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th 魔物巢穴

“還沒到麽?”我左右環顧,覺得風有些涼颼颼的。

我這才發現,原來之前我就已不知不覺走出了無邪交代我待的地域了。這會兒更是不知道往哪兒去。“桃夭沒事吧?”

前頭的魔物向右邊兒的林蔭小道轉了個彎兒,笑了起來,隻是聲音有些略尖,聽著刺耳,“魔王,大人,怎麽會,有事。”

我想想也是,這裏已經是他的地盤了,應該出不了什麽亂子的。

“到,了。”那魔物在一間工房一樣的木屋前駐足,伸出粗長的手指推開一絲門縫。

“他,就在裏麵。”他彎折著身子對我笑容可掬。

我看了看簡陋的屋形,猶豫了一下,才走了進去。“桃夭?”

屋內有些暗,一種濃烈的花香在剛進門的時候就撲麵而來。

如果我仔細想想的話,就會覺得不對,隻是此刻我以為這是桃夭身上散發出來的。

其實桃夭身上何曾散發過如此庸俗的香味?——濃烈到像要隱藏起什麽似的。

我左右看看,兩邊的簾幕擠壓得屋子有點小,周邊或高或低地纏繞著許多藤蔓和花卉,鮮紅的色澤就像染了血一樣。

我咳嗽幾聲。

昏暗的室內空氣潮濕,像長年不透風一樣,有種窒息般的混沌。

“他,在下麵。”魔物用手指推了推我。

……桃夭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啊?!

我不由得皺眉,回頭看看那魔物的臉,卻見他關起了門,兩顆魚目般的眼顯得有些蠟黃。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不怎麽好看。

關門?難道桃夭在裏麵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我急於見他,也懶得顧這顧那了,提腳地跑到地下入口處。

這麽個屋子下頭竟然還別有洞天……真詭異,如果是在南城內的居民住所也就算了,這裏分明像個臨時的巢穴。

地下的光挺亮,也許是點著什麽燈火。一路走下階梯,坑坑窪窪的牆壁上點著幾盞油燈。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不時地低下溫熱的露水,頭發都變得潮濕起來,我難受地向前走。“桃夭?你在哪裏?”

“嗬嗬嗬……”更深處的門內發出奇怪的笑聲,回頭看了看由於身高問題不得不四肢著地的魔物,他的臉低著,卻能將路看得很清楚,走路筆直,仿佛天生就是用四肢走路似的。

我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那魔物忽然抬起人類的臉,撐大圓圓的魚眼打量我,“怎麽了,不想見他了麽?”

我蹙眉,第六感仿佛在提醒著什麽,隻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想著進去看看吧,那個躲著我的人就在裏麵呢。

“進去就能見到了喲。”那魔物溫和地笑了笑,隻是和他暴長的身體搭配在一起,難以言語的古怪。

……我走到盡頭,推開那扇門。

‘叮叮當當……’

入眼的是與外頭不相似的強光。整個空間仿佛被燈布滿了似的,很是刺眼。

房間的盡頭有一張長桌子,就像耶穌最後的晚餐一樣神聖。

隻不過,上麵擺放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晶杯。

杯中由深到淺盛放著紅色的**。

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正露出黑布下一隻瘦骨嶙峋的手,那手有如枯木一樣,可此刻卻抓著根細長的金屬棒輕敲著各個杯沿——演奏著一出樂曲般,又像在進行一個儀式。

剛才滴在額頭的露水流到眼睛裏,我伸手抹去,卻發現滿手紅色的**。

……

即使被花香掩蓋著,都帶著些許腥味的**……

血?!

我回頭往門外的天花板看去!

“!!!”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於駭人,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一個個人都被脫得精光,或被綁著脖子、或被倒吊著腳,就像對待牲口一樣,被鱗次排列著,竟稀稀疏疏地布滿了整個天花板!!

其中有些人甚至還是活著的,隻是發不出聲音來了。那些痛苦的臉孔真真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身上大多有著猙獰的血口或者直接砍斷了手腳;更有些已經死絕,肚子被剝開,唯有腸子孤獨地垂在外麵,渴求呼吸似的被渾濁的空氣包圍著。

“……”我驚得忘了呼吸!“……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披著鬥篷的人站起身,金屬棒敲了敲麵前的某個杯子,他背後頓時冒出幾隻巨大的蝙蝠,他們用尖銳的牙齒咬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又用屬於猛獸的爪子割破他的喉嚨,將他動脈裏湧出的血倒湊到杯中,供鬥篷人享用。

整個空間隻剩下血液噗噗滾出的聲響。

“你們……竟然……!桃夭在哪裏?!”此刻我才感到魔物和人類的天然之別!一直待在隕魅安全地帶,我還以為……還以為魔物和人類是沒什麽區別的!

是了……如果魔物真的那麽無害……璀雪又為什麽總是對闖入人界的魔物進行絞殺……?

“桃夭?不在,這裏。”那個身子過長的魔物露出一口利齒,惡笑著向我靠近,就像一隻爬行動物一樣。

鬥篷人哈哈笑著喝下整杯鮮血,還伸出信子般的舌頭舔了舔唇。“@#¥~#*%。”

他在做什麽……?喝血?!吃……吃灼華麽?!

“你……你騙我?”我渾身發冷,四處張望了一下,卻隻看到許多奄奄一息的人和死絕了等待被分割的屍體。

“我說,他在這裏,並不是指,桃夭,啊。”那長長的魔物一個蛙跳,就獰笑著向我撲過來!指甲有如利器一樣向我的眼睛刨來!

我寒毛倒豎,拚命轉身逃。可進了這門空間就顯得格外狹小,再往深處跑一些,就成了越來越窄的石洞,到最後我隻能附著身才能通過……

我心裏沒底,卻也知道如果逃不了的話,自己將麵對什麽!隻能豁出去似的往前逃。

“啊!”腳踝被抓住,我頓時覺得眼前一黑,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

“小小,南城居民,竟然妄想,見魔王。”那魔物的臉緩緩地向我靠近眼睛越睜越大,我看到他渾濁的眼球裏我微微顫抖的樣子。

他忽然溫和地一笑,“我最喜歡,人類露出,這個表情。再多,害怕點,嘻嘻嘻嘻……”

我腦子快懵了,一咬牙,本能地想使用灼華!

“咳咳!嘔!……”鋪天蓋地的惡心感襲來,我側臉嘔出一口血,手上卻什麽東西都沒變出來……

嗬……嗬嗬嗬……

欲哭無淚。

我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曾經覺得灼華有沒有都是無所謂的呢……為了什麽?

竟然全部用在……用在誰身上……?對了,璀雪的那位大人!我是笨蛋啊!……為什麽呢?!我為什麽要那麽做!!!倘若不是那樣,我至少還能自保啊!我為什麽要把所有的灼華給那個人啊!?又不怎麽認識他……

“血……”那魔物看到我的血,頓時眼神變幻莫測起來,嘴角的笑容扯得更大,大到有些扭曲,仿佛要一口把我吞下去似的!

我想往後退,卻被狠狠抓著腳踝,痛得像要立時被捏斷似的。

見他向我伸出了粗長的手指,我慌亂地抓起某個東西對它一陣揮打!!

他似乎煩了我的反抗,很快就抓住了我手上的東西,並將我的腦袋狠狠推到牆上!我頓時眼冒金星,痛得無以言語。“唔……!!”

好像流血了,我視線有些混沌,眯著眼不讓他搶走我手上唯一的‘武器’……墨色的,似乎……是墨若的笛子……

可他嗖地一下,輕易地從我手裏奪過那笛子,扔得老遠。

笛子撞到牆壁,發出叮當地響聲,不知道折斷沒有。

啊,對了,我剛才隻顧著跑,都忘了吹笛子……說不定可以求助的……這下是想吹都不行了。

“小鬼,這麽一下就不行啦?嘿嘿嘿嘿……那如果割開你的胸膛呢?”他尖銳的指甲刮破我的鎖骨,漸漸下滑……

我有點喪失了平衡感,隻知道推拒,可卻壓根無果……

不會吧……難道我竟會栽在這裏?!不要!桃夭!墨若!……

“嗯。”……好像聽到了回答。

“#¥%??”魔物奇怪地看著變得烏黑的手掌,莫名地瞪大了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地轉頭看那管笛子。

可混沌空氣中彎身撿笛的墨發少年卻看也不看他,隻是擦了擦笛子,湊到唇邊,霎那間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笛聲。

麵前的魔物頓時眼珠如同凸出似的,臉色發黑著顫抖嘴唇。

我覺得胃中翻江倒海,頭傷加上暈眩感,簡直要當場昏過去!“若……若若……嘔……”

他手腕上似乎有著一條很大的傷口,染濕了整條破口的衣袖。

聽到我的聲音,他頓了頓,不再吹奏。

那魔物頓時粗喘著,如獲大赦般從窄小的道路竄逃回去。

墨若猶豫了一下,輕喃一聲‘抱歉’,隨即迅速地橫抱起我,跟著魔物的步伐迅速彎著腰追上,口中波瀾不驚地對前麵的魔物說著類似威脅似的魔語,隻是我聽不懂。

腰上好痛……被墨若碰到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痛……似乎是被他的血灼傷了。

那魔物像被墨若的語言毒到了似的,才剛跑到門那邊就撐不住似的撲倒在地,長得詭異的身子還滑出去了一段路,不住咳嗽。

天花板上的血滴下來染紅了他的一片指甲,他抽搐了一下,終於不動了。

房內的空氣裏盡是一片淡淡的血紅,就像霧氣似的。

“屏息。”墨若皺著眉,臉色有些蒼白,“空氣裏有我的血霧……你還是不要吸進去的好。”

一條蛇尾無聲無息地橫掃過來,墨若一皺眉,抱著我險險避過。

那個穿著鬥篷的人從牆角出現,他捂著口鼻,身子微微搖晃。鬥篷下一條長尾巴囂張地扭動著,“……@#@#¥……%&*”

“好歹你是個中等魔物,”墨若張開染血的右手,“別自尋死路。”

那鬥篷人發狠似的,一瞬間從我們麵前消失,長條的尾巴卻瞬間從後麵席卷上來,似乎想勒住我的脖子。

血霧頓濃,我看到墨若的手臂裏不斷有血液冒出,又如蒸發一般融化在空氣中。

“啊啊啊!!!”鬥篷人纏在天花板眾多的屍體上麵,醜陋地扭動著,尾巴一陣陣地狂掃。

墨若護著我,但我還是感到我們被粗長的尾巴掃了出去,好像撞到了屋壁。

墨若忍不住一聲悶哼。

“若若……?”沒事吧?!

“沒事。”墨若沉默一會兒,輕輕地搖著頭放下我,微微一喘氣,就欲速戰速決似的從笛子的一端抖出把細長的小刀。

他右手的血留下,染紅了白色的刀身,就像血刃一樣,泛著帶墨的紅光。

眼前迅速的身影變化我看不清,隻覺得渾身上下地痛……

對了,以前被催眠灼華的鳴鹿暗殺時,他也曾這樣救我……就像影子一樣,總是藏在暗處,我一有危險,就冒出來……

風呼呼地響,紅色的霧氣隻濃不淡。頭暈目眩,惡心得我想吐……

“央……倉央?”墨若的聲音。

嗯……?怎麽?“咳咳……”

“清醒些。”墨若低頭吻住我,一些暖暖的**隨著軟軟的舌流入我的唇齒.

解……毒麽……?

我咽下口中的津液,腦子有一瞬間停歇。

……他背後,那個鬥篷人奄奄一息地窩在角落,尾巴似乎被連根切斷了。

“好些了麽?”眼前混沌了一會兒才漸漸清晰起來,隻是身上的傷還是隱隱作痛。

“我沒事……”我暈著搖頭。

墨若沉默了一會兒,“再忍忍。”他快速地將手上的血擦在衣擺上,再度將我抱起。

“墨若……你怎麽來的?我沒吹笛子……”

墨若看了我一眼,不答反道“別一個人亂走,這裏可不比璀雪。”他緩緩地抱著我從地下室快速走出。

“倉央!”帶著潤音的聲音,遠遠聽來帶著滿滿的驚慌和急切。

紅色的身影很快握著劍衝進屋裏,卻在見到我們的時候頓住了腳。“……墨若?!這是怎麽回事?有人看到他……”

墨若無聲地看著他,像在默默地譴責。

桃夭渾身一震,快跑過來,“他怎麽了。”

我看到桃夭,頓時有些反胃,側臉幹嘔起來。

“……”桃夭鳳眼微微變換,伸手想接過我,“我來……”

“把他們放下來。”我抹了抹嘴角,指指天花板,卻不敢再看了。

桃夭抬頭看了眼,卻隻是皺了皺眉。——仿佛對他來說,已經司空見慣。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漂亮的臉。

我真的了解他麽?畢竟5000年了,也許他已經變了也不一定……這樣的血腥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麽?

“桃夭,你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你們魔物會做出這種事?你也這麽做過麽?隕魅就這麽對璀雪的人?他們不過是南城的普通居民吧!”就像罪大惡極的反派一樣——精純的邪惡。

他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可以被魔物的肮髒玷汙……

桃夭微微瞠目,完全沒料到我會這麽說似的。

“你說什麽?”桃夭忽然笑了,表情也沒有了起初的緊張,雖然額角還帶著些汗,卻眯著眼一字一頓,“莫非你以為這是我縱容的?”

我忍著咳嗽,覺得腦袋上的傷刺痛刺痛的。

桃夭哼了一聲,“他們是中低等的魔物,天性如此嗜血的!我屢禁不止有什麽辦法?”他邪魅地一笑,“嗬嗬……你以為璀雪就沒這種事?真是天真啊。他們那兒不是照樣出現食人魔麽?有些還喜歡通過強奸的方式獲得灼華呢!”桃夭一副‘你不可理喻’的表情。“你……是被保護得太好了吧?”

我微微心寒,“……總之,這是你不對……身為魔王……”

他握著拳,似乎想揍我,卻在忍耐中翹著嘴角笑,“……好啊……你就是偏向他,那回去啊!我有給你設限製麽?嗯?你大可以滾回那個混蛋身邊!”

“你……”什麽‘他’?

“你把自己當神麽?覺得每個人都會無條件地守著你?做夢!”他深吸一口氣,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多看你一眼都嫌煩事!……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滾?回去爬攻玉的床啊!我的事哪裏用得著你管!沒把你吊起來吸血就是恩賜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你說什麽?既然如此,你把我帶回來做什麽?”攻玉?……對了,是璀雪的神殿。

他將劍往地上一摔,蹙著眉轉頭就走。可在我看來,卻像逃走似的狼狽。

“桃夭,你站住。”墨若眉宇間流露著淡淡地無奈,替我啟唇。

隻是眼前那個紅色的身影卻反倒加快了腳步,推開外門就旋身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墨若輕輕地歎了口氣。

“是不是我的口氣太衝了?……”我愣愣地看著門口。

可是魔物這樣對人類……真的很殘忍啊!!難道我說錯了麽?

嘔……

……

攻心為上的道理他難道不懂?縱容這種事的發生,隻會遭到更強烈的抵抗啊。

善待俘虜有多重要,他不會不清楚吧……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