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沒穿鞋嗎...”
慕莞齊慢吞吞的起身,這才注意到之前被陸渝脫了一半的鞋,現下已完全散落。
她嫌麻煩,索性直接套上另一雙便鞋,而後看向淩舒止,問:“你想到了什麽好辦法?”
淩舒止自顧自坐到榻上,抿了一口茶,這才悠悠出言:
“偷襲。”
慕莞齊被逗笑了:“這算哪門子好辦法。”
淩舒止斜覷了她一眼:“這是我綜合天時地利,夜觀星辰天象,日看山脈河川,得出的最好的結論。”
“好。”
慕莞齊竟然很輕易就答應了:“什麽時候動手?”
“明夜醜時。”
慕莞齊點點頭:“那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準備,行,我知道了。”
淩舒止離開之前,特意囑咐道:“一定要聽命令行事,慕副將,軍令如山,切莫輕舉妄動。”
慕莞齊亦正色:“王爺放心,我記住了。”
淩舒止一走,慕莞齊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她望著塞北雪花亂舞的天,嘴角緩緩勾起一絲苦笑。
偷襲?
平心而論,順玉公主在對方手中,他們無論用什麽策略,都會投鼠忌器,步步受限。
唯有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或許倒能陰錯陽差尋出公主之所在。
可是成功的概率還是太低了,不是嗎?
天漸漸黑了,北疆的夜總是很黑很黑的,即使星空閃爍,那份微光卻似乎分毫照不到山野大地。伸出手來,都尋不見五指所在。
這天夜裏,慕莞齊換上一身輕便夜行衣,與漆黑的暗夜融為一體。她悄無聲息的出了營帳,步伐輕得幾乎落針可聞。
奉國大軍的營帳仍在沉睡,她一路**,行至烏桓的營寨。
遠遠的,便能看見烏桓的大本營,裏麵隱隱傳來歌舞樂伎的聲音,笙歌曼舞,好不熱鬧。
看得出來,他們仗著地形優良,且有順玉公主在手,根本不懼奉國的兵馬。
慕莞齊緩緩眯起眼,心中隻是冷笑。
當年的南疆王亦是跋扈非常,斬中原來使不說,甚至多次放話要砍下奉國國君的腦袋。可後來在中了她的情人引一毒之際,照樣痛哭流涕抱著她的腿求饒,讓她放自己一條生路。
她對自己用毒的水平有十足的把握。
隻要她能得到一個貼身接近莫勒桑的機會,此事絕對萬無一失。
更重要的,她此次夜襲,有一個極其關鍵的理由。
傳說在烏桓營寨中,莫勒桑的內殿裏,有名為玉鼎神竹的寶物。相傳那玉鼎神竹生於極寒之地,長於雪山之巔,可解百毒。
可解百毒。
她受人之托,便須得忠人之事。更何況若她真能為淩舒止解了毒,那麽父母的生路,便也唾手可得。
她絕不能放棄這個萬全的機會。
她已經打聽過了,今晚是烏桓五公主的生辰,烏桓王族與高層會悉數到場,宴飲達旦。
簡直天賜良機。
她憑借著高超的輕功,一路無聲無息到了烏桓營寨內部,一路上,避開了無數巡邏的烏桓士兵與守衛,偶有飛鳥途徑發出聲響,引得巡邏士兵警惕搜查,她敏捷的在地上打個滾,便躲了過去。
“可汗,您是在哪裏尋的這批舞姬?一個個身板扭的,真是讓人挪不開眼。”
是烏桓右賢王的聲音,他說完這話,眼睛緊緊盯著殿下舞姬們的腰部,胸部,兩眼幾乎放了光。
莫勒桑卻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他抿著茶,沒什麽情緒:“都是些俗物,千篇一律。”
右賢王“嘿嘿”笑了一聲,不懷好意的目光竟直接盯向莫勒桑身旁,穿戴華麗的順玉公主。
“那是,再妙的美人兒,也比不過嫂子這樣麗質天成。”
他舔了舔嘴唇,毫不避諱的打量起順玉公主:“要我說啊,還是中原女子玩起來夠勁兒!”
這話說的倒不錯,莫勒桑深以為然。
他忽然想起什麽,眼底射過一道精明的光:
“中原來的那個慕莞齊,倒是個妙人兒,隻可惜她用毒太厲害,本汗倒不得不忌憚三分。”
“一個臭娘們兒,有什麽可怕的。”
右賢王滿不在乎的搖搖頭,目光卻仍然緊盯在順玉公主的臉上。
莫勒桑邪邪一笑,隨即說道:“順玉,去服侍右賢王。”
烏桓民風素來剽悍,王族高層更是一個比一個開放,兄占弟妻,父娶兒媳,乃至共享妻室,都是常有的事兒。不僅不會被人指摘,反而是他們關係好的象征,代表與對方好到連妻子都可以分享。
可此處到底在大庭廣眾之下,順玉公主終歸出身中原,哪裏禁得住這般折辱。
自莫勒桑話音落下,她便身軀一震,緩緩攥緊了手中絹帕,渾身上下都僵硬起來。
右賢王卻是十分驚喜,當即叩謝:“我汗慈悲!”
恩都謝了,莫勒桑自然不會讓自己的話掉在地上。見順玉公主遲遲不動,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順玉,本汗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奴家聽見了。”順玉公主低下頭,小聲呢喃了一句。
“那還不快去?”莫勒桑的聲音沉了下來。
右賢王已經迫不及待拍起自己的大腿,朝順玉公主示意,讓她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
順玉公主略有些絕望的閉上眼,她僵硬的起身,從莫勒桑身旁尊貴的閼氏位置上,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走向右賢王身邊。
“砰”的一聲。
是一名舞女旋轉時不小心碰碎了茶盞,燙手的牛乳茶悉數潑到順玉公主身上,好在衣裳穿得厚,人並未被燙到,卻難免染了些汙漬與異味。
烏桓最重女子的容顏舉止,見順玉公主滿身狼藉,右賢王不由得沒了興致,頗為掃興的往凳子上一靠。
那惹了禍的舞女連聲道歉:“奴家一時不察,驚擾了貴人雅興,萬望恕罪。”
這聲音如黃鸝悅耳般清脆好聽,莫勒桑不由得眯起眼,鷹隼般的目光朝那舞女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