“我每天都這個時間醒來。”

“嗯,”蕭戟說,“確實。”

他湊過去,想抱著她。

淩桉眨巴了眼,麵無表情,低聲說:“你爺爺不會同意我們結婚。”

蕭戟的手一頓:“這件事不用你擔心,我來處理。”

“你媽也不會同意。”

“她的意見並沒有多大重量。”

淩桉停頓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說:“傅瀟瀟呢?她怎麽樣了?”

蕭戟眯起眼,倒是誠實回答:“證據不充分,傅家和蕭家,都為她聘請了最好的律師辯護,現在還在走流程。”

隻言片語,被蕭戟說的太簡單。

淩桉心中清楚,如果真的隻是正常走“流程”的話,那麽陶晴絕對不會被逼無奈,跑來對她說那些話,這其中,蕭戟一定還用了別的手段。

“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最需要什麽東西,你會幫我嗎?”淩桉說。

蕭戟眯起眼,點頭:“說說看。”

淩桉卻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視線緊緊定格在他的臉上:“你會幫我嗎?”

“什麽事情?”

“你會幫我嗎?”

蕭戟登時沉默下去。

淩桉雙眼直視他,一動不動,雖然沒有再開口,但就是能夠從這眼神當中,反反複複看出來那一句“你會幫我嗎”。

最後,淩桉調轉視線,準備垂下眼時,蕭戟說:“會。”

淩桉這才重新抬起眼。

“現在,”蕭戟的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情了嗎?”

淩桉的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聞言後,輕聲說:“你媽媽拿走了治療我妹妹的藥。”

“所以,這就是你願意回來的原因?”

淩桉說:“你願意幫我拿回來嗎?”

實際上,淩桉心裏清楚,此時此刻,她沒有按照陶晴的要求,和蕭戟提出要放過傅瀟瀟,說不定陶晴會惱羞成怒,甚至到最後魚死網破。

可是……

淩桉猛然握緊手,這一次的她,像是正在經曆著一場豪賭,賭她押注在蕭戟的身上,利用他不斷糾纏她的那段時間裏的那麽一點殘留的情誼,來下注。

她實在,不想說出“不計較”這三個字。

她曾經滿懷期待要降生的一個孩子,她傾注了那麽大的力氣和希望,就這樣沒有了,可是她還要笑著臉,說:“我不介意,不介意你害死我的孩子,不介意你對我做的這些。”

她做不到。

這個世界上的殘忍其實很多,可她一個人,就獨獨占據了大半,她太累了。

就像淩桉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在無情且隨意的傷害了你之後,你選擇不怨恨就已經是寬容大度了,可這個人得寸進尺,她偏要受到傷害的你,笑著說我不介意。

憑什麽呢?

所以,淩桉對蕭戟說:“你願意幫我拿回來嗎?”

蕭戟的掌心順著捧到她的臉,親了親她,說:“好。”

“你沒有騙我吧?”淩桉垂下眼,“蕭戟。”

蕭戟點點頭,說:“沒有。”

他繼續:“你收拾收拾,我帶你回家。”

說完,蕭戟便掀開了被子,自顧自去浴室洗漱。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又看見淩桉將一個水杯放在桌案上,他蹙眉:“寶寶?”

淩桉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嗯?”

“剛才在做什麽?”蕭戟走過去,“吃什麽東西?”

淩桉起身,轉過去,**是她從行李箱裏翻找出來的衣服,她麵無表情,動作隨意,當著蕭戟的麵,脫掉身上的衣服,再慢慢換上。

旁若無人似的舉動。

蕭戟的眉頭蹙的更深:“淩桉?”

“哦,”淩桉似乎才想起來要回答他,“早上醒來口渴,喝了點水。”

蕭戟走過去,視線定格在她暴露出來的腰身上,他微微眯起眼:“淩桉,你好像變了。”

“哪裏變了?”淩桉已經將衣服換好,轉身。

正好蕭戟已經走到她麵前,盯著她看。

他說:“從前的你知道害羞,不會當著我的麵,就這麽隨便的換衣服。”

淩桉臉上的神色不變,她抬起胳膊,慢慢去摟住他的脖頸,輕聲說:“你不喜歡嗎?”

“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她繼續,“我以為這樣是正常的。”

蕭戟蹙眉。

好半晌,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

到最後,淩桉緩緩收回手,道:“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去浴室換。”

“不用,”蕭戟深呼吸一口氣,彎下腰去吻她的唇:“我很喜歡。”

兩個人一道下樓。

這個別墅裏沒有傭人,但幸好冰箱裏有食材,淩桉簡單挑了幾樣,蕭戟走過來說:“包餃子吃嗎?”

淩桉手一頓:“不。”

“但我想吃,”蕭戟從身後抱住淩桉的腰,“你包吧。”

淩桉忽然將東西全部都丟到桌案上。

咚!

一聲重響。

蕭戟蹙眉,鬆開她的腰,將她拉著麵對麵,視線定格在淩桉的臉上,輕聲說:“寶寶?你怎麽了?”

淩桉握緊手,需要暗自裏呼吸好幾口氣,才能夠將這忽然失控的情緒壓下去,她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可又怕蕭戟看出端倪,所以隻開口說:“我沒事,我不想包餃子。”

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那天自己被傅瀟瀟推倒後,她躺在血泊裏,卻還是能夠看見除夕夜那天晚上,桌案上盛放的,熱氣騰騰的餃子。

這讓她死死握緊手,一雙眼裏,充斥了厭恨。

蕭戟一頓,說:“那就不包了,你煮麵吧。”

淩桉將他的手給揮開,盡量保持冷靜:“我做什麽,你就吃什麽。”

“也行。”蕭戟說。

於是,蕭戟站在一側,盯著她,準確的來說,是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淩桉忽視他的存在,自顧自動手。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她和從前一樣,沒有什麽兩樣。

蕭戟說:“寶寶,我很想你。”

他倚靠在一側,聲音磁性:“沒有你在的時候,我都吃不下飯。”

“你的手藝很好,把我的胃口養刁了,”他繼續,“除了你做的,其他人做的東西都好像缺了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