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th 雙胞神子

迅速地交了地皮租費,我盡量模擬火箭飛回到小屋。——雖然實際上是拖拉機的速度。

什麽時候能發工資……???> _ <。……

原以為外派是每日結賬的,但人事處的人說還得先到我提早支取的寶石到價以後才補發工資……嗚嗚嗚。窮人的日子真難過啊!剛來這世界的時候,特別待遇過多了,都沒自己謀生過,這會兒才感到生活的辛苦……T T……

“桃夭?”換上拖鞋,走進內室。我發現桃夭正拿著張紙批閱,難得見到他時至中午了還有一堆訂單沒處理的。他的腦袋似乎快塞進紙裏去了。“呃?看得見了?”我看了看床頭的眼藥水。

他不鳥我,隻顧著看單子。——他那連眼睛也要貼到紙上的摸樣……一看就知道才恢複了一點點視力。

我拍拍他的背。“桃夭,我給你個東西,看字就不會太累了。”

桃夭皺著小眉頭,不耐煩似的白了我一眼。

我瞄了一眼他處理完的紙張,都是些字比較大的。

“你現在看得見光了,但是都糊糊的是麽?”

他沉默了一會兒,勉強地點了點頭。

我變出一副眼鏡,嘻嘻一笑,給他戴上。

他疑惑地眨眨了漂亮的鳳眼,金邊眼鏡戴在他鼻梁上很相襯,無形地增了幾分妖氣。

“……”桃夭奇怪地推推眼鏡,閉嘴了。

我笑。

他頓了頓,拿起一邊的訂單,一個勁從鼻孔出氣。

我開始兩頭跑。

第二天,校門口就多出了一匹天馬,一問才知道是侊孝吩咐了給我備著的。

他看出我飛得很累?

嗬,他似乎對所有人都不錯呢。

我摸摸天馬的雪白鬃發。

說起來,侊孝他和我不像師生,倒像是互相討論的同輩,和他相處一點都不累。

一般都是他提出一個命題,然後我們互相交換己見。他想學什麽,就提,如果我知道,便說。對於學習,他很主動,而且在很多地方都有研究的樣子。

真不知道嘉魚是怎麽教他的……

他的嗓音並不怎麽好聽,甚至時常失聲、咳嗽,但說話總是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儼然是個小大人。

我時常看著他的頭發出神。白色,銀白色。為什麽呢?怎麽會一點灼華都沒有呢?身子還那麽弱。

話又說回來,他的年齡也不小了……105歲了……

105歲,在我們的世界,已經是個老人了。……難怪比桃夭成熟很多呐。

他的生活很規律。——早餐、會客、上課、營養液、午餐。

下午也許是在禦花園鍛煉吧,就像我上次看到的那樣。他……實在活得像個固定程式……

他身上穿的衣服一次都沒見換過,後來才發現,他每天都有換衣服,但款式從來不變,隻有那套藍裝。

藍色可是大多宮人的衣服啊,有地位的人應該不會穿的……

比如文武職穿的是淡色布衣,文武殿則是深色錦衣。

——活動的空間也隻在宮殿裏。

總覺得他像在冷宮似的,雖然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和他商討問題,但……他這樣日複一日的,不會覺得無趣麽?

“又是這四個菜?”

“我隻能吃素菜,這幾種菜是樂胥姐姐專門找人為我培育的。”他執起象牙筷。

“等一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將那些食材的質感、味道、外形、顏色進行了一係列改變。“好了,你吃吧!”

他愣了一下,看著盤子裏的各類肉食。“這是肉吧?我的身體……不能吃的。”

“本質沒有改變,我隻是改造了一下而已,最初的營養還在,放心。”

他抬眉看了我一會兒,抿唇笑。“謝謝,你吃嗎?”他將筷子倒拿,遞給我。

我搖搖頭。

他吃飯的時候,有種貴族的優雅。明明是很簡潔的餐具,卻被用得這麽斯文……真神奇。雖然他還隻是孩子摸樣、又沒有完美的外貌,但舉手投足間卻有種獨特的魅力。

我一直在那裏待到他吃完。

他禮貌地放下筷子,雙手合十。“很……好吃。”精致的眸子裏有笑意。

之後我便一直絞盡腦汁為他改造夥食。隻要模擬味道就好,不必要真的變化物質。

看著他蒼白的臉,我莫名地想為他做些什麽。

也許是因為,他那樣堅強又脆弱,禮貌又成熟的孩子本就讓人憐惜吧。

四天後,桃夭已經換了一副度數較低的眼鏡,胸口的傷也完全愈合。——芒辰的醫術還是有一套的。

我有時會晚些從宮殿回來,但每次我準備的飯菜,他都有吃光。

午後我還是會給他彈鋼琴,不管他是不是裝作睡著的樣子窩在被子裏蒙著頭、或是一心一意地吃著甜甜圈,不看我一眼。

晚上我都會給他洗澡洗頭。嗬,一支取外派工資,我便帶他去溫泉了。

一開始,他很抵抗,超級抵抗。

……

以前姐姐給小倉鼠洗澡也這樣。那倉鼠寶寶總是很可憐地被塞進水裏,蹂躪一番後,被抓出來擦幹淨,再用吹風機吹吹幹,順毛~。——每次完事兒後倉鼠小朋友都呈虛脫狀,有氣無力並且滿頭黑線。

桃夭討厭人多,我隻得在溫泉區的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造了一個盛有乳白色溫熱泉水的池子,專門伺候他一個。

後來想想,這溫泉和七千年後桃夭帶我去的那個……看起來差不多?= _ =|||

……應該是我的錯覺。

幾天下來,他雖然嘴上還是說著讓人暴走的話,但卻開始習慣我的照顧了。

比如==》

桃:“我的藍色冊子呢?你……塞哪去了?”(別扭地撇撇嘴)

我:“呃?剛才讓機器人打掃了一下,大概……” 大概在垃圾桶裏……

桃:“……!混蛋啊!還我!”

桃:“我的衣服咧?!”(頭頂黑線)

我:“洗衣機裏。”偶新創造D……很實用哦……幾天用一次,用完銷毀,方便又不占地……

桃:“天啊!這什麽玩意兒,我的衣服要轉爛了!”

我:“……”= _ =|||……

桃:“賠我一件!3顆瑪瑙!”

桃:“痛……”

我:“呃?!”

桃:“我要自己梳!”

我:(我擦幹他的一頭濕噠噠的紅毛)“不給。”(拿出梳子疏啊梳~)

桃:“痛啊!你這個笨手笨腳的!”

……

《==類似以上。

偶欣慰……

現在,就算偷偷親親他的小臉,他也隻會厭惡地擦擦臉,不揮拳頭了說……

O(> v <)O~哈哈……

桃子快原諒我了是不是?……(豬豬:偶不覺得。)

“侊孝?”來得晚了,有些遲到。我跑到書房喚了聲,他沒回應。

他坐在白絨地毯上,安靜地靠在窗邊,腿上擱著一本很大的精裝書。——臉紅彤彤的。

我走到他邊上,發現他在看窗外。

一隻白色的翼鳥,拍著翅膀懸空而飛。

我彎腰撐著膝蓋看他,他不說話。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像有些發燒。

他像忽然反應過來似的瞪大精致的眼眸。——他有一雙晶體似的瞳孔,像鑽石一樣優雅、細膩、剛強。

和攻玉……有點像。

他不自然地一笑,“不好意思,失神了。”

“你想出去麽?”

他溫和地移開眼,“不,我不適合出去。”

他怎麽那麽沒脾氣啊?

“你……你該不是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呆在宮裏吧?”

他點點頭,“那是自然。”

“自……自然什麽?沒人天生該呆在一個地方的啊。”

他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客氣地一笑,“謝謝你。”

根本是在敷衍我……

他沉靜地說,“我的身體不行,出生的時候,就沒有一點灼華。”他摸了摸耳邊的一簇白發,“神壇在璀雪宮裏,靠著神壇母體補給灼華的話,我尚且可以存活,如果離開得久,說不定會……”他淡淡地笑,好像說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好奇怪,我聽著很不舒服……“那你為什麽練走路?”

他閉上精致的眼,嘴角上的笑有些微弱。“隻是……不想當個廢人。”

我蹙眉。“沒有灼華又怎麽樣,你還是個很出色的理論家啊!”

侊孝客氣地一笑,“謝謝。”

又敷衍我……

“喂,改天我帶你出去玩!”我對他眨眨眼,“你需要灼華的話,我補給你不就好了?”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最終化為一聲輕笑,“好。”

窗外漸漸傳來喧鬧聲。

侊孝看了眼窗外,神色有些許動容。

窗外怎麽了?

一個黑衣少年的背影。——熟悉的輪廓,墨黑的長發。

幾千年後,在冰雪城的噴泉邊,我就見過……

他長長的黑發,在露天的光下發散著耀眼的光,輕輕地隨風飄動。

那人被眾人圍著,修長的手指不以為然地搭在腰間的長劍上。

“淵欲。”侊孝看著那個人,眼眸裏有些複雜的神色。“這次回來得倒早。”

淵欲?

那人轉過頭,看了眼窗口的侊孝,傲慢地向書房走來。

那張臉……一瞬間定格。

攻玉?!

……

我不自覺地站起身,看著厭煩地擺脫眾人,向這裏走來的攻玉。

他長長的睫毛背後,依舊是那雙精致的眸子,薄薄的唇有些無情地笑著,整體上竟給人一種邪惡的感覺。

額頭上……沒有那個散發著熒光的哥特烙印。

他斜了我一眼,卻立刻忽略,很快將視線怨憤地投向侊孝。“讓人按你的想法去做很有意思麽?你很得意吧?長不大的侊孝。”他勾起侊孝的小臉,眼裏流露出厭惡地笑意,“親愛的哥哥大人。”

哥哥?

噌!

他手指收緊,右手上的銀白龍紋劍狠狠地穿透白絨插進地板。

他用力地掐著侊孝的下巴,“你為什麽還不去死!”

侊孝神色淡淡的,輕輕地拍了拍攻玉的手,“別發瘋了,淵欲。這是你該的。”

淵欲?和攻玉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他到底是誰?

我一瞬間疑惑。

“沒有什麽是該的!”少年淵欲揮手打了侊孝一拳.

侊孝小小的臉無力地一側,幾乎趴倒在地,左額頓時顯得更為嫣紅,眼角破出血來。

“侊孝!”我這才反應過來,“你沒事吧?”

淵欲用腳尖勾起侊孝的小臉,“你這個偽……”

“你做什麽啊!”我將侊孝從他的腳下扯開,攔在身後。

周圍的空氣頓時了好幾度。

淵欲單腳踩到茶幾上,挑起一邊眉毛,居高臨下地看我“你算個什麽東西?”

……他是溫度灼華。

“是老師。……淵欲,倉央是我們老師。”

我疑惑地轉頭看侊孝,“我不是你的老師麽?”什麽時候這個淵欲也算了?

“我們是神子。”侊孝淡笑道。“淵欲是我的雙胞胎弟弟。”

雙……胞胎?

“可……你們不像。”

侊孝僵硬地一笑,“嗯。”

“啊,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心裏暗叫不妙,“我隻是覺得你和他的外貌不太一樣……啊呀,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淵欲已經束發了,外表自然和他不同……

侊孝看了我一眼,笑著點頭,“我明白。”

淵欲揪起我的領子,“搞什麽……你是代嘉魚來的?”

我看到他的臉,感覺熟悉又陌生,怪怪的。“是。”

“嗬嗬……他有毛病?不來上課就不來嘍,找什麽代課的?平時又不怎麽上課……”他扯扯我的頭發。

好痛……

“頭發倒是真的。……可你這種家夥能教我什麽啊?”他嘲笑地朝我抬抬下巴。“一看就是個專文的。”

“淵欲,你不愛學文,大可不學,別為難倉央。”侊孝扶著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有點陰晴不定。

我腦袋上一陣陣拉扯的痛,“你幹什麽啊!”攻玉才不會這麽粗魯……

這個淵欲根本不是攻玉!

“侊孝,你那副嘴臉我看著真是惡心透了。”淵欲邪惡地一笑,放開我,“你累不累啊?”

侊孝無奈地一笑,“淵欲,你才該夠了。……別鬧了。”

“你少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樣子。”淵欲眯起眼,“我最看不慣你這樣,好像自己總都是對的,你這個……”

侊孝淡淡地看著淵欲,眼裏沒有一絲情感。

淵欲無趣地嗤了一聲,還想說什麽,卻被人打斷,“淵欲大人,你剛回來,先休息下吧,可別太累了。”

說話的是一個少女,她身著深色錦衣,發型簡略,束冠垂繩。不張揚倒顯樸素,隻是一張帶笑的臉給她的整體感錦上添花了不少。

樂……胥?

“淵欲,剛除魔回來,可別太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再敘舊吧。”樂胥眯眼笑。

侊孝抬眼,“樂胥姐姐,你回來了。”

“侊孝這陣子可還好?”樂胥走過來,蹲下摸了摸侊孝的小臉。

侊孝微笑,“尚可。”

“聽過嗣音的預言了?”樂胥笑容不變地凝視著侊孝。

侊孝眼神飄閃了一下,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次占卜害他喪失了很多灼華呢,那孩子差點吐血。”

“……我會再去看他。”

樂胥揉了揉他銀白的發。“既然今年你有束發的可能,……那還是有希望的。別放棄。”

淵欲陰著臉,冷眼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