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桉送完蛋糕,還沒想好該怎麽回答蕭爺爺,就被蕭戟牽著手,拉到一側的沙發上落座了。
“坐吧沒事。”蕭戟說。
蕭爺爺抬起眼,又看了看蕭戟。
暗潮洶湧。
淩桉直覺蕭爺爺好像不太喜歡她,但她抬頭時,瞧見的總是老人慈愛的臉龐,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她也隻好垂著腦袋,乖巧地坐好。
蕭戟在茶幾下悄悄去拉她的小手,摸到她的手心後,輕輕捏了捏。
淩桉更緊張了。
她嗔怪似的瞥他,迅速看一眼後,又垂下頭。
見狀,蕭戟嘴角微微上揚,倒是伸手,倒了杯熱茶塞入她的手裏:“暖手。”
“也可以喝,”蕭戟道,“爺爺的茶,一般都是最好的。”
雙手瞬間變得暖和,淩桉垂下的長睫顫抖個不停,如撲簌的落葉剪影,在陽光下抖動著。
“蕭戟說的沒錯,這茶確實是頂好的,剛讓人空運過來,第一口就在這呢,你嚐嚐。”蕭爺爺搭話。
淩桉輕聲說:“好。”
“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兒,蕭戟你帶著淩桉在院子裏逛逛,後院的荷花池結冰了,還怪好看的。”蕭爺爺繼續。
蕭戟點點頭。
“走吧,”蕭戟臨走的時候,給淩桉換了一杯新的熱茶,讓她將杯子握在手裏,“你喝一口,嘴幹了。”
淩桉乖巧點頭,依言喝下一口。
他伸手牽著她出去,還真是在外邊閑逛,蕭家的老宅給人一種壓抑且端莊的氛圍,肅穆之中充斥寧靜,處處可見古色古香的建築,低調又不失奢華。
出門的時候,蕭戟裹住淩桉,給她拉了拉身上的棉襖:“冷不冷?”
淩桉搖頭:“不冷的。”
“是麽?我看你臉都凍紅了。”
“才,才沒有。”
“那是緊張的?”
淩桉瞪了眼蕭戟,又垂下腦袋,輕聲說:“你明明知道,還要笑話我。”
蕭戟笑了笑,張開手將她抱在懷裏,像是摟著一個柔軟的小團子,淡然的聲:“就隨便吃頓飯而已,跟去飯店一樣,不用慌張。”
“哦。”淩桉應下。
蕭戟看她那樣,估摸著她應該是沒聽進去,但也不在意,說:“茶喝了。”
淩桉很乖巧,登時舉著杯子喝。
“喝完。”
淩桉本來就緊張,她一緊張根本就不需要蕭戟催促,茶水喝個不停,不一會兒一杯就見底了。
蕭戟順手將杯子放在一側的簷台上,又將她的兩隻小手放在他的口袋裏兜著,他想起上次在醫院的時候,淩桉也是這樣,握住他一雙手,明明她自己都冷得發抖,卻還說這樣他就不會冷了。
他眯起眼,看向她:“帶你四處逛逛?”
“好。”
蕭家的老宅很大,兩人行走緩慢,的確是閑逛的架勢,每走到一處,淩桉的目光停留的位置多一些,蕭戟就會貼心地給她介紹這些建築和風景,說些有意思的細節給她聽。
他侃侃而談,即便聲線冰冷,但依舊讓人沉迷,很容易讓人在他這成熟的魅力之中淪陷。
淩桉每一句話都聽地認真,且專注。
或者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此刻,這雙杏眼圓圓,發著光。
兩人走了四分之一,就到飯點了,所以隻能打道回府,即將到前廳門口的時候,蕭戟忽然伸手,將淩桉腦袋上的雪花拂去。
淩桉一頓。
蕭戟說:“沾了雪,回去洗個澡,要不然要感冒。”
淩桉雙眼睜圓,如小奶貓賣萌,眨巴了眼。
她本來就是一個善忘的人,很多不開心的事情,她都習慣性地遺忘,所以心中隻會留下讓自己高興的事情。
就如現在。
她想,生活已經這麽艱難辛苦了,擁有一件幸福的事情,就好像是苦湯裏忽然嚐到了甜,太令人著迷了。
人的一輩子就隻有這麽短,她總要多記住幾樣開心的事情,這樣才不負她來人間這一趟。
而此時,她好想記住蕭戟,記住這樣的好,這樣的風景。
淩桉踮起腳尖,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掃了掃。
“你這也有雪花,”淩桉替他拍幹淨,歪著頭淺笑,“你太高了,我都碰不到你。”
“那這樣呢?”
蕭戟驟然彎下腰身,矮了一截,湊到她跟前,兩人近在咫尺,親近地連彼此的呼吸都一清二楚。
他親了親淩桉的粉唇,又咬了咬:“小矮子。”
淩桉被他氣住,張口,反咬了回去。
蕭戟被她這小奶貓模式忽然變成小野貓模式給逗笑了,道:“做什麽咬人?”
“你先咬我的。”她道。
淩桉又輕聲說:“我有一米六七,不矮的。”
是蕭戟長得高,他看她的時候總需要垂下眼去看,的確是“居高臨下”。
“行吧,不矮。”蕭戟敷衍。
但他垂眼去看她的時候,這分明就是看小矮子的眼神。
“我,我不和你說。”淩桉轉身。
蕭戟見狀,將她一把拽住,動作強硬地,將人摁在懷裏,笑著說:“我把你拎起來?”
淩桉不吭聲。
“長本事了,還會發脾氣了。”蕭戟捏了捏她的臉。
淩桉伸手,擋住他。
蕭戟覺得有趣,倒是沒和她計較。
“走了,吃飯了。”
他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帶著她朝著大廳的方向走。
隻不過,兩人剛進門,蕭爺爺站在台階上,這個位置眺望風景是最好的,能夠將整個宅子都收入眼底,也不知道他那那待了多久,又看見了多少。
蕭戟腳步一頓。
“蕭戟,跟我來趟書房。”蕭爺爺說完,便轉身朝著樓上走。
淩桉下意識地,握緊了手。
之前那股子不安感再次湧現上來。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確的東西,淩桉就是覺得,蕭爺爺盯著她看的時候,仿佛在看著一件有利的物品。
可她又無法看穿蕭爺爺到底在想什麽。
“好。”蕭戟應了。
他又低下頭:“你在這裏坐會兒,想吃什麽和傭人說,她們會給你準備,在這裏等我。”
淩桉在他抽離自己手心的那一刻,條件反射,狠狠抓緊他的手。
“怎麽?”蕭戟回過頭看她。
淩桉對上他平靜的眼神,莫名有些慌張,鬆開手:“沒,沒事,你去吧,我會在這裏等你的。”
“嗯。”蕭戟揉了揉她的腦袋。
緊接著,淩桉盯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二樓走廊拐角。
書房。
蕭爺爺站在屋子中間,聲音不像在樓下時的慈祥,而是公事公辦,威嚴且肅穆:“阿戟,你好像很認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