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惡女294 疑似中毒
早在來給永安侯把脈之前,葉葵便已經同薑嬤嬤透露過一些事。
所以如今薑嬤嬤說要開方子,這開的當然不是什麽普通的方子。如今他們還要瞞著裴家二房的人,當做什麽也不知,因此也就隻能裝作是給永安侯開調理用的藥方罷了。
若是裴二爺知道薑嬤嬤這是已經覺摸出永安侯病倒的真正原因才開出的方子,他定然是不會願意讓人取了紙筆來的,甚至於為了以示尊重,他甚至不惜親自將筆遞送到了薑嬤嬤的手裏。
這番舉動,薑嬤嬤自然是要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來的。而這模樣,也恰恰便正好安了裴二爺的心。
他從葉葵帶著人進來的那一刻,便覺得葉葵是在懷疑某些事,說得更明白些便應該是在質疑他。所以當他見到薑嬤嬤的那一刻時,他雖然還能保持住鎮定的模樣,可其實心裏也是惴惴不安的。一旦這位薑嬤嬤是極厲害的人物,那麽事情就有可能會暴露出來。到那個時候,可就真的是覆水難收了……
不過幸好,薑嬤嬤也不過是個庸醫罷了。
一個女人,又是服侍人的奴婢,她又能有什麽本事。
一邊看著薑嬤嬤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藥材,裴二爺一邊在心裏暗暗道。
他慣常就是個看不起女人的人,所以一直以來便也從未將葉葵放在眼裏。莫說他本就跟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媳婦不熟悉,便是熟悉了,他心底裏也依舊是隻會看輕她的。
不過在葉葵帶著人來的那一刹那,裴二爺心裏隱隱有了旁的看法。
再加上他又想起了自己當日跟二夫人說過的話,談起裴小九沒了,為何葉葵這個小丫頭卻能不哭也不鬧。
那會他雖疑惑,但是也並未將這件事太當一回事。可是今日。他卻不由想到,興許是這丫頭的城府太深了也說不準。畢竟,以貌取人,準確無誤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莫要看葉葵的年紀隻同他的女兒差不多,可是兩人自小長大的環境是截然不同的,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會一樣。恐怕就是連差不多也是奢侈的想法。
葉家的二小姐葉葵,裴家的九夫人。
這丫頭。心眼指不定有多奸呢。
裴二爺想著。便又想到了自己那個據說已經死在了蒼城外的弟弟身上去。
倒是他給想岔了,狐狸的媳婦,又怎麽可能隻是隻乖巧的小鳥呢。狐狸配狐狸,這才像話嘛!
自此。裴二爺看葉葵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已然將掉以輕心四個字給收拾妥當,將葉葵當成一個潛在的對手開始關注起來。一旦發現葉葵有什麽不對勁的動作,他絕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她肚子裏也還有一個小雜種在,早就該直接拿掉了才是。裴二爺在心裏狠狠咬牙,想到葉葵肚子裏的孩子便有些坐立難安起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放任不管隻會後患無窮。
可是眼下,他也沒有什麽好的法子來除掉那個孩子。
裴二爺微微眯起了眼睛。對已經寫好了方子的薑嬤嬤道:“辛苦嬤嬤了。”
薑嬤嬤將方子遞給他。嘴裏說著:“二爺客氣了。”
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葉葵暗自嗤笑一聲,便站起身來走至薑嬤嬤身側,道:“這方子,二哥若是不放心便再去拿給秦大夫驗一驗吧。”
秦大夫便是之前請來給永安侯診脈的大夫,被裴二爺留了下來。安置在了裴家的客房。
“瞧九弟妹說的,我這能有什麽不放心的。”裴二爺聞言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滯,旋即便又恢複如常,將藥方遞給了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立刻去抓藥。”
二夫人在一旁看著便有些躊躇起來,被裴二爺瞥了一眼這才老老實實地沒有作聲了。
她哪兒知道,裴二爺方才的的確確是在心中打算好了,要將這方子拿出去先給人驗一驗再說的。可是葉葵當著老三一家的麵說出了讓他若是不放心隻管去驗的話,他卻是不好繼續這般做了。
他若是現在還要去將藥方送出去給人相驗,豈不是成了不信任葉葵的做法?
偏生他這個弟媳婦如今又是新喪了夫婿的,他這會如果做出不相信她的樣子來,落在旁人嘴裏指不定便成了他要欺負葉葵,欺負沒了男人支撐的裴家九房呢!
所以他此刻隻能裝作什麽愉悅的模樣,讓人即刻便去抓藥去。唯有這樣,才能顯得他這個做兄長的是個多好的人。
而葉葵,自然也就是恰恰料到了這一點,才會故意地給他下套。下了一個誰都看得出來,可是裴二爺還不能不主動往裏頭鑽的套。
時光飛逝,她愈發覺得,掌控人心有時候才是最厲害的手段。
不管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精於謀算的人必定也是個精於剖析讓他人心思的人。偏偏這些都不是她最擅長的東西。她更習慣於直來橫去,你刺我一針,我還你一劍。
可是那樣近乎草莽的行事做派,在重門層疊的深宅裏,有時候的的確確是開山劈路的好手段,可是多數時候都並不是什麽好法子。傷敵一千必定自損八百,遠沒有軟刀子來得安逸。
葉葵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如今這般,深深地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太多的線索跟太多堵塞的路充斥在她腦子裏,似乎都是可用的資料,可又似乎一點也沒用。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她隻是突然便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該從哪一件事下手了。
永安侯的事總算是被她掌控住了一點,可接下來呢,接下來她又該先做什麽呢?
領著薑嬤嬤重新出了門的葉葵,就著正午的空氣深吸了一口氣,鼻子裏頓時被涼意充斥,叫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秋年怎麽還沒有消息?
她一邊走,一邊皺眉想著。
秋年走了有多久了?
懷孕之後,她的記憶力似乎也跟著變差了許多,此刻去想,一時間竟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一回到驚鵲院,她便先問了秦桑一句:“去耗子那邊瞧瞧,秋年怎麽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秦桑微怔,她昨日其實才去過,回來後也是同葉葵回了話的,怎麽隻過了一夜,夫人便又要她去了?不過身為奴婢,主子吩咐的事自然隻有去做的道理,沒有刨根問底的資格。她收起了心中的疑惑,帶著葉葵滿心的期盼走了。
燕草則跟池婆送了吃食上來。
事情一日日多了起來,可是燕草跟池婆卻是都不知的,兩人都以為葉葵沒有放聲大哭過定然是心中鬱結得緊,所以日日也就愈發小心謹慎起來,簡直就是恨不得將葉葵給供奉起來一般。
池婆更是麵冷心熱的典範,每日裏變著法子給葉葵做吃的,隻想著能夠叫她胃口好些。
可是葉葵如今不論看到什麽吃的,都覺得沒有胃口。她如今每頓吃的東西,其實都不過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吃的罷了。
今日薑嬤嬤在,葉葵便留了她一道用飯。
薑嬤嬤惶恐,不敢同她坐在一張桌上用飯,百般推脫。直到葉葵皺起了眉頭說了句“坐著吧,我有些事要問”,她這才無奈地坐了下去。
“夫人有什麽話隻管問吧。”薑嬤嬤知道她這是準備要問永安侯的事情,坐下之後便也肅容道。
葉葵聞言便笑了笑,道:“老侯爺可是真的病了?”
薑嬤嬤頷首,卻又道:“的的確確是病了,可是脈息卻有些古怪。奴婢並不敢肯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卻能肯定侯爺的病並沒有這般嚴重,他如今會變成這樣倒是隱隱有幾分中毒了的模樣。”
中毒?
葉葵記憶裏的那些中了毒的人多半是嘴唇發黑,麵色發青發紅之類的,反正不論怎麽看都是能一眼看出來的。砒霜之類的毒藥更是不必說了,據說乃是見血封喉之物,永安侯就算是中毒,也不可能是吃了砒霜才對。
“嬤嬤可能看出來是中了什麽毒?”雖然聽了薑嬤嬤的話,葉葵便知道能明確是什麽毒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抱著萬一的信念,葉葵仍是正色問了一遍。
可沒有想到,薑嬤嬤卻出人意料地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葉葵一時間也有些弄不清楚她的意思了,隻好又問了一遍:“嬤嬤這是什麽意思,是知還是不知?”
薑嬤嬤微微苦笑了下,道:“二小姐知道,奴婢雖然是從公主府裏出來的,可是在跟了公主之前,奴婢也是在宮裏摸爬滾打出來的。有些話,以奴婢的身份本是不該說也不好說的,可是如今這裏索性也就隻有奴婢同二小姐兩人罷了,奴婢便鬥膽說了。二小姐莫要看那宮門朱漆金緣的,宮裏頭處處都是金器玉石,可是這些榮華下,哪一處沒有藏過汙納過垢?”
葉葵聽著她的話,忽然明白過來,薑嬤嬤提起宮裏的事來,怕也是要同她說個故事了,且這個故事裏的事同如今發生在永安侯身上的還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處。
可是,會是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