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誰怕誰
滿江紅扶穩紅蓮,也大吼一聲衝向烏豺,在接觸的一刹那飛腿閃電般踢向小腹。
他周圍環繞著亂哄哄的人群,紅蓮在後陳吳氏在前,邊上還有麵包車,一味依仗身法速度進行閃躲遊擊的話,空間實在狹小了一點,想來想去隻能硬拚到底。雖然自己的攻擊力屬於短板,那也得磨礪不是。
從做小乞丐流浪到在填海區定居,從被人追著攆到攆跑他人,從裝死到看人裝死,他經曆了將近百場的江湖底層鬥毆,吸收每一次的經驗與教訓,慢慢成長悄悄壯大。武士這兩個字讀起來好聽,卻處於江湖食物鏈的最末端,是炮灰中的戰鬥灰。所以大部分武士在人生態度上是散漫的率性的,是欺軟怕硬混吃等死的,打架全憑臨場發揮,是不可能事前有計劃事後有總結的。
滿江紅則不然。
在每一場戰鬥打響之前,他會對周圍環境和實力對比進行評估,擬定戰略製定戰術,甚至還會有備選方案,時間精確到秒,空間精確到厘米。比方說這一場,經過綜合考慮之後,在戰略上他采取以硬碰硬的激烈對抗策略,在戰術上則會根據每一回合情況采取靈活多變的方法。
救人是主要目的,卻不是唯一目的,他把每一次同高手的戰鬥看成難得的實踐機會和珍貴的洗禮過程,希望能夠在磨礪之中得到提升。
魚與熊掌,他想兼得。
在填海區裏他並沒有係統地學習武功,胡叔雖然零零碎碎教了一些,但二人明麵上隻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並非師徒。他也不喜歡完整嚴謹的武功套路,覺得許多架勢用於修煉或祈禱尚可,實戰純屬累贅。比方說武林中各門派裏最常見的那招“白鶴亮翅”,他就深惡痛絕。丫的,把兩個膀子張這麽開又不打人,純粹是被砍的節奏啊!
他基本上算是自學成才,招法中三分之一來自見識過的雜七雜八流派,三分之一源自朱富貴同胡叔的傳授,還有三分之一是自己結合人體科學琢磨出來的,最為簡單犀利詭異。
像剛才這一招,看似隨意,其實不然,到底要跨出幾步才到最適合位置?出哪隻腳好?如何利用前衝之勢?如何將飛腿與跨步結合得天衣無縫?踢到什麽位置對方難以招架?對方可能會怎麽應對?如何保證在攻擊之時防守不出漏洞……
這一切都需要在啟動前的一瞬間完成計算,普通武士飛起一腳,多半要奔到對手麵前之後才臨時起意。而同樣的一招由滿江紅使出,卻包含著諸多內容,其速度、流暢、嚴密與之相較是天壤之別。
他以中階力壓高階,填海區武士第一高手的名頭並非浪得虛名。
烏豺看滿江紅前奔的姿勢以為要出拳,卻不料對方臨近之時左腿突然多跨了一半距離,順勢提起的右腳則直奔自己小腹,快逾閃電。這烏豺雖然牛高馬大笨拙了一點,卻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大混混,臨場鬥毆的經驗那是無比豐富。他見勢不妙,立刻右膝一彎矮了下去,同時把身子猛地往左一擰,那閃電般的一腳便踢到了他夾在腰間的手肘上。
這番應對沒出乎滿江紅預料,當即腳尖微勾,狠狠踢在了烏豺的肘尖之上。人體之中,手肘是非常堅固的部位,肘尖更是堅硬。但是在肘後尺骨鷹嘴尖端下方,是經外奇穴之一的腧穴所在地,俗人常言的“麻筋”由此經過,如果受到重擊,立刻會半身酥麻酸軟。
“噗”一聲,腳尖與肘尖猛烈相撞,滿江紅身子一晃,那烏豺卻行若無事,一轉腕子伸手托向腳踝。
噫,這貨的麻筋去哪了?
十三太保橫練也不會練到麻筋上,那不是神經病嗎!
難道沒踢正位置?難道這貨的一身功夫全在手膀子上?
滿江紅哪裏敢讓他抓住,心裏納悶卻動作不停,當即扭身收腳,借一衝之勢從其身旁竄了過去。兩人位置互換,滿江紅跑上了人行道,背後就是商鋪,無處可退。他一眼掃到到紅蓮還在傻傻楞楞地站著,陳吳氏正慌慌張張爬起,而對麵的烏豺則大張雙臂惡狠狠地撲了過來,立刻腳尖一點也向前衝。
在烏豺跺碎地上那些壇壇罐罐時,小鎮就被驚動了,人亂哄哄地湧出,但都不敢靠得太近。
幾個上了年紀的阿婆甚至抹起了眼淚,絮叨道:“早就叫她們快點搬的,偏不聽……”紅蓮那小丫頭到鎮上已經有五年,是看著她長大的。起初隻覺得明眸皓齒乖巧可愛,現在逐漸抽條長形,小小年紀竟呈現出了妖嬈姿態,長成以後還不得是一個天字號的大美人呀。不過紅顏禍水,大美人又有幾個命好的?現在隻怕這朵花苞還沒綻開,就要被折了。海邊人家沒有太多文化,說不出華麗詞匯,隻是覺得紅蓮混在這南澳小鎮,那就是一顆明珠混在魚眼睛堆裏,要不被埋沒,要不就要出大事。
在陳吳氏哭嚎的時候,一些姑娘也心中黯然,收起了對紅蓮的嫉恨。海神幫的幫主邴龍好色,遠近聞名,這時候還敢停留在鎮上的年輕女子,都是對自身安全有著強烈信心走夜路能把鬼嚇哭的潑辣角色,平日裏早就瞧著那些男人圍著陳吳氏的攤位轉不滿,時不時從遊客中冒出個把星探要挖走紅蓮偏還被拒絕,簡直氣煞人了。此刻見她家遭難,心頭也不由得憤恨,恨不得一道天雷把烏豺劈了就好。又見一位高高瘦瘦的英俊後生挺身而出,心頭頓時一陣激動,恨不得他立刻大展神威,大殺四方。
才隻兩個照麵,烏豺又挨了三記拳腳,卻依然行動如初,好像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這情形就像一隻靈巧的猴子圍繞著一頭巨猿撕咬,巨猿雖然打不著猴子,被撓得毛發紛飛,卻根本無關痛癢。而猴子蹦蹦跳跳看似占了上風,卻無法對巨猿造成實質性傷害,待時間一久力氣耗盡,恐怕挨上一拳就要斃命。
滿江紅心裏一沉。
以前他都是仗著身法奇快計算精密壓製著填海區的武士,但本身力量卻是弱項,眼下在運動閃躲之中發力還不到平日一半。其次,居然看走眼了,這烏豺竟然是初階武師,拳腳隱隱附有內力,可能剛剛晉階境界還不穩,被自己當成了高階巔峰的武士。最怵的就是這種特能抗擊打的外家橫練功夫,何況境界還差了兩個等級,繼續采取這種一觸即分的戰術,前景並不樂觀。
陳吳氏停止哭嚎,掙紮著爬起身來,才走一步卻又摔倒。乖巧的紅蓮慌手慌腳攙扶媽媽退到門口,一邊緊張地注視著戰況。
滿江紅瞧在眼裏,明白隻有趕快打倒烏豺,把母女倆帶到研究院才能幫她們逃過這一劫。海神幫應該不敢前去鬧事,那裏有殿堂鎮守,無一不是世外高人。
眼前這一關該怎麽過呢?
要不就退到街心,故意把圍觀的圈子趟大,隻要留出足夠的活動空間,自己速度還是壓製得住烏豺的。可那樣的話,時間就耗久了恐怕生變,而且同磨礪的初衷南轅北轍了。
要想速戰速決,就必須近身!隻有近身才能發揮力量打擊要害,當然也意味著承受對方反擊,而自己恰恰不怕。
烏豺隻覺得對方拳腳軟弱,可是挨多了也不好受,又打不中這個滑溜小子,被心頭一股怒火生生憋得不行,卻見他突然改變戰法貼身上前,頓時大喜。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兩個人似乎變成了兩隻在跳貼麵舞的章魚,手舞足蹈扭打成一團,剛一開始還有點章法,到後來一塌糊塗,看不見高妙的擒拿、柔道、摔跤等等貼身小巧功夫,全然成了胡揮亂打的“王八拳”。
到得後來,兩個人都不躲不閃了,基本上你踢我一腳我還你兩拳,你擂我一肘我頂你一膝,完全成了街頭不入流的潑皮鬥毆。老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又有何妨,隻要先一步把對方打倒就成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流氓神拳王八蛋打法?
現場觀眾越聚越多,鵝一般伸長頸子,全看得頭暈目眩,集體呆滯了。
聽到拳頭砸到皮肉的“嘭嘭”聲響,幾個老人和婦女不敢再看了,抖抖嗦嗦往人群外擠,一邊抹眼淚道:“造孽呀!這樣下去小夥子隻怕要被活生生打死。”
還有一些年輕姑娘心中糾痛,心道這要是自己的男子就豁出命了衝上前同他一起死,卻也隻敢遠遠地看著,不敢做聲。
“唉,烏豺跟邴豹練鐵臂功,仗的就是力氣大拳頭狠,小夥子不該和他硬碰硬。”幾個約微懂行的男人也搖頭發出歎息。
可惜了,這個仗義的年輕人不死恐怕也要殘廢!曾經有一個外地人仗著身手厲害向海神幫叫板,就在這條街上被邴家兄弟打斷了腿,最後雙手撐地爬回去,拖出了好長好長的一條血路,大夥想一想都心有餘悸。
烏豺本是打街架出身,學了武功老底子卻沒有丟,一通亂打早把招數忘到九霄雲外。他仗著身大力不虧,一拳砸下呼呼帶風,竟是比平日更酣暢淋漓地發揮出了戰力。
滿江紅連連後退,打出一拳隻能令烏豺晃一晃,而烏豺一拳卻要令他後退好幾步。藏在手心的錐子也隻先前數下令對方吃了點小虧,但這廝皮粗肉厚不受影響,幾個回合下來他被逼得脊背貼住了牆,錐子也掉落了。
到後來,烏豺吼聲連連按住他一通狂打,滿江紅也不躲閃,以最直接淩厲的方式出拳擊打在對方胸膛的同一位置。
一分鍾過去後,街上眾人欣慰地發現年輕人沒有倒下。修鞋的手裏拿著一管膠,賣魚的還拎著秤,都停下活計直起腰身;而那些賣衣的、賣雜貨的都湧出店門,踮起腳遠遠地看著不敢靠攏,幾個遊客剛舉起相機,邊上立刻有人好心地提醒,便又放下。
這個慘烈沉悶的局麵,像砝碼一點一點加上去之後,天平開始悄悄地傾斜,局麵開始悄悄地逆轉。
兩分鍾過去後,烏豺胸口劇痛氣喘如牛,手腳明顯慢了。前胸本來是抗壓最強的地方之一,但好鐵也耐不住久捶,在被數百次連續擊打之下,胸骨已經開裂。而滿江紅則反客為主,打得烏豺連連後退。
三分鍾過去後,烏豺後體力耗盡,連站都站不穩了,絲毫無還手之力。
滿江紅卻越戰越勇,拳頭雨點一般落下,最後一記凶猛肘擊搗在對方胸膛。
隻聽到“咯嚓”……“呯”,烏豺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後腦勺磕碎了地上磚頭。
哇……
人群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喜的叫聲,這結果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隻是這又有什麽用呢?一些人在驚呼出聲之後立刻捂住嘴,慌張地四下溜目,看周圍的人注意到沒有。
烏豺雖然力大拳狠,但暴風驟雨的打法最耗體力,更要命的是對方根本不給他喘氣的時間調整。而滿江紅在剛才這種瘋狂狀態之中,發現烏豺拳頭落到自己身體的某處,隨著撞擊力向縱深傳遞,一瞬間一股清涼的氣流就會出現,迅速把力量分散導向全身。以前也模模糊糊有這種感覺,這是第一次在幾乎靜止狀態中承受武師的全力攻擊,力度何止大了十倍,感覺也是前所未有地清晰。
這難道就是護體神功的秘密?
全身麵積是拳頭麵積的千倍以上,烏豺一千公斤力道的一拳打下,被分散千倍之後,相當於全身各處隻承受了一公斤力,比按摩都輕,當然造不成什麽傷害。
這好比擂鼓,越大的鼓槌越不容易把鼓麵敲破,因為接觸麵積大,力量被分散。而一根針能輕易把鼓麵紮破,雖然所用力道不大,但針尖細小,力量全凝聚在了一點,造成在那一點上的破壞力驚人。
氣功大師敢鐵槍頂喉、胸口碎石、鋼刀斬體,但是除了絕頂高手外,沒有誰敢讓人用針紮、用刀割,正是這個道理。
瘦長臉抖抖嗦嗦,緊夾著雙腿,費力地將烏豺拖進麵包車。烏豺七竅流血渾身淤青,臉腫成一個爛豬頭,連神誌都不清楚了。那個被一錐紮在後腰的矮子站都站不起來,雙手撐地爬到車旁,耷拉著腦袋,目光畏縮惶恐,不敢再多看滿江紅一眼。
麵包車歪歪扭扭地開走了。
圍觀的眾人立刻好似大難臨頭一般,慌慌張張收拾各自擺在店外的東西。還有一些姑娘呆呆站在街外看著滿江紅,卻被家裏人一把拽回。不一會兒,這條長街上便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遊客跑得幹幹淨淨,家家商鋪關門閉戶。
惡戰之後,滿江紅渾身肌肉都在顫抖,靜立二十多秒長喘了一陣粗氣,走過去小心地把陳吳氏攙扶進屋。女人的小腿彎地方出現了極小一個弧度,恐怕是剛才被烏豺踢骨折了,再移動會有斷裂的危險。
“你快跑呀!海神幫的人就快趕來了。”這披頭散發的肥胖女人則推開滿江紅,眼中驚恐之極。
滿江紅小心地把陳吳氏放到一張竹凳上,見牆角有個小水泥池,池旁立著破舊的臉盆架,便打了一臉盆水擱到她麵前。紅蓮則乖巧地從裏屋翻出一條毛巾,在臉盆裏搓幹淨之後替媽媽擦臉。
滿江紅默不做聲地俯身在水龍頭下仔細衝洗,看到拳上還沾著烏豺的鮮血汗液,想一想都有點惡心。
才洗完手臉,邊上白皙細嫩的小手立刻遞上一條幹淨小手帕。他也不客氣,接過之後擦幹淨臉,覺得鼻端幽香隱隱,竟不似香水。再看紅蓮,隻覺得清雅素靜,卻又嫵媚天成,不由得想起了杜牧的一首詩。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小夥子,你是紅蓮的救命恩人,快帶上她跑吧,跑得越遠越好。紅蓮,你快叫哥哥。哥哥是好人,以後你就跟著他,要聽話。”陳吳氏沙啞的聲音響起。
紅蓮則含著淚水低著頭,擰著衣角,始終不出聲。
“紅蓮,你快和哥哥跑呀!再不走,邴龍邴虎邴豹來了,會把我們全部殺了的。小夥子,我把紅蓮托付給你了。這娃命苦呀……”
聽了這好像臨終遺言的一番話,紅蓮抱住媽媽“哇哇”哭了,淚水簌簌流下。她還隻是一個對生死懵裏懵懂的孩子,卻知道如果連媽媽都死了,這世界上就再沒有親人,還能有誰陪伴她晨昏風雨,相依為命?
“我不走,我死也要和媽媽在一起。”她嚶嚶出聲,如初生之黃鸝輕啼。
“走!”陳吳氏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一把推開紅蓮,撲通就朝滿江紅跪下了。
“我求求你們,求求您,趕快逃吧!”
滿江紅鼻子一酸,趕緊去扶,陳吳氏卻死活不肯起來。
他咬咬牙關,長吸一口氣,道:
“大嬸,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紅蓮。你們呆在屋子裏,不要出來。”
言畢,滿江紅抄起一張方凳朝外走,隨手帶關了門。
雖然是碧空朗朗的大白天,外麵卻猶如鬼域,街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鹹鹹的海風從街角吹來,卷起一地紙屑草葉。
回頭再看,紅蓮正隔著玻璃窗望過來,臉上猶掛著淚花,微紅的大眼睛裏流露出驚恐、感激、信任,還有一絲依戀。
不必細瞅,這條街上的每一塊玻璃後麵,肯定都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這裏。
滿江紅把凳子擱在人行道上,大馬金刀地坐下。
上一回搗毀丐幫的窩點,自己在單兵實力上是占上風的,在形勢上是有利的,最低程度也能保證全身而退。這一次倉促行事,沒有料到偏僻小鎮上一個打手就有初階武師的實力,等一下高手過來,絕非自己能夠抵擋。
但他不後悔。
他不是一個不計後果的渾人,也不認為是李元霸轉世,能力敵一幫一派;更不認為是蘇秦張儀,能憑三寸不爛之舌退百萬雄兵。
拍屁股走容易,留下的紅蓮母女倆就隻能等死!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又想起了那個裝傻老不成功的黑瘦男人。
當然,那個男人還說過一句話,道德文章全是放屁,天大地大不如命大!此刻卻被他自動忽略了。
好在事情沒有淪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唯一的希望就是借助天龍研究院的威勢!好歹算是院裏人,敢動自己就是不給研究院麵子。
如果說研究院是海裏的大白鯊,海神幫就是溝裏的小泥鰍,絕對不敢招惹這位恐怖的鄰居。否則早就闖到院裏打秋風去了,哪裏還需要在小鎮上刮一點可憐的油水!
可惜手機沒有帶在身上,報不了信,這時候再敲開店鋪借用電話也遲了。動靜鬧得越大越好,研究院大部分魚肉菜蔬由小鎮供應,不可能對這裏沒有一點掌控,更不可能和海神幫沒有一點交集。
他從襯衣兜裏掏出皺巴巴的研究院出入證,撫平之後整整齊齊掛在胸前。幾顆紐扣全部崩掉,左袖更是被撕成了布條,幸好這個寶貝疙瘩還在。
東風吹,戰鼓擂,當今天下誰怕誰!
他微閉雙眼運起無名訣,在想象之中驅逐身體的疲乏,臉上的青腫漸漸消退,酸痛的肌肉漸漸恢複如初,充滿力量。午後的陽光穿過大樟樹枝葉,斑斑點點灑在身上,使他好像沐浴在聖光中的年輕牧羊人,正在聆聽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