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棗紅色窄袖勁裝,慕莞齊輕踏雙足,信步躍上馬背,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她拽著韁繩,眉宇間有股女子少見的英氣。洋溢著自信軒昂的笑意,終於又回到了她的主場。

完顏初也換好了衣服,材質花紋與慕莞齊無異,隻是一襲寶藍色騎裝,愈發襯得她麵如美玉般無暇。

兩人一紅一藍,騎著馬緩緩迎麵而遇,眼中都有股堅定的傲氣。

慕莞齊笑得真誠,再次說道:“完顏姑娘,我們點到為止即可。”

完顏初嗤了一聲,壓根不理會她。狠狠縱馬一揚,比賽正式開始。

裁判的號令一吹響,慕莞齊霎時便收斂了那分玩世不恭的氣息,她策馬揚鞭,神色是異常的堅定,英姿颯爽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之上。

完顏初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心下不由得驚疑,她原以為慕莞齊不過是倚仗家門功勞,在戰場上徒有虛名罷了。

沒想到,竟是有真本事的!

她當即就警惕起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戰。

馬蹄疾速帶來陣陣塵土飛揚,那隻靈活的馬球橫縱飛躍,再重重落到地上,咕嚕嚕向前滾去。

淩舒止坐於男席之上,悠哉悠哉抿著茶,觀賞著球場風姿。

不知何時,陸渝悄然坐到了他的身邊。

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嘴角不由得擒了一抹笑:

“內人的武功盡得慕將軍真傳,連我亦要遜色三分,完顏姑娘在她手上隻怕是討不到好。”

淩舒止淡淡:“素來聽聞慕夫人武學造詣極高,今日一見,當真叫本王開了眼。”

陸渝聽得淩舒止誇讚,隻是意味深長一笑,道:“若殿下欣賞武藝高強的女子,其實完顏姑娘倒委實是良配,雖比不得內人,卻也算是強中強手了。”

“內人再好,終究已嫁做人婦。殿下,隻怕是讓您失望了。”

淩舒止神色絲毫未改,目光追隨著場上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橫跳,縱馬,飛躍,一舉一動間姿態盡顯輕盈流暢,一雙妙目顧盼神飛,是風清月朗的美。

陸渝身子一偏,不偏不倚遮住淩舒止的視線,隨後麵色有些不善:“殿下,我說的話您聽見了嗎?”

“聽見了。”

淩舒止頷首:“然後呢?”

陸渝緊緊盯著他:“殿下天潢貴胄,內人卻無才無德,哪怕是做殿下的側房都不配。您身邊既有完顏姑娘這般天之驕女相隨,又何必.....”

“又何必什麽?”

淩舒止順口一接,便是通身的壓迫感傳來,陸渝下意識後退一步,卻仍然強自說道:

“臣祝殿下早覓佳偶,迎娶完顏姑娘為婦,屆時臣必親備佳禮,與內人一同恭賀王爺。”

淩舒止自始至終都未正眼瞧過他,隻是在陸渝說完此番長篇大論後,示意他往球場上看:

“她們比賽結束了。”

陸渝下意識轉身。

果然見慕莞齊和完顏初兩人正打馬出場,他眼前一亮,當即迎了上去:“莞齊,誰贏了?”

話音未落,完顏初就冷哼一聲,眼角眉梢俱是怒氣。

慕莞齊笑笑:“承完顏姑娘相讓。”

陸渝很是高興,仿佛自己也與有榮焉。

裁判捧著托盤過來,高聲笑道:“這場比賽慕夫人勝,既如此,宜王殿下的指環便贈與夫人了。”

陸渝的笑意僵硬在嘴角。

場上的目光亦是齊刷刷向慕莞齊看過去,或打量,或疑惑,或哂笑。

完顏初氣得臉色青紫,望向慕莞齊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

慕莞齊不由得歎氣,老板娘還未過門,竟就將人得罪了個徹底。

她接過那枚精細絕倫的指環,而後猝然轉身,對著完顏初語氣真摯:

“昭王殿下借花獻佛,以此指環為彩頭,那我此番也借花獻佛一回,將這枚指環轉贈於完顏姑娘。”

“名器配佳人,才算不辜負。”

慕莞齊話說的懇切,完顏初卻隻是冷笑。

她一揚手,直直打落指環,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我完顏初想要的東西,從不需要別人來給!無論是指環,還是別的,我都會堂堂正正得到!”

她氣勢淩厲,拂袖而去。

慕莞齊歎了一口氣,而後連忙小跑了幾步,追上那枚滾落在地的指環,心疼的擦了擦上麵的灰。

這麽好的東西,指不定能賣多少錢呢,完顏姑娘真是不識貨。

淩舒止安坐於高台之上,靜靜看著場上的動靜。

慕莞齊對指環那般寶貝的態度,自然也全落在了他眼中,

他眼眸微動,下一秒,便見到慕莞齊直接把那枚指環戴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女子纖細的手指在日頭底下是瑩白的光澤,與指環相得益彰,熠熠生輝。

一時竟分不清真正迷了人眼的,到底是指環,還是那神采飛揚的姑娘。

慕莞齊此刻卻是後悔的不行。

她今日為了凸顯夏虞的華麗,特意穿了一件樣式極簡單的衣裳,渾身上下竟沒有一個荷包。

她不得已,隻能直接把指環戴在了自己手上。

她正準備下馬,陸渝見狀忙上前幾步,伸出手來:“莞齊,我扶你下來。”

慕莞齊不動聲色抬眼一望,見得賽場前已有三三兩兩的達官貴婦相繼抵達。

她猶豫片刻,還是將手輕輕搭在了陸渝手上。

陸渝順勢握住,不經意間十指交纏,再未分開。連同著那枚流光溢彩的指環,一同鎖進了陸渝手中,消失不見。

淩舒止的目光原本緊鎖著那枚指環,此刻自然便順勢落在了兩人交纏的掌心之上,他眼睫輕顫,卻再也尋不得那枚指環的蹤跡。

他笑笑,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