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爺……”小廝看見來人,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全然不見先前的囂張跋扈。
顧輕瀾盡力掩藏了真實情緒,低頭裝作不知,細心為連翹整理著淩亂的頭發。
連翹剛剛真的被嚇壞了,這會兒緊緊地攥著顧輕瀾的衣袖不敢放手。
連翹見小廝驚恐模樣,知曉來者身份定然不低,嚇得連連後退到小少爺身後,不敢言語。
“就是你們誤闖了玉璃苑?”顧丞相蹙眉不悅道,他剛剛才下朝回府,聽聞有人進了玉璃苑,連官服都還沒有褪下,在管家的陪同下到了此處。
顧輕瀾聞言一愣,想不到顧丞相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
隻不過,他這般在意玉璃苑,意圖在何?
顧輕瀾自小就沒見過親娘,也不知丞相和親娘之間又是如何恩怨情長。
但是顧丞相任由段氏在相府後院作威作福多年,原主又被遺棄在山莊多年,幼弟至今生死不明,顧輕瀾不相信顧丞相對唐氏有怎樣的情深。
若真是情深,何至於如此冷漠對待唐氏生下的一對兒女?
“啟……啟稟老爺,是他們!就是他們!”藥農小廝連滾帶爬率先出聲告狀:“他們闖進玉璃苑,還將奴才的肥水也盡數打翻在地!老爺,你一定要嚴懲這些人啊!”
藥農知曉老爺在乎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先發製人,更知曉老爺極其重視禮義廉恥,若是知曉有人在府內亂來,定然沒有好下場。
顧輕瀾低頭不語,平複著情緒,再抬頭時,早已風平浪靜。
“草民蕭某拜見丞相大人,今日此行實屬誤會,還望大人見諒,至於肥水打翻,皆是因為此男欺辱我的婢女,在下慌亂救人才錯手打翻了肥水。”顧輕瀾說罷恭敬俯身,卻沒有叩頭。
連翹聞言一愣,想開口辯解肥水被打翻一事並非小公子所為,是自己撞倒的,卻被小公子眼神製止了。
原主雖然是顧丞相的女兒,可是父女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在原主印象中,顧丞相對原主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其中有五句還是原主被誣陷與男子有私情,顧丞相冷漠命令鞭杖原主的言語。
在她看來,顧丞相也是害死原主的凶手之一,如今的自己沒有對他懷有恨意,平心而待,已經是最大的容忍。
顧輕瀾雖然與顧丞相接觸不多,但知曉他性格極其執拗甚至古板,這也是為何顧丞相在得知原主與他人有染以後,根本不聽原主的辯解,隻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甚至隻相信自己的判斷,徹底放棄了原主。
此刻的顧丞相再次思維重現,目光最先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隨即看向躲在少年身後衣衫淩亂的女子以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不用更多言語說明,他自認為已經明了所有事情經過。
眉頭越蹙越緊,看向小廝的目光越發冰冷。
管家一直關注著主子的一言一行,見主子臉色,不用相爺具體吩咐,立馬出聲道:“來人,將此人拉下去,杖罰五十,趕出丞相府!”
顧丞相沒有出聲阻止,便意味著管家此言正得他的心意。
顧府作為相府,怎能有無恥之徒?就算是小廝仆人,也不能如此。
顧丞相視線再次落在了少年身上,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見少年長什麽模樣,卻無端有種熟悉的錯覺。
管家以為相爺不滿眼前的少年狂妄姿態,立即嗬斥道:“你是何人?未曾在相府見過你,見到丞相為何不跪!”
顧輕瀾聞言依然未跪拜,緩緩道:“望丞相大人見諒,在下腿腳不便,不宜下跪。”
顧丞相目光審視著眼前低眉垂首的少年,直覺少年氣勢不弱,身份不簡單:“為何來此處?”
為何來此處?當然是因為段氏存了惡毒心思,想要借丞相的手為難顧輕瀾。
顧輕瀾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模樣:“在下也不知此處是什麽地方,是夫人的丫鬟領著在下來此的,夫人說此處是待客的好地方。可是我剛剛瞧著幽靜得很,在下恐怕無福消受那滿院的藥草了。”
段氏存了壞心思,可是顧輕瀾對情勢一清二楚,怎麽可能被輕易哄騙。
顧丞相聽聞此事與段是有關係,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幾分。
“你碰了那些藥草?”顧丞相言語冰冷,好像那藥草是他珍貴的寶貝,少年若是碰了藥草,必死無疑。
顧府上下都知玉璃苑禁止旁人踏入,其中藥草更是金貴,因為那是相爺的逆鱗,誰也不敢動,平日裏也是繞著玉璃苑走。
顧輕瀾故意裝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依然不敢抬頭:“夫人承諾此院隨我處置,大人如此生氣,難道在下到了什麽忌諱?”
說罷緩緩抬頭,正對上顧丞相逼問的雙眸,沒有害怕,隻有探究。
顧丞相剛好對上少年的視線,雙眸澄澈明亮,好似可以直視出他人心中的汙穢。
顧丞相心中無端一緊,還未等他逼問少年,就被身後的訪客打斷。
“丞相大人,原來你在這裏!”太子心裏掛念顧清清的病情,一下朝便秘密出宮來了相府。
以往顧清清時時盼著太子來,可是這段時間因為生病的緣由,避著太子多日。
今日太子又沒見到顧清清,心裏實在放心不下,便主動找上了顧丞相,想要了解顧清清的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太子剛剛呼喚了丞相大人,視線很快就被不遠處的少年身影吸引了,下意識反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太子原本對少年多有興趣,可是先前少年接二連三地給他難堪,這讓太子對於少年的印象也愈發深刻了些,也愈發惡劣了些。
大概是這幾日顧輕瀾見到太子的次數太多了,雖顧輕瀾依然很厭惡太子,可是如今再見太子,心境一片平靜,早已沒有先前的氣憤難平。
“你們認識?”顧輕瀾還沒有出聲回答,一旁的顧丞相反而對眼前的少年有些好奇,愈發覺得少年身份不簡單。
平常人怎麽可能知曉身著便裝的太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