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趕來別墅的時候,淩桉已經陷入昏迷很久了。
目之所及,是早已經幹涸的血跡,由原本的暗紅色,變成了深色,連帶著大理石地麵上的小手印,也變得瘮人且可憐。
地上有一段長長的拖延的痕跡,足以看出淩桉摔倒的位置,以及她爬行了多長。
慘不忍睹。
蕭戟在看見倒在地上毫無反應的淩桉時,向來淡漠的雙眸瞳孔一震。
“淩桉?淩桉!”
蕭戟快步而來,伸手將人牢牢抱在懷中,打橫抱起後,慌張著朝著外邊衝!
“你再堅持一下,淩桉。”
他以這輩子最快的車速,開往附近最近的醫院,將淩桉送入急救室。
走廊上的白熾燈光有些耀眼,這些光輝全部落到蕭戟的肩上,顯得孤寂又落寞。
蕭戟在外邊守了很長時間。
期間蕭家的人給蕭戟打了好些電話,蕭戟都直接掛斷了,直到蕭爺爺的電話打來,他這才接聽:“爺爺。”
蕭爺爺說:“你去哪裏了?年夜飯吃到一半就走了,你媽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大過年的,你不應該和你媽媽鬧不愉快。”
“雖然說,這麽多年她對你的確疏忽一些,但她畢竟是你母親。”
蕭戟的視線定格在急救室的燈光上,語氣難辯:“她不是疏忽,她從沒有管過我。”
蕭爺爺道:“那你也不能提前這麽早就走了,我還想和你說事。”
“爺爺,”蕭戟眯起眼,“我覺得我應該喜歡淩桉。”
“你說什麽?蕭戟。”
蕭戟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喜歡她,我要跟她繼續談戀愛。”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相親對象,那些家族的掌上明珠哪一個不比淩桉要好?!你和她談著可以,但是年後得跟我去見人。”
恰好,眼前手術室的房門被人推開,蕭戟直接將電話掛了,轉頭過去詢問:“她怎麽樣了?”
醫生看了眼蕭戟,輕聲說:“病人的情況不大好,她本來身體就虛弱,幸好這一段時間補得還算可以,但這個孩子……沒保住。”
“還有一件事,”醫生觀察蕭戟的神色,“她體質的原因,這一次小產,可能以後,比較難受孕了。”
蕭戟蹙眉,冷聲道:“我問的是她的情況。”
醫生連忙補充道:“要住院觀察,另外這一段時間注意情緒問題,繼續補身體,需要調養,這個情況有些嚴重,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這身體還不一定能補得好。”
蕭戟轉頭跟著去了病房。
他立在病床前,視線向下,定格在淩桉雪白憔悴的小臉上,一動不動。
她的這張臉,其實長得很好看,五官不是驚豔型,但是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和她這個人一樣,任何事都井井有條,無法挑出錯處。
安安靜靜的。
很乖巧。
蕭戟反手拉了張椅子坐下了,期間他的視線一直停頓在淩桉身上,沒有移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直到次日清晨,淩桉才慢慢蘇醒。
可她一睜開雙眼,就看見了床側坐著的蕭戟,神色一變,腦海裏的記憶如潮水上漲,慢慢湧現上來。
她疼得指尖顫抖,下意識後退!
“別動,”蕭戟立即上前,攬住她的肩,讓她保持一個舒適的姿勢,又瞧見淩桉緊緊皺起的眉頭,輕聲詢問,“疼不疼?”
淩桉眼眶濕潤。
淚水再一次順著臉龐滑落,蕭戟見狀,立即伸出手去給她擦掉,淩桉側過頭,避開。
防備和疏離的意味明顯。
甚至帶著些抵觸。
蕭戟一頓:“是不是很疼?”
淩桉終是無法抑製,哭出聲來:“你為什麽總是要問我疼不疼呢?你根本沒有關心過我,我有什麽樣的感受對你來說重要嗎?你從來,從來都沒有真的在意過我,為什麽總是要裝作一副很認真的模樣呢?”
“你說願意和我談戀愛,我以為是我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的生活,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走,我喜歡你,所以我滿心歡喜將你加入我的未來裏,我規劃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可以兩個人一起做的事情,我隻是想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夠開心。”
“可到最後,你在騙我,你在戲弄我,你耍著我玩兒,你隻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隨時可以逗弄的寵物,”淩桉哭著說,“我一直以為世界是很美好的,我抱著善意的目光去看待這個世界,看待所有的人,可是你的出現告訴我,世界上還有你這樣,這樣壞的人。”
“淩桉。”蕭戟蹙眉,想伸手去抱她。
但被淩桉一把推開了。
淩桉的情緒不太穩定,她渾身都在發抖,如受到強烈刺激一般,瑟縮著,顫抖著:“我把我的人生規劃地很充實,什麽年紀該做什麽事情,該達到什麽目標,事無巨細,我都計劃好了。”
“可是這一切都變了,”淩桉說,“為什麽你們都要這樣呢!我本來,我本來一個人也可以很好,為什麽你們都要來招惹我呢!你們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闖入我的生活,打亂我所有的計劃,將我的世界攪地一團糟之後,又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做錯了什麽呢!我做了什麽呢!”
她越來越激動,音量都開始變大。
這或許是淩桉長這麽大第一次有這樣的爆發力,她將身邊能夠拿到的東西,全部都朝著蕭戟的方向砸。
動靜鬧的太大,驚動了外邊的護士,很快有人上來給淩桉注射鎮定劑。
蕭戟立在原地,看向淩桉的眼神沒有變化,隻是耳畔一直停留著淩桉口口聲聲說的“你們”。
你們都要這樣?
還有誰?
蕭戟忽然覺得心口不適,轉身朝著外邊走。
淩桉被注射了鎮定劑後,很快又睡著。
到了再次蘇醒時,已經是當天晚上了。
蕭戟依舊守在床側,見她睜開雙眼後,便立即將準備好的營養粥打開,說:“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吃點吧。”
淩桉偏過頭,不欲搭理。
“我喂你。”
蕭戟上前,給淩桉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後拿湯匙舀了一口粥,又吹涼了些,才遞到淩桉的嘴邊。
淩桉沒有任何反應。
“寶寶,”蕭戟湊過去親她的臉,“吃點吧。”
淩桉一雙手又開始顫抖,連帶著聲音也在抖:“別這麽喊我,蕭戟。”
“我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