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桉顫抖著手,原本便千瘡百孔的心髒在這一刻變得更為支離破碎。

這些話,一字一句,明明說話的人是用著如此平靜且淡漠的語態說出的,可是對於她來說,卻莫過於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

她不明白,為什麽蕭戟可以如此收放自如,可以雲淡風輕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想耍著她玩兒。

他理智到極致,從沒認真戀愛過,以無比淡然的語氣站在局外,冷著眼看著她在這場所謂的“戀愛”裏,掙紮努力,難過傷心。

痛徹心扉。

可蕭戟還在說:“我早就告訴過你。”

他蹙眉:“男人在**說的話,不可信。”

他道:“那時候說的喜歡,是最廉價的;因為如果不是你,換做任何一個女人,一個男人都會在那種高興的時候,說出這一聲喜歡。”

淩桉渾身都開始顫抖。

天寒地凍的氣溫,不管身上裹著多麽厚重的棉襖,都無法抵禦這寒風凜冽;蕭戟的話如一盆冰水,全部傾倒在她身上,從頭至尾,透心涼。

她明明想要自動忽略他的這些話,可是她越是這麽想,這些殘忍的字眼就越是無比的清晰,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耳畔。

蕭戟說:“你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回去好好休息,養好胎,等你生下來這個孩子,蕭家不會虧待你的。”

淩桉的眼淚已經無法控製,她太難過了。

她覺得她疼得快要死了。

“如果你隻是想要孩子,”淩桉哭著說,“那你為什麽要逗著我玩呢?我已經,已經……”

已經喜歡你了。

這喜歡像是有劇毒,毒性在她的身上蔓延擴散,四肢百骸,全部都是這錐心刺骨的疼痛,她甚至中毒太深,一時半會兒都沒緩過氣來。

蕭戟蹙眉。

可能是看她哭得實在太可憐,他終究是伸出手來,指腹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掃過,替她擦幹淨這眼淚,淡然的聲:“別哭了。”

他姿態自如,優雅矜貴,一言一行竟是十分得體的,風度翩翩:“回去好好休息,我讓保姆去照顧你。”

說完這句話,蕭戟便徑自收回手,要轉身離開。

“蕭,蕭戟。”

淩桉到底是無法控製自己,即便她明知道這樣的行為很不對,在他說出這樣對她毫無感情的話後,她再靠近他,就等於是糾纏不休,但她依舊恬不知恥,卑微又狼狽,伸手抓住他的衣擺。

仿佛用盡了這一輩子的勇氣了。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過,她隻覺得心痛如絞:“蕭戟,你要和我分手嗎?”

淩桉艱難張口,繼續:“你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

蕭戟腳步一頓。

在這短短的幾秒鍾裏,淩桉緊張,害怕,忐忑,不安,時間漫長地好像度秒如年。

片刻後。

蕭戟淡然拂開淩桉的手,沒什麽語氣地回答:“分。”

他說:“到此為止。”

說完這句話,蕭戟轉身,正好鹿靈兒刷了房卡,笑嘻嘻著跟著蕭戟一起進入了這間房。

淩桉站在原地。

她隻覺得渾身冰冷,周邊許多聲音,她都已經聽不大清,隻有那句“到此為止”,如雷貫耳,平地驚雷。

炸開。

回響。

“他不要我了。”淩桉低聲開口。

她死死地咬住唇,一張小臉皺皺巴巴,最後慢慢蹲在地上,是窒息的,她疼得快要死了。

好疼啊。

“他忽然就不要我了。”

淩桉捂著自己的心口:“他怎麽可以這樣呢?”

她想起前一段時間,自己對蕭戟的評價,她終究是泣不成聲:“他怎麽這麽壞,他怎麽可以這麽壞呢,我怎麽辦?那我呢?我怎麽辦啊?”

沒有人告訴她,她該怎麽辦。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可是,可是我……”淩桉疼得無法呼吸,哭著說,“我本來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

對啊,她本來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可是為什麽現在,她沒了蕭戟,就難過地要死了呢?為什麽好像忽然她就少了半條命了呢?

沈之明從後邊匆匆跑過來,蹲在淩桉的身邊,神色複雜:“你……你懷孕了?”

淩桉隻是哭,她哭的精神恍惚,根本聽不清楚沈之明說了什麽。

“我先帶你回去吧,”沈之明輕聲,“外邊很冷,回去休息怎麽樣?”

剛才蕭戟和淩桉兩個人的對話,沈之明是聽見了的,正是因為聽見了,所以才會對淩桉更為心疼。

沈之明想起之前在醫院和淩桉一起住院的時候的事情,再將事情前後聯係一下,便臉色難看了:“當時葉蔓給蕭戟求婚,蕭戟不會是知道蕭家的人不會同意葉蔓,所以特意和你談戀愛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就表明……蕭戟最開始,其實是想要借著淩桉,讓蕭家的人好接受葉蔓進門。

因為比起葉蔓,蕭家的人應該更不會接受淩桉。

淩桉當初間接害死了蕭祁,蕭家的人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容忍她進門的;所以兩個對比,一定要從中選取一個作為兒媳婦的話,葉蔓就顯得沒那麽不好接受了。

沈之明被自己的這個猜測給驚愕住了。

假設真是如此,那麽淩桉……她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

這一場遊戲,蕭戟控盤,將大家都弄成棋子,遊戲開始後,隻有淩桉當了真。

“是我錯了,”沈之明低聲開口,伸出手,將地上的淩桉抱起來,“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女孩,能夠讓蕭戟收心的。”

他道:“但是我忘記了,蕭戟這樣的人,他都沒有心,你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沈之明歎息一聲。

“我先帶你回家吧。”

這一句話淩桉聽清楚了,她死死地抓住沈之明的袖子,顫著聲懇求:“不,不要,不要送我回去,我不想待在那個別墅裏了,我不想回去。”

那裏有太多的回憶了。

淩桉甚至時時刻刻都能夠瞧見蕭戟的身影,出現在那棟小洋樓的各處,每一幕,都是如此的清晰且真實。

可是現在,蕭戟親口告訴她,這些都是假的。

他說男人在**說的話不可信。

但,淩桉大多數和蕭戟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在**。

這太可悲了。

“好,”沈之明輕聲安慰,“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散散心。”

淩桉已經沒有力氣了,所以根本不關心沈之明要把她帶到哪裏去,她隻是覺得好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