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一聽到徐氏中毒,裴之玄的表情瞬間淩厲起來。
嚇得李大夫不斷磕頭:“求世子饒命,老夫方才確實是誤診了,幸好世子妃提醒。”
裴之玄神情陰沉得可怕。
感覺馬上就可以提刀一劍就把年近花甲的老大夫給噶了。
沈雲嬌好心幫李大夫說了句話:“你也不用嚇他,這脈象為中醫十大奇脈,便是當了一輩子的大夫也很難遇到一次。”
中毒脈象千萬種,雀啄脈最為罕見,她前世跟著老師,也是湊巧才見過幾個案例。
裴之玄抿了抿嘴唇,終究還是沒有責罵李大夫,隻認真看向:“那母親的毒該如何解?”
“她中毒未深,不用擔心,稍微喝點排毒中藥清理髒腑就行。”沈雲嬌此刻手執銀針,不疾不徐地挑眉問裴之玄,“我現在可以施針了嗎?”
他回答得倒是毫不猶豫:“你盡管施針。”
“好。”沈雲嬌點點頭,拿起銀針就往徐氏額頭上紮,“李大夫,你幫我在太衝和三陰交穴也灸上數針,引濁氣下行。”
李大夫抬頭看了裴世子一眼,見他不打算自己後,才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給沈雲嬌打下手。
裴之玄在旁守著徐氏,不自覺分了些目光在沈雲嬌身上。
她手執銀針,如畫眉眼蘊含的不是溫婉和嬌媚,而是異於普通女子的沉著和冷靜。
他從未看過這樣的沈雲嬌,卻也實實在在被她給吸引住。
裴之玄強迫自己別開視線。
而此刻,沒人注意到方紫玉的臉色如同烏雲壓頂,難看到了極點。
這場施針長達半個時辰。
直到徐氏微弱地哀嚎了一聲,沈雲嬌才慢慢將銀針抽離徐氏身體。
隻見那針孔竟是流出來紫黑的瘀血。
“世子妃,這可是那毒物?”李大夫用潔白的帕子擦了擦那黑血,觀察了一番後對沈雲嬌說道。
“我猜也是。”
沈雲嬌又看向一直沉默的裴之玄。
裴之玄恰好也正在望著她。
那眼神深沉如墨,像是會將人吸進去一樣。
沈雲嬌不自在地將目光挪開。
“世子殿下,我想盤問下慈安堂的人。”沈雲嬌試探地問道,“可以嗎?”
裴之玄點點頭,便將徐氏身旁的嬤嬤和貼身女使們都喚了過來。
一群人齊刷刷地跪在沈雲嬌麵前。
無論是從視覺上,還是心理上,沈雲嬌都感到十分不適。
但她盡力忽視這種別扭感,開口盤問起來,“夫人近來飲食有何改變?可有吃什麽不該吃的。”
為首的貼身丫鬟安兒低著頭。
過了一小會她才忐忑不安地說道:“夫人一直都很注重自身保養,什麽甜的油膩的,總之不該吃的東西她是一口不碰的。”
其他人聽到了都紛紛點頭。
吃的沒問題,難道是用的東西出了問題?
沈雲嬌環望四周。
徐氏的屋子沒什麽不能用的東西。
跟她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香爐的青煙嗆得嚇人,周遭都充斥著一股濃鬱的檀香味道。
不對。
沈雲嬌眼神一凝。
她天生嗅覺靈敏,很容易就發現這次的檀香味跟上次聞著不同。
今天徐氏屋內點的檀香必藏古怪。
“夫人房裏點的是什麽香?”沈雲嬌出聲道。
安兒目光閃動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少夫人,是夫人禮佛用的檀香。”
“你拿來給我看看吧。”
“這。。。”安兒支支吾吾,還蹲在地上不敢起來。
“還不快去!”裴之玄此刻也發現了這丫鬟的異常,他的眼眸此刻森然一片。
安兒嚇得馬上滾去屏風前的供桌上將香爐與香一並取來。
她跪著呈給了沈雲嬌。
裴之玄見沈雲嬌要伸手去接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你給李大夫吧!”
李大夫趕忙接了過來,先是打開香爐,看看燃燒後的灰燼,又將那未使用的檀香在鼻子裏聞了聞。
“這檀香有問題!”
李大夫又嗅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真正檀香香味柔和甘甜,但此香雖起初聞著香甜,但甜中卻夾雜著一絲苦味。”
接著他折了半段香,拿了桌上的一個小瓷杯將其碾碎。
那深棕的香料裏竟夾雜著黑色粉末狀的東西。
“世子世子妃快來看。”
“這是可以讓檀香燒得更久些的黑炭粉,有些不良商販以這種此香來充當好香,聞起來雖無多大差別,但若是長期使用,會讓人產生中毒症狀,四肢發麻,頭沉眼花。”
李大夫說完這段話,那安兒頓時嚇得趴在地上。
“世子饒命,奴婢知錯了!”
裴之玄走到安兒麵前,厲聲詢問:“你為何要下毒?!”
安兒戰戰兢兢地流淚道:“奴婢不知道這香有毒,都是那香鋪騙人的,不關奴婢的事。”
裴之玄不愧是搞都察院偵查那一套的,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安兒話語中的漏洞:“母親的檀香一貫是從白馬寺住持那邊購買的,你是奉了誰的命令去香鋪采買?”
“我、我。”
安兒一時不知道怎麽辯解,隻能抱住眼前的裴之玄的小腿,哭著求道,“念在安兒服侍夫人那麽長時間,求世子高抬貴手,繞了安兒吧”。
裴之玄似乎像是被什麽髒東西碰到一般,他一腳把安兒甩開,眉頭緊皺,“平安,把她帶下去捆到馬棚裏好好審問。”
平安奉了命,過來把胡亂掙紮著求饒的安兒雙手扣住。
沒想到安兒居然突然發瘋般一通亂喊:“我不去馬棚!去了馬棚半條命都沒有了!”
“你們幹脆就殺了我吧,就是我!就是我偷偷去買便宜的香,我就想貪一點銀子怎麽了?這老貨克扣我月銀,我一個月才掙多少錢,我娘重病該怎麽辦。”
平安見狀上前,啪啪扇了她幾巴掌將她打懵後,動作粗魯地將她推了出去。
沈雲嬌看了眼皮一跳,馬上垂下眸子。
媽呀這場麵有點可怕,她今晚不會做噩夢吧。
不過這徐氏也真是不做人啊,都是自己身邊親近的丫鬟了,還扣人家工資。
“世子報官吧。”
留給徐氏發落,這安兒必死無疑。
裴之玄雖不管內宅,也知道母親行事狠辣。
他對沈雲嬌頷首道:“這事情我會處理的。”
“還有,多謝。”
裴之玄看向沈雲嬌的眼眸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愫。
而當他目光一不小心掃向旁邊時,才察覺到在場沉默許久的方紫玉眸裏湧現的委屈和不滿。
裴之玄有些心虛地抿下了唇。
他又再一次因為沈雲嬌而忽略了方紫玉。
原來夾在中間是如此兩難境地,早知如此,他。。。
“玄兒。”
徐氏虛弱的聲音打斷了裴之玄的沉思,他迅速握住母親的手說道:“母親,我在。”
這時候在外候著的裴二爺夫婦瞧著動靜,也迅速地進了屋內。
“嫂子!你可終於醒了!”
徐氏神情一片迷茫,她望了望情緒激動的裴二夫人,又看到大家都圍在她榻前。
“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