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慶兒得了陸渝囑托,幾乎是日日湊在慕莞齊跟前,歡笑打鬧,承歡膝下。
陸老夫人最初也有幾分不解,直待陸渝同她說了其中原委,她點點頭:“這是應該的,莞齊教導孩兒亦是有方,合該讓她多看顧慶兒。”
說罷,她扭過頭,對著一旁的雲禾重重說道:“你也莫要委屈,眼下都是為了陸家安危著想,你兒子小小年紀,都能軟下身段來討好嫡母。你莫要再哭哭嚷嚷,一派小家子作風!”
雲禾麵無表情:“老夫人教誨的是。”
她和陸渝這幾天還是沒說話。
不隻是不說話,她甚至常常連陸渝的影兒都見不著了。
她一問,小廝就說:“我們將軍忙著呢,朝廷之事,禾夫人你不懂。”
她忍著氣回屋。
心下左思右想,卻總覺得不對勁。
陸渝是武將,倘若邊疆有難,陛下自會下令讓他奔赴戰場。可素日裏無事的時候,武將不同於文臣,需要為陛下出謀劃策,往往是最閑散不過的。
她起了疑心。
於是又一日,陸渝終於破天荒回了屋,她熱情湊上前去:“阿渝,我已備好了飯菜,快些嚐嚐吧。”
席間,她更是不停給他夾著菜:“這幾日公務繁忙,你看上去清減不少,多吃些。”
兩人前幾天還在冷戰,陸渝剛進屋時,本還覺得渾身不自在,此刻雲禾這般小意溫柔,他自然也不會再端著架子:“再忙再累,也不能忘了回來陪陪你。”
雲禾笑得溫婉。
兩人吃過飯,喝了些酒,天色將晚,雲禾起身關上屋門,而後扭身,順勢就倒在了陸渝懷裏。
兩人這就上了床榻。
昏天黑地之時,她暈暈乎乎的,眼前似乎都出現了幻影兒:“阿渝,你脖頸上是什麽東西?”
陸渝抹了抹汗:“什麽?”他不經意低頭,待他看清是什麽東西時,不由得一愣,而後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之色。
雲禾眼巴巴望著他:“阿渝,你怎麽不說話了?”
話音未落,忽然感到唇邊一片溫軟,陸渝的吻落在她臉上,身上。她聽到他在她耳邊模模糊糊說:“蚊子咬了一個包,明早起來我塗些藥就好。”
“嗯。”雲禾淺淺應了一聲,手伸出簾帳之外,摸索著挑滅屋裏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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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陸渝輕手輕腳的起身,回頭望了望熟睡的雲禾,他神色晦暗不明,說不清是什麽情緒。
他從地上撿拾起昨夜散落的衣裳,褻褲,腰帶,一點一點穿戴整齊。
輕輕的關門聲響起。
雲禾驀然睜開眼,眸中是深不見底的涼意。
“就是前麵那輛馬車,跟上。”
“好嘞!夫人您坐穩!”轎夫麻利的放下韁繩,隨即駕車朝前行去。
馬車裏,雲禾死死攥著拳,手心幾乎沁出血來。
她分明看見,陸渝脖頸那裏,是一處鮮紅的,鮮豔欲滴的吻痕!
馬車顛簸,她緊緊扶著車壁,卻仍是感覺一陣一陣的昏沉襲來,她險些支撐不住跌落在地。
即便如此,她眸中仍是堅定神色。
陸渝,我倒要看看,你每日晨起晚歸,是去了哪裏!
你我新婚不出一月,脖頸上卻有了別人的吻痕!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轎夫不錯眼盯著前麵那輛馬車,約摸半個時辰之後,那馬車在幾丈遠之處緩緩停下,他急忙拉住韁繩,而後回頭對著車廂說了一句:
“夫人,到了。”
雲禾掀開簾子,赫然見到前方便是陸家的馬車。陸渝下了車,環顧四望無人,而後急急向前行去,腳步極快,像是有急事兒一般。
雲禾蹙了蹙眉。
她本以為陸渝最多也不過是去青樓楚館,可是眼前這番情形,實在是打破了她的認知。
他怎麽來了文舒堂?
陸渝進了文舒堂,輕車熟路直奔二樓最角落的房間。
夏虞早已在這裏等候多時。
聽著推門聲,她心念一動,腳步卻未動毫分,就這樣靜靜立於明窗之前,屋外的暖陽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照著她的眼角眉梢都亮堂堂的,恍若迎光而去的九天神女。
陸渝推門而入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唯美畫麵。
不知怎的,他燥熱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他放緩了腳步,輕手輕腳走到夏虞身後,正猶豫著要不要有更近一步的動作,忽然,夏虞甫的轉過身,陸渝反應不及,兩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迎麵撞上,鼻尖輕觸,近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夏虞最先反應過來,慌忙後撤兩步,臉上飄過兩朵緋紅的雲霞:“奴家不知將軍來了,無意冒犯....”
“何來冒犯。”陸渝嗓音溫和:“姑娘正好好的賞著風景,是陸某不請自來,險些唐突了佳人。”
夏虞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上次看了孫先生的兵陣圖,奈何奴家才疏學淺,閱後多有不解不通之處。思來想去隻好約將軍一見,權當是為奴家解惑。”
“若真能為姑娘解惑,是陸某之幸。”
夏虞便把兵書放在案幾上,一點一點細細詢問著陸渝,神情專心致誌,似乎真的隻是有感於兵書,再無其他心思。
陸渝亦俯身,秀氣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他心中沒來由升騰起一股燥熱。
他低頭望了望正在認真看兵書的夏虞,因是居高臨下的角度,隱隱可見的胸前春光,莫名讓屋裏的溫度再次升了幾分。
他猶豫片刻,開口問道:“你那裏,可疼得好些了麽?需不需要我給你買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