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計較?
淩桉渾身發抖,從頭到腳如被一盆冰水澆灌,寒入骨髓,疼得她心髒又開始抽疼。
以至於,她抬起頭來時,一雙單純又美好的杏眼裏,布滿灰色,甚至帶著點迷茫。
“所以,傅瀟瀟推我,把我的孩子害死了的事情,你們都是知情的是嗎?”
淩桉蘇醒後,並沒有說起這件事的分毫。
可陶晴說:“對,知道。”
淩桉渾身打顫,聲音輕輕:“所以,你現在過來見我,是想要我不追究傅瀟瀟的責任,想用錢私了。”
“是。”
淩桉握緊手,指骨都開始發白,忍下這些疼痛,道:“如果我說……我不願意放過她呢?我要她負責任呢?”
陶晴麵無表情,挑眉,嚴肅開口:“希望你可以再理智且冷靜一點,好好思考應該怎麽選擇,才能夠讓你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好過一點。”
“瀟瀟是我們家的人,如果你一定要魚死網破,我們蕭家會全力作保瀟瀟,”陶晴一字一句,“即便你和我們打官司,你勝訴的概率為0,因為一開始,你就和蕭戟簽了合同。”
陶晴的話一點點落入淩桉的耳畔,宛若刀鋒相向,一刀一刀,在她原本便流淌著鮮血的心髒上,再狠狠紮進去。
反反複複。
她和傅瀟瀟最大的區別在於什麽呢?在於……傅瀟瀟身後有人,不管傅瀟瀟做了什麽,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都能安然無恙,能全身而退。
因為有人保護傅瀟瀟。
而她沒有。
她淩桉什麽都沒有。
就算她受到如此欺負,被人害得鮮血流了滿地,就算她為此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原來這就是傅瀟瀟的底氣。”淩桉抖著唇,麵容慘白如紙。
在這一刻,淩桉清楚地認識到,之前蕭戟所說的那句“你算個什麽東西,我蕭戟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她和他,和蕭家的差距。
雲泥之別。
可陶晴還在說:“希望你能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願意將這件事咽進肚子裏,不再對別人說起,我願意在適當的情況下,滿足你的其他條件。”
淩桉多麽想在這個時候對陶晴說閉嘴,讓陶晴滾開,讓陶晴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可是她不能。
她甚至還要分出心力來應對,來好好“思考”對方說的這些話。
陶晴道:“你要明白,和我們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你不會是我們的對手,最後鬧大了,太難看……蕭家不會放過你。”
到最後,陶晴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威脅:“你也該想一想,你身邊的人,會不會被你連累,到時候大家都別想過好日子。”
淩桉苦笑一聲:“你在威脅我嗎?”
不愧是母子啊。
為什麽蕭戟和陶晴,處理事情的方式,總是要帶上威脅呢?
陶晴理直氣壯:“是,我在威脅你。”
“所以你最好,識時務一點。”
淩桉抓住被子的手已經開始劇烈顫抖,緊繃多天的神經在這一刻即將斷裂,她顫著聲音說:“我還有選擇嗎?你都這樣說了。”
她的指尖掐進肉裏,鮮血又順著手掌落到雪白的被子上:“我可以答應你不計較,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陶晴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她眯起眼,道:“說說看。”
淩桉慢慢抬起頭,灰敗的目光看向一側的中年女人,低聲說:“我的妹妹生病了,你要幫我找人治愈她,治好為止。”
“這個可以,”陶晴揚起臉,一身的貴婦姿態,“醫藥費我出,你不用擔心。”
陶晴繼續:“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有。”
淩桉握緊手,聲音高了一些:“我要你們蕭家的人消失在我麵前,尤其是蕭戟,我再也不要見到他,讓他,不要來糾纏我。”
陶晴臉色陰鬱了些。
片刻後,陶晴說:“我會盡快安排你出國,房子和錢你都不需要擔心,沒人會找到你。”
丟下這些話後,陶晴轉身就走。
淩桉渾身打顫,瘦小的身影縮成一團,一個人,默默的,抱著身上的被子,死死地摟著。
哭聲壓抑且低沉,斷斷續續。
她需要費力咬住手背,被疼痛刺激著,才不會就此暈厥:“對不起,寶寶,對不起,是我沒用,我保護不了你,連給你討回公道的能力都沒有……對不起……”
走廊上。
陶晴在即將上電梯時,碰見回來的蕭戟。
兩人相撞,陶晴冷著聲音說:“蕭戟,你還知道誰是自家人嗎?”
蕭戟腳步一頓,麵色也冰冷:“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瀟瀟是你大嫂,”陶晴說,“你總不至於為了一個淩桉,把你大嫂送進去吧?”
蕭戟眯起眼,聲線低沉:“她弄死了我的孩子,我去弄她,有什麽問題嗎?”
陶晴氣得臉色漲紅,聲線都高了一些:“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當初這個孩子,你自己也說了不要的!你現在把這件事全部都怪罪到瀟瀟的頭上,算是什麽?”
“我怎麽說,在我。”
蕭戟一字一句,語氣不容置喙:“我的孩子,能不能留,也在我。”
他道:“輪不到傅瀟瀟來指手畫腳,沒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搞我的女人!”
陶晴被氣得說不出來話,伸出手堪堪扶住牆壁,這才勉強能夠站直身體。
片刻後,陶晴嗤笑出聲:“你的女人?”
“你要為了淩桉不惜和自家大嫂鬧開,還要把大嫂送進去,把事情做的這麽難看,就是你蕭戟的作風?”
陶晴又開始冷笑:“你想給淩桉討回公道,但是淩桉自己不想計較這件事了。”
蕭戟眉梢一蹙。
看他這神情,陶晴便笑著繼續說:“你知道淩桉怎麽想的嗎?她想要你滾遠點,求著我要我來和你說,讓你別糾纏她。”
“蕭戟,你說你在想什麽呢?”陶晴道,“你現在對她上心了,她已經不想和你好了。”
她道:“人家全心全意對你好的時候,你不在意,現在人家要跑了,覺得該斷了,你才剛剛開始上頭,怎麽了?是忽然喜歡她了?”
陶晴說:“外頭的女人,也不過就是個女人;家裏的大嫂卻永遠是大嫂,蕭戟,你分得清主次吧?淩桉她什麽都不是!”
蕭戟眯起眼,聲音淡淡:“我弄傅瀟瀟,是因為她越俎代庖,是因為她吃多了撐的搞我蕭戟的孩子,和淩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