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銀缸裏搖晃著,映照著沈雲嬌隱忍之模樣。

清淩的杏眸此時此刻覆滿水光,卻為了不讓裴之玄發現,她故意將目光瞥向旁去。

裴之玄從未見過沈雲嬌如此委屈的模樣,他心尖狠狠一顫,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那埋怨的話含在口中,竟是再說也說不出來。

裴之玄有些無奈,又有些疲憊,他用力地揉了揉眉心,緩聲說道:“沈雲嬌,乖點好嗎?”

“這些時日都察院事務繁多,今日東宮又要命我去登記祭祀典籍造冊,我實在是分身乏術,也不想因後宅之事分心。”

沈雲嬌聽到這話後,終於還是抬眸,與裴之玄的視線在半空相接。

裴之玄這狗世子現在是在和自己交心嗎?

他們不熟吧。。。

不過,蕭懷謹為什麽要喊裴之玄去幫忙?主持祭典不是禮部該幹的嗎?

沈雲嬌咬著唇,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她也不想問裴之玄,反正問了他也不會回答。

”沈雲嬌,你有在聽嗎?”裴之玄加重了些語氣,見她還是處於神遊狀態,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臉頰。

嫩得像豆腐般。

一聲呼喚,將沈雲嬌從回憶裏抽了神,她忙捂住自己的半邊臉說道:“你想說什麽便說,別動手。”

裴之玄抿了抿下薄唇,卻也沒跟她吵。

過了片刻後,他語氣平緩問道:“我是同你商量下,你身為當家主母,就做好分內的事情,不要再給我添亂了,好嗎?”

最後的“好嗎”,裴之玄說得語調極輕,有幾分商量的意味。

沈雲嬌自然不想咄咄逼人。

反正過幾天,該吵該鬧的就會是徐氏,而不是她了。

她隻需要靜靜等著,徐氏逼裴之玄把她休了的那一日到來就好。

“隻要母親和二嬸不來找我麻煩,我肯定不與她們起爭執。”沈雲嬌敷衍地回答道。

裴之玄長目微垂,又說道:“今日之事,母親雖有過錯,但你也有不對之處。你這幾日暫且閉門思過,我好給母親和二嬸一個交代。”

沈雲嬌心生不滿,剛想反駁時,就被裴之玄給打斷:“我答應你,十日禁閉結束後,我讓你回沈家小住一段時間。”

沈雲嬌思索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你說好的,可不準反悔,我十日後就回沈家。”

裴之玄輕輕地嗯了一聲。

話都說完了,但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月上枝頭。

裴之玄目光落在書案上那幾張密密麻麻的字帖。

他走近幾步,想看看沈雲嬌在臨摹些什麽。

沒想到沈雲嬌卻先他一步,將全部紙張都疊整齊收好,讓他想瞧一眼都不成。

沈雲嬌攤手,起身擺出送客的姿態:“世子殿下,夜深了請回吧。”

那模樣就好像是自己死皮賴臉要待在這裏似的。

裴之玄扯了扯嘴角。

沈雲嬌真的那麽不待見自己?

還是最近琢磨出的以退為進的新把戲?

但見沈雲嬌神色淡淡的,剛剛又被他說得差點落淚,裴之選張了張唇,最終也沒說什麽便轉身離開。

扶夏見世子走了,才敢躡手躡腳地走進了。

剛剛世子和姑娘吵得如此激烈,她差點以為他們要打起來了呢。

沒想到世子殿下重拿輕放,略施薄懲,就關姑娘幾日緊閉而已。

而且姑爺居然還允了姑娘回沈府的請求!

這樣看來,世子殿下對姑娘,其實是有情意在的吧?

沈雲嬌見扶夏這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又在亂想了。

算了,隨她去吧。

沈雲嬌靜靜地倚著引枕,心底卻是在思考剛剛裴之玄說過的話。

這麽一說,蕭懷謹他順利回宮了?

不知怎的,沈雲嬌一想起那晚場景,臉上就微微發著燙。

蕭懷謹溫潤如玉的溫熱氣息仿佛仍然縈繞在她的頸側。

不可以!

沈雲嬌使勁地搖了搖頭,企圖將蕭懷謹趕出自己的腦海。

千萬不能動任何歪心思!

他隻是一個結實有力的大腿。

以後隻要一提到蕭懷謹,沈雲嬌決定將肌肉腿自動替代他的臉蛋,以防止自己突然腦子壞了春心萌動。

男人什麽的,暫且先不想。

現下最重要的,是恢複自由身,護沈家周全。

江府廂房內。

“什麽?你說表嫂被表哥罰禁閉了?”

江蓉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前來看望她的母親。

小徐氏滿臉喜色,興奮地抓著江蓉的手:“是啊蓉兒,你裴姨母派人來傳話,讓你趁這個時候過去好好陪陪你表哥。"

"左右這沈雲嬌在你表哥這裏,算是廢棄之物了。”

聽到這話,江蓉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母親,你以後別這樣說表嫂,怪難聽的。”

“什麽表嫂!你表哥是表哥,可她卻算不上你嫂子。”小徐氏聽後一臉嫌棄。

“母親,她救了我一命,我自然將她當成嫂子看待。”江蓉認真一字一句反駁道。

那一日落水,沈雲嬌奮不顧身跳進湖裏救她之時,江蓉就決心以後要對這個表嫂好點。

在她心裏,表嫂不僅美若天仙,心地又十分善良。

江蓉真正接觸到沈雲嬌後,早就迅速將那個無情無義的表哥拋在腦後了。

“那是誤打誤撞吧,哎呦我的寶,你別太天真了。多想想你表哥,想想你的婚事吧。”小徐氏恨鐵不成鋼地捏了捏江蓉的手臂。

江蓉知道現在跟母親說什麽,她也不會懂。

罷了,正好趁這個時間去看看表嫂,不知道她關禁閉的這幾天會不會覺得無聊。

江蓉於是爽快地點頭:“母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明日出發去定國公府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