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th 桃之夭夭
束發未完的不適，以及五千階梯的奔跑。——我幾近虛脫。
現在使用灼華果然是太勉強了，我隻感到說不出的疲憊。
天一直在下雨，暴雨之中不斷劈下金白色的雷電。
好冷。
我知道這個世界的氣候、天氣都是受到攻玉影響的，那麽下雨……
嗬嗬嗬，找錯人他氣瘋了吧。
我吸了口氣，繼續蹣跚著走。
路上不斷有人頂著包裹匆匆跑過。
“我……送你……回……去……”鸞尾苦於不能說話，隻得勉強變成他不喜歡的人型，跟在我身邊。
我不知墨若是早就離開還是跟在後麵，我隻知道現在不想再和他們有牽扯了……
他們明明隻是想找倉央而已，我算什麽？
我討厭極了這個名字。
“倉…央……”鸞尾試圖搭我的肩，卻被我狠狠地推開。
我再也受不了了！“你們去找他呀，我不是啊！我不是！！我沒有攻玉的烙印，也沒有琥珀色的眼睛，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扔掉傘，忍著血氣在大雨裏一陣狂奔。
“倉…央！別……別跑了……你…你本來…就……攻玉……他……不…”
背後傳來鸞尾擔心又不順的話語。——通通被雨切斷。
我七拐八拐不知道到了哪裏，隻覺得好冷、好累，好難過…好委屈……
早知道，不長大也許還比較好……
再醒來的時候，發現雨已經小一些了。
我看了看自己，看來是在路邊暈倒了一會兒……“阿嚏！”揉揉鼻子。
頭頂罩著一把奇怪的大傘，冰藍色的眼睛一搭一搭的……像是要睡著了。
==……
“鸞尾。”
某傘驚醒，冰藍色的眼睛眨了兩下，剛想笑一個給人看……
我抓住傘柄，“變成小球好不好？”
鸞尾高高興興地變成網球大小的球一顆。
我用棒球投擲的辦法把他扔到九霄雲外。“你想見倉央就去找呀！！”
某球的破空聲——咻咻~
“籲……”一抹紅色在淡淡的薄霧中拉緊韁繩，停住迅馳的飛馬。
深紅色的身影接住向他迎麵飛去的球。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球，“……”隨即往身後一扔。
鸞尾旋身一轉，變成白狼的樣子，哀怨地看著我。
“……咳咳。”我好像感冒了。
雖然撐了傘，但身上還是濕噠噠的。
“嘉措。”紅衣人翻身下馬，衣角帶起幾滴雨水。
他拉下連衣帽。
“喂，怎麽搞得像個乞丐似的，我們回去吧。”
誘惑的鳳眼，染濕的紅發，邪魅的笑容，渾身濕噠噠的桃夭。
很久沒見他了。
“阿嚏。”……我變出紙巾擦臉。
桃夭逗弄地一笑，“有沒有想我啊？我有給你帶特產哦……”
“從隕魅？”
“你……長大啦。”他摸摸我的臉。“臉怎麽有點腫？”
“是不是很像倉央？”
“……墨若跟我說了。”
“你別假惺惺了。”我撥開他的手。
“你早知道我有玄果。之所以高興，是因為攻玉可以誤會，從而讓你有下手的機會；你帶我去冰雪城，是為了讓攻玉看到我；你給我吃變成貓的藥，就是因為變回去的時候會**，攻玉可以發現我脖子上掛的玄果；你帶我去參加獻藝，就是想讓更多的人猜測我是倉央，更落實攻玉為我束發的想法；你派人送食物給我吃，就是為了利用我消耗攻玉的灼華，根本不顧我會不會因此死掉。好了，現在束發都快結束了，你回來了，不用消耗一滴灼華，又可以達到目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倉央的身份了，你還想利用我什麽？嗬嗬，別玩兒心理戰術了。”
桃夭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你想怎樣，我現在的狀況能反抗麽？這麽騙我，你就沒有良心不安麽？桃夭大人呐，請問我還有什麽利用價值麽？”我張開雙臂苦笑。
他努了努嘴，鳳眼眯起，“……好你個嘉措。”
“對，我是嘉措，根本不是倉央，真是抱歉了，如果我還有什麽價值，你就直接說吧，算是之前對你的報答，雖然都是些虛情假意……”
“唔……”痛。
他卡住我的下巴，不顧我的反抗，狠狠地咬齧我的唇，血腥味彌漫。
我冷得顫抖，使勁推他、踢他、打他。
“滾！你們……唔……一個個都隻知道倉央倉央倉央！！！我……唔，受夠了！”
他扣住我的腰，憑我現在的力氣根本沒法動彈。
我眼眶一酸。
我都這麽慘了，你還要欺負我麽？
桃夭！
見我放棄掙紮，他不再咬我的唇，妖孽的舌挑起，舔了舔我唇上的細傷。“……你叫我什麽，再叫啊，叫一次我咬一次。”
你希望我叫什麽？“怎麽，還需要叫你殿下麽？”雖然不知他在隕魅是什麽身份，但這樣的他……嗬。
“你腦子被人砸過是吧？”他猛地給了我腦袋一下。
痛……0–0。！！！做什麽啦？之前是沒被砸過，現在被你砸過了。
“我……我又沒說錯！”
桃夭美眸一閉，深深地吸了口氣，“攻玉那個混蛋認不出你，難道我還認不出？”
“滾，我不是倉央！”
“好了，我知道了！你說不是就不是。”他耳朵生繭似的，臉色臭到一定境界。
桃夭緊緊掐住我的腰，“回去再說！”
“我不跟你們回。”而且，回哪……
桃夭走在暴走邊緣，“嘉措！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開心，哈？我可是2天前就一直在趕路回來，到現在沒吃過飯哎！我警告你啊，沒吃飯的人心情是很差的！”
“我管你咧！你自己要餓著管我什麽事！”
“我還不是為了快點回來？難道你不知隕魅幹旱，糧食歉收麽？切，我猜就是攻玉搞的把戲，圍魏救趙……”
“放開我……，所以你就用我害攻玉？”
“你……”他聲音調高，“攻玉的死活關我什麽事！等等，……你之前說有人送食物給你吃？束發的時候？”
“你放開我……”我死命掙紮。
桃夭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軟下來，“現在身體還好麽？”
“托你的福！”
“嘖，你別含血噴人嘛，我幹嗎要利用你……”
“不就是為了隕魅麽！”
桃夭氣得耳朵冒煙，一把抓起我甩到馬背上，隨即翻身上馬。“墨若，你和鸞尾先回去。”
天馬扇了扇翅膀，騰空而起。
“桃夭，你這是綁架！是劫持！你……”
“你閉上烏鴉嘴行不行？”桃夭帶著潤音咬牙切齒地說。
雖然天馬的飛行較為平穩，我腹下背上地橫臥馬背……感覺要吐了==b……“謀殺啊！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桃夭將我一翻，撈進他懷裏。“誰讓你亂發脾氣。”他壞笑，看起來是故意報複的。
我氣得毛倒豎。
“嘉措，你看。”桃夭手指往某處一點。
“今天眼睛放假。”我緊緊地閉眼，嘟著嘴忽視他。“你們找倉央去呀，嘉措是誰啊？”
痛！0-0。頭上又吃了個爆栗。
捂著腦袋瞪眼抗議……
天馬忽然俯衝下去。
“啊！”我一驚，拉住桃夭的紅衣。>_
“你不是要下去嗎？怕什麽怕？拉什麽拉？”桃夭彈我額頭。
我咧牙咬他手指。
“啊呀！”他眼角一跳，“我的祖宗哎，這是手指！不是巧克力棒！！”
我咬我咬！！=m=！哼！
“倉央以前可沒那麽壞的脾氣！”
我心一抽痛，不自覺地鬆口。
天馬安靜地降落在平地上。
“……嘉措？”桃夭自認說錯話，語調放輕。
每個每個都倉央倉央的……
“我這不是被你氣的嘛！”桃夭紅發一甩跳下馬，伸手想接我。
我不鳥他，想自己拉韁繩跑人，卻被他一拽，咕咚一下掉到地上，還順便打了個滾……
=﹏=lll……灰塵撲撲地頂著幾片落葉爬起來。
“……”桃夭眼睛望天，當作沒看到我滿頭落葉的樣子。
天馬悠閑地舞動翅膀跑一邊兒吃草去了。
我們相對無言。
……
我知道我隻是在遷怒，隻是在亂發脾氣……我知道的……我也不是真的認為桃夭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隻不過……
他們不過是透過我看倉央，而我這個人本身如何並不重要。
“桃夭。”
桃夭紅發被微風吹拂，發色比之前深了些。
“我真不是倉央。”我拉大領子，給他看我的烙印。“不該是橘色的，更不該是字，你知道的吧。……我沒有繼承到攻玉的菱紋，這個身體不是攻玉犧牲灼華造就的那個倉央。”
如果轉世不在各誕生地重生，而是在攻玉身邊被撫養破殼……那也就不會有這般烏龍之事了。
桃夭眼裏有些微驚訝，但麵色沒怎麽改變。
“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看到他的表情，我更覺得心酸，委屈地拉好微濕的領子。
“阿嚏……”啊，感冒好嚴重，眼淚都流出來了。
擦擦擦。
瞧吧，隻要知道我不是倉央，就不會有人再在意‘嘉措’。
嗬嗬，嘉措算個什麽啊，不過是個長得相似的小毛頭，現在連玄果都沒有了。
亂抹的手被桃夭撥開，握住。
他用袖子幫我擦了擦臉。“嘉措，我不看這個的。”
我心一滯。
“他的毛創造的肉體關我啥事。”
“我這裏，”他正經神情，用拇指點了點胸口，“覺得你是我要找的人，那就夠了。”
桃夭，你騙小孩呢……？
“……玄果是別人送我的。”
“好好好。”他無奈地攤手。
“那勾玉……用創造灼華就能做出來的！”
“做不出的。”
“我不過是和倉央長得像而已！”
不知為何，桃夭越是說不在意，我越是心慌不安，就想找出什麽理由來說服他——我不是倉央。
“長得不像也沒關係。”
“你……”我咬唇，“你們認識的倉央已經死了！即使我是他的轉世，我也不再是他！！別把對他的方式施加在我身上！！更何況我不是！”
我難過地抱著頭蹲下，覺得有溫熱的**不斷從眼眶裏跑出來。“嗚……我要回去，再也不要見你們了……你們都是大混蛋！”
本已決定不哭的，在桃夭麵前卻……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嘉措，你就是你。我不會把你當成別人的，決不會。”
他坐到我身邊，紅色的長發落在地上，成了個漂亮的旋。
我搖頭。“你剛開始的時候還騙我不認識倉央呢！”
“……，因為我不希望你背著前世的負擔。”
他拍著我的背，任我哭。“我現在隻認識一個叫嘉措的小傻瓜。”
他還是老樣子，安慰人的時候，喜歡輕輕地拍背。
“攻玉說我是垃圾……說我惡心……”
“他才是惡心的垃圾。”桃夭撇嘴。“我一萬年前就看他不爽了。”
“……”桃夭，那時你還沒出生吧？
桃夭親親我的額頭，“嘉措，我決不會叫錯你的名字。”
“我不是叫嘉措的倉央。”
“……”他眼角跳。
“知道這裏是哪裏麽？”他一把拉起我。
不就是一片森林麽？
我不情不願地抬頭看。
天空被稀稀疏疏的樹枝掩蓋了，沿著樹幹往下看，所有的枝丫都來自於一棵白色主幹的古木。
它像個老母親，支撐著整片稀疏的天空。
光穿過樹葉的層層阻礙，射到地麵上。
地麵鋪著一層白粉一樣的物體，混雜著不斷掉落的葉片，構成了一片圓形的巨大空間。古木周圍自然形成了一圈無生物領域。往外圍的周遭看去，便是層層疊疊的普通樹木了。
“這裏是我的誕生地。”桃夭看著古木幾近泛白的樹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