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舒止淡淡拂開昭王的手:“我今天還有事。”
“切。”昭王翻了個白眼,不由得苦口婆心勸導起自己總是一本正經的四哥:
“你都快成親了,要是再不趁著最後這幾天快活快活,等以後完顏初日日管著你,你就知道厲害了....”
淩舒止沒耐心再聽下去,轉身便欲往昭陽殿,
昭王連忙又大踏步跟上:“四哥,你找父皇有事?”
見淩舒止並不搭理自己,電光火石之間,昭王再次開口:“四哥,你知道父皇今天找我做什麽嗎?”
淩舒止果然停了下來,轉身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昭王躊躇片刻,還是把淩舒止拉到了一邊,用隻有兩個人的音量說道:“父皇問我,願不願意納慕莞齊為側妃。”
....
許是淩舒止眼中的震驚之色過於明顯,昭王不由得撓了撓後腦勺,尷尬道:“哥你放心,我沒同意———誒誒誒哥,哥,輕點哥——”
昭王被淩舒止一路提溜到最偏遠少人的石渠閣的附近,這才終於被放了下來。
“怎麽回事?”淩舒止麵沉如水。
昭王見淩舒止這般反應,心下不由得慶幸起來,還好今天提前和他知會了一聲。
自己主動坦白的,和從別人嘴裏聽見的,那是截然不同兩個概念。
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態度,昭王一五一十把皇帝出賣了個徹底:
“父皇今日召我去昭陽殿,問我願不願意娶慕莞齊為側妃。我說不願意,因為慕莞齊是四哥喜歡的女子,我身為弟弟,怎能橫刀奪愛!可是父皇好像仍然不死心,非得讓我這些天都住在宮裏,和慕莞齊培養培養感情.....”
淩舒止一個眼刀飛過去,他立馬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這暴脾氣,當即堅決果斷毫不猶豫拒絕了父皇,畢竟話又說回來,我和慕莞齊哪有感情培養是不是?就算要培養,也該是和....”
說到這裏,他話音微微一頓,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時間竟猶豫起來。
看出了他的異常,淩舒止挑了挑眉,問:“怎麽了?”
昭王蹙了蹙眉,小心翼翼的問:“哥,你和慕莞齊,到底是什麽關係?”
淩舒止靜靜的看著他:“為什麽這麽問?”
昭王糾結了好半天,在淩舒止疑問漸至於審視的眼神下,他終於還是吞吞吐吐開了口:
“我本來也覺得你和慕莞齊兩情相悅,不隻是我,甚至連母後也這麽覺得。你從小在母後身邊長大,母後她心裏是很疼你的,所以昨日特意召了慕莞齊入見,問她是否願嫁你為側妃。”
淩舒止的眼眸有一瞬的波動,他緊緊攥著掌心,呼吸都不自覺急促起來。
這個問題,他曾縈繞嘴邊千萬次,卻始終未能親口對她問出。
他擔心,擔心有時候真心過甚,反而把人推得越來越遠。擔心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便就此覆水難收。
他低垂著眼眸,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含著千萬種莫名的情緒:“那麽,她是怎麽說的?”
言語間,淩舒止的唇角微微顫抖著,昭王見得他這般模樣,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這位素來鎮定從容,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四哥,此時似乎....很緊張。
昭王躊躇許久,終於還是不得不開口:“她說碧玉小家女,慚無傾城色。”
慚無傾城色,不敢攀貴德。
淩舒止穩住搖晃的身形,目光逼視著昭王,問:“還有呢?”
“還有...還有....”昭王閉上眼,終於還是視死如歸般說了一句:“她說她已有意中人,兩人早已互許終身,耳鬢廝磨,不日便會成親!”
黑雲欲沉,天光向晚,夜的寂靜席卷了靜默的黑。廊下偶有鳥啼聲聲,蟲鳴陣陣,在寂然無聲的暗夜裏,好似一把掉了漆的鈍刀,一下一下,重重鑿在人的心口,四分五裂,黯然神傷。
“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成親?”淩舒止的語氣冷靜得近乎毫無波動,唯有細看之下,方能覺出他輕顫的唇角,攥得發白的掌心。
昭王望著他的目光有幾分擔憂,卻還是說道:“最多一個月。”
“知道了。”淩舒止徑自轉身,信步邁入漫天夜色中,昭王在他身後喊了一句:“四哥,你不是找父皇有事嗎?”
“現在沒事了。”淩舒止的聲音自無邊暗夜傳來,有一股異樣的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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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雲影相和,初春的節氣,萬物都欣欣向榮,連池中的魚兒這幾日都格外歡騰。
“才三天,王爺的毒就複發了?”慕莞齊滿臉不可置信。
來傳話的月影牢牢低著頭,隻有這樣,才能掩飾住他臉上的心虛:
“是的慕姑娘,昨晚王爺睡著睡著,忽然覺得疼痛難忍,身上的溫度更是冰火兩重天,很不好受。”
“冰火兩重天....”慕莞齊思索著,如此說來,那確實是毒發的症狀。
可是三日前她明明已經為他清出大半毒素,況且那兩心綿通常是一月才毒發一次,怎麽這次竟隻隔了半月就再次毒發了?
慕莞齊百思不得其解,月影隻是催促道:“姑娘,您快去瞧瞧吧!王爺他現在難受著呢!”
“好吧。”慕莞齊隻得著衣下榻,轉而問:“那我們現在是去宜王府麽?”
“不用不用。”月影連聲說:“王爺這幾天有事,每天都住在皇宮裏。白天黑夜都在,一天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的,姑娘若是想找他,什麽時候都方便。”
慕莞齊莫名其妙的看了月影一眼,覺得他今日話密的有些過分了。
但也並未多問,收拾完醫箱,簡短的說了一句:“那走吧,去找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