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思索出神之際,婉貴妃已然再次開口。

隻是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愈發摸不著頭腦。

“你嫁給了舒止自然是好。隻是以後的路,你打算如何走?”

許是慕莞齊的目光實在過於匪夷所思,婉貴妃也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道:

“舒止這孩子是本宮看著長大的,他娶了王妃,本宮少不得多關心兩句。”

慕莞齊徹底不知道婉貴妃到底想說什麽,想做什麽。

於是隻能說三分藏三分的迂回婉轉:“兒臣愚鈍,隻看得見眼下的路,做好宜王府的王妃便足矣。”

婉貴妃微微一頓,語氣卻含了分怔然:“是啊,走好眼下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眼,掃了一眼靜默立於下方的慕莞齊,疲憊的揮了揮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本宮更衣之後便來。”

“兒臣告退。”

慕莞齊禮數周全的行禮,一出紫宸殿,卻被滿臉興高采烈的月七截下:“王妃娘娘,您叫屬下好找!”

“怎麽了?可是王爺有什麽事?”

月七並不答,隻是笑得神秘莫測:“王妃跟我來就是。”

慕莞齊隨著月七一路七拐八拐,卻是到了狩獵場。

此時狩獵剛剛結束,裁判正在清算各人所得的獵物。

遠遠的,慕莞齊便看見淩舒止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似乎很是神氣的樣子。

月七在一旁適時說道:“此次狩獵會,是王爺拔得了頭籌呢!”

“哦?”慕莞齊詫異:“沒想到王爺竟然還擅長狩獵?”

“那當然了!”月七拍拍胸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咱們王爺什麽都擅長!”

正說著,淩舒止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神色亦是喜悅:“莞齊,我是第一!”

“恭喜!”慕莞齊笑著迎上前,問:“獵到了什麽?”

淩舒止朝那邊努了努嘴:“那裏,都是我獵來的。”

慕莞齊隨意一看,見有一隻鹿,兩隻羊,三隻野豬,四隻麅子,野雞若幹,野兔若幹,視線最往左,甚至還有一隻斷了臂的狼。

她下意識驚歎出聲:“這麽多!”

淩舒止唇角止不住的上揚,本想謙虛謙虛,卻又忍不住補了一句:

“這些都是我一個人獵來的呢。”

慕莞齊點點頭,讚道:“王爺果真厲害。”

淩舒止見慕莞齊似乎反應不大,想了想,又說:“陸渝隻獵了兩隻羊,我比他獵的多多了。”

慕莞齊這才見到不遠處的陸渝,果然是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

回過頭來,淩舒止尚一臉期盼的看著她,像是求誇的小孩兒。

她不由得失笑,於是相當給麵子的誇道:“王爺比陸渝厲害多了,這次比賽可有什麽彩頭嗎?”

“有的!”

淩舒止果然更加高興,一直扁在身後的手變戲法般捧出一個簪子,獻寶般捧到慕莞齊麵前:

“這是貴妃娘娘入宮那年,父皇賜下的九彩鸞鳳簪,迎著陽光,能變幻出九種顏色!”

說著,他輕輕往前幾步,站在慕莞齊身側,把簪子舉起來指給她看:

“你瞧,有粉色,藍色,紫色....”

“真的!”慕莞齊十分驚喜,她伸手握著簪子,迎著日光微微轉動,想看得更清楚些。

小小一隻簪子,容納了兩個人的手。慕莞齊不經意間自然便覆上了淩舒止的手背,兩人一同賞著這九彩日光。

淩舒止的喉頭微微滾動,他低頭,望著咫尺可聞的慕莞齊,懷中人笑得燦然,眼角眉梢俱是喜悅與幸福。

“我為你簪上吧。”他輕聲說著,笑語怡然。

“好。”慕莞齊答應的爽快。

淩舒止微微俯下身,尋著她鬢發的交接處。

隻是看得出他插簪子的手法並不是很熟練,好幾次險些把她的頭發都攪散了。

慕莞齊也不催促,就這麽安靜的立於原地。偶有清風吹拂,將人的發絲輕綰纏繞,再不分開。

近在遲尺,呼吸可聞。

慕莞齊望著眼前專心致誌插簪子的淩舒止,眉宇清揚,從容溫和。日光照徹在他的身上,似是鑲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她的心忽然就跳慢了半拍。

鬼使神差的,她踮起腳,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淩舒止的動作驟然一頓。

他怔怔的,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

隨後驟然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望著眼前早已羞紅了臉的姑娘,神色十分震驚。

“你親我?”言語已經快於大腦,先一步脫口而出。

無他,隻是實在是太震驚了。

慕莞齊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見淩舒止這樣問,她反倒強自鎮定起來:

“怎麽了?不能親?”

“能....”

淩舒止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

就像是一直盡職盡責扮演著妻子角色的人,每日裏賢良恭謹,步步規矩。忽然有一天,她親了一下他。

而且是主動親的。

他都沒說,她就主動親了他!

許是淩舒止臉上的表情實在過於精彩,過於夢幻,過於沉浸,慕莞齊終於忍不住笑了。

她牽起他的手,語氣輕快:“走吧,去四處逛逛。”

淩舒止回過神來,任由她牽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得踏實而幸福。

天晴日暖,風細柳斜,不知紅了誰的臉,亂了誰的心。

午後,慕莞齊昏昏欲睡,與淩舒止知會了一聲,便尋了一處廂房歇下。

淩舒止一人在外頭,左右也是無趣。

加之他今日實在是太高興,便去找昭王一同打馬球。

“不去。”

昭王拒絕的幹脆:“如曦懷孕了,我今天一下午都要陪著她。”

淩舒止隻得作罷,便一人去了後花園裏閑逛。

他沒帶親信隨從,隻是一人隨意的走了走,心中不時回味著方才那一抹甘甜。

以至於身後的女聲響了三四聲,他才遲鈍的反應過來。

“宜王爺,別來無恙。”

他轉過身,望著款款走來的華服女子,眼中微不可聞閃過一絲厭惡。

麵上雖遵著禮節,神色卻十分冷淡:“完顏姑娘,你找我有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