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日子過得很快,慕莞齊每日就是訓練軍隊,研究軍情,再吃些陳蔚堅持要送的早膳午膳晚膳。
一晃十來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啟程去北疆的前一天。
這天下午,淩舒止終於來了。
慕莞齊得了消息,一早便和幾位佐領參軍等在軍營門口。
淩舒止緩步下了車,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襲盛裝華貴,明媚動人的完顏初。
見到慕莞齊,完顏初秀眉微揚,而後忽然綰住淩舒止的手臂:“舒止,我還是第一次來軍營,怎麽到處都是黑的?要不然就是綠的....看著好嚇人呀。”
麵對淩舒止的時候,她的語氣總是怯生生的,扶風弱柳,我見猶憐。
“因為有時候需要利用山形布陣,綠色能隱蔽行蹤。黑色同理,天黑了敵人就看不見我們了。”
慕莞齊大步上前,笑著解釋黑綠二色的由來。
身後的幾名參軍佐領也一起跟來,見到淩舒止身側跟著完顏初,幾人不動聲色交換了一個眼色。
能與當今宜王殿下比肩而立的,自然隻有他尚未過門的王妃,完顏姑娘。
陳蔚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對二人拱手:“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他的稱呼十分討巧,完顏初與淩舒止尚未行六禮,叫王妃顯得巴結討好,叫完顏姑娘卻又有些生疏客氣。
唯有這句夫人,不近不遠,不親不疏。再對應稱呼淩舒止的那句“將軍”,可以說是剛剛好。
果然,他這馬屁拍對了。
完顏初目露讚許,神色很是滿意。
其他幾位佐領參軍見勢,自然也是紛紛附和:“見過將軍,夫人。”
慕莞齊原本是想稱呼完顏姑娘的,可眼下他們都叫了夫人,她獨獨去叫一聲姑娘,在完顏初看來豈非是存心與她過不去。
於是她也改了口:“將軍,夫人。”
完顏初笑著,緊緊握住淩舒止的手臂:“這些時日,有勞諸位代為照顧將軍,感激不盡。”
她的語氣是刻意之下的自然親切,儼然是已經以準王妃自居。
在場誰也不會掃她的興,就這麽說著笑著,眾人一起走進內營。
淩舒止和慕莞齊都去了主營商討軍情,一眾參軍佐領隨行。
完顏初不耐煩聽他們說話,當然,她本來也不能聽。於是隻一個人在帳外等候。
不多時,一個身影悄然無息從帳裏走出,朝她恭敬行禮:“姑娘。”
是淩舒止身邊的頭號暗衛月影,完顏初頷首:“跟我來吧。”
兩人行至一片寬曠地帶,完顏初見四下無人,原先一直神采飛揚的臉色陡然一沉:
“月影,不知我當年對你的救命之恩,如今還做不做數。”
月影慌忙俯身:“姑娘言重了,除了王爺以外,姑娘您就是屬下最大的恩人!”
“好。”
完顏初緊緊盯著他:“那我問你,舒止與慕莞齊,到底是什麽關係。”
“據屬下所知,他們倆應該沒什麽關係。”
月影很快的回答:“論出身,論家世,論品貌,慕莞齊樣樣不及您。我們殿下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分不清仙女和村姑。”
他信誓旦旦,完顏初卻是笑了:
“月影,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摸一下鼻子。”
“你騙我可以,卻騙不了你自己。”
月影臉色一白:“姑娘....”
完顏初神色冷酷,夾雜著血色與活力的流失,她緩緩開口,問道:
“你既然對我說謊,那麽,他們真有私情?”
她的語氣有股不易察覺的顫抖。
月影臉上是一閃而過的猶豫之色。
完顏初神色愈加冰寒:“說!”
一霎時,月影心中有著千百分掙紮與糾結。在完顏初的逼問之下,他最終還是心一橫,說道:
“屬下不能確定,但是....十有八九是真的。”
完顏初身形一顫,她怔怔的:“你一五一十說來。”
月影低下頭,語速緩慢,似是下一個字就要被吞進喉嚨管的躊躇:
“前幾日,殿下在孟太師家小住,碰巧遇見前來借住的慕莞齊。”
完顏初神色滯了滯,似是猜到了什麽,卻又不得不問:“然後呢?”
“然後那天夜裏,慕莞齊敲開了殿下的屋門。”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完顏初卻仍是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她緊緊攥著衣角,神色是深深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都已經說到這來了,月影也沒有退回去的可能,隻得繼續說道:
“屬下在外院守著,親眼瞧見——殿下開門的時候隻穿著一件寢衣,竟就這麽放了慕莞齊進去。兩人共處一室,長達半個時辰之久,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裏麵做了什麽,可是孤男寡女的,他們能做什麽?”
完顏初慘白著臉色,心中幾乎翻滾起驚濤駭浪,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哆哆嗦嗦,似乎全身力氣都被抽幹,下一秒就要跌落在地。再一開口,她的嗓音已然有些嘶啞:“我知道了。”
月影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姑娘莫急。殿下既然答應了與您的婚約,他就算有意於慕莞齊,想必最多也隻是納個側妃,不會威脅到您的地位。”
“隻是個側妃?”
完顏初緩緩重複了一句,她血紅著雙眸,一字一句:
“她慕莞齊算什麽東西?一個罪臣之女,還被夫家厭棄下堂,她憑什麽嫁進王府,與我稱姐道妹?她配麽?”
月影本想說慕莞齊並不是被休棄而下堂,可看著完顏初的臉色,他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月影。”
完顏初再次開口,眼中透出一股詭異的憎惡與堅定,可語氣卻又是與之格格不入的溫和:
“你現在去主帳,告訴慕莞齊,就說我繡了一隻荷包,想請她來看看繡樣和花色。”
月影一驚:“姑娘....”
完顏初語氣一沉:“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