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整治小人

王嬤嬤笑臉凝滯,嘴角翕動,似要說話,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才好。

便是打死她,她也沒想到,眼前的這位新夫人竟然會給她安排這樣一個活計!偏生事到臨頭,她還不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將事情給應了下來。她不由扭頭瞪了一旁的秋櫻一眼,都是這個丫頭,好端端的唆使自個兒來,這下子可好了,沒吃著魚反倒還沾了一身腥!

秋櫻卻被她這一眼瞪得委屈得不行。

她哪裏會料到這位新夫人竟然一點麵子也不給王嬤嬤,還將人當成小丫頭使喚,讓王嬤嬤做小衣裳,真真是一點也沒將這院子裏的老人們放在眼裏。

“夫人,這事奴婢本不該拒,可是奴婢人老眼花,這手裏頭的針線活也就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入不得夫人的眼了。”王嬤嬤垂死掙紮,仍是想要是推了這樁事。

旁的先不說,這做針線活可不是費眼睛?她才不想討這個苦頭吃。何況沒得辛辛苦苦地做完了衣裳,趕巧便沒對上葉葵的眼,豈不是又還要白白惹了禍事?

她思來想去,就是覺得這樁事不能應下來。可是方才都那般說了,此刻便也就隻好尋個由頭想法子將話給圓過去。

可是誰知,葉葵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她會說這樣的話一般,當即道:“這有什麽可擔心的,秋櫻的手最是靈巧不過,她的針線活我也是瞧見過的,便是那些名家比較怕也是不逞多讓。正巧這一回,便讓她給你打下手便是。況且,嬤嬤說的是哪裏話,我若是沒記錯,您今年也才四十多吧?哪裏就稱得上老了。”

秋櫻眼見著葉葵將自己也給安置了下去,登時慌了手腳,她針線活就是做得再好,那也不想每日裏隻能窩在屋子裏捏著針縫衣啊!

然而不等她說話,王嬤嬤卻已經喜笑顏開地在道謝了。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葉葵的話一出,王嬤嬤便徹底明白了過來,這事已經沒了轉圜的餘地,她今日便是不想答應也隻能將事情給應下來了。而且連帶著秋櫻的份一道應下來了。若不然,怕是今日要吃不了好果子了。

她這會子才算是真的看清楚了。

這位新夫人別看她年紀小,可是這人啊其實早就是隻笑麵虎了。

可不是,王嬤嬤想著突然覺得心驚起來。若不是個厲害的角色,又哪裏能順順利利地嫁進裴家來,而不是早就被那繼母給許了人家?若是那家中不得寵又無能的女兒,當然是早就被繼母給打發出去了,哪裏又能過上如今這樣的生活!

她竟然一直被跟池婆爭權奪利給蒙了眼,全然忘記了還有這些事!

新夫人進門這麽久,她竟然一直都忘記了好好想一想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物。

她原以為葉葵將事務都交給池婆,自己連問也不問一下,應當是不懂事的緣故。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也許根本就不是那樣。她分明就是有意為之,故意將那些個事跟人都交給池婆,而自己不聞不問。她這樣做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讓下麵的人看一看池婆能有多大的臉麵多大的權利,甚至於要大過她這個九爺的乳母。

這麽一來,下頭的那些人自然都會以池婆馬首是瞻,恨不能全部都投奔到池婆手底下去才好。

也許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被整個給架空了!

這樣想一想,王嬤嬤幾乎汗濕了背。

她有些慌了起來,這個時候才想明白這些事,應當還不算是太晚,應當還有機會亡羊補牢才是。她微微攥緊了手,便準備同葉葵告辭。然而叫她沒料到的是,秋櫻這個丫頭這時候竟然會突然提起那些不該提的話來!

“夫人生得真好,奴婢都有些看得移不開眼睛了。”秋櫻突然間說了這麽一句話。

王嬤嬤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麽,額上都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來。

她悄悄打量著葉葵,卻見她神情自若地問道:“是嗎?我倒是覺得你生得比我要好。”

秋櫻一臉嬌羞地垂下臉去,又道:“聽聞夫人的娘家堂姐原是鳳城第一美人,夫人自然生得同堂姐有幾分相似,奴婢哪裏敢同夫人攀比。”

王嬤嬤聽得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不敢攀比你還說個什麽勁!趕緊閉嘴了才是呀!

還真將自己當個東西了,這說話的是什麽口吻?聽上去竟像是在同夫人拉家常一般,真真是膽大包天了!王嬤嬤在心中暗罵連連,想要製止秋櫻的話。

可是秋櫻卻像是說上了癮一般,道:“哎呀,說起相貌來,奴婢突然想起了一樁事。”

王嬤嬤有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急忙道:“夫人,奴婢……”

“嬤嬤要說什麽?”葉葵打斷了她的話,“若是不急便先讓秋櫻將話給說完了吧。這話若是隻說一半,可不是吊著人的胃口讓人不舒坦嘛。”

秋櫻還當是葉葵極想聽,嫌棄自個兒說的慢了,心中暗笑慌忙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奴婢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咱這院子裏原本還有個叫秋葉的丫頭,是九爺從外頭帶回來的,往日裏便專在九爺屋子裏值夜。奴婢方才突然間想起那丫頭的長相倒是同夫人有幾分相似。”

秦桑皺眉。

王嬤嬤聽得兩腿發軟。

葉葵卻笑了起來,丟開手中細布,道:“是嗎?我倒是沒聽九爺說起過,不過那丫頭上哪兒去了,我怎麽沒瞧見過?”

“她、她死了。”秋櫻遲疑著道。

話音落,秦桑怒斥:“放肆!不知道夫人是懷著身子的人嗎?竟在夫人麵前說這些字眼,小心你的舌頭!”

秋櫻一怔,旋即“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奴婢是無心的,求夫人開恩。”

秦桑更是怒不可遏,“滾出去!沒得在這裏礙眼!”

念著不好在葉葵麵前發大火,秦桑這還是壓製著怒氣說的話,可是落在王嬤嬤耳中,這已足夠驚人了!一個丫鬟而已,竟然趕在夫人麵前這樣訓斥秋櫻。況且秋櫻名義上還是裴長歌的通房呢!這不論怎麽說也該比秦桑多些臉麵才是,可是如今卻像是個小丫鬟一樣跪在地上被人罵滾出去!

王嬤嬤覺得自己有些錯亂了。她又小心地去打量葉葵,隻見她嘴角噙著一抹微笑,竟是一點也不以為然的模樣。可見秦桑在她麵前做這樣的事,已不是一回兩回了!王嬤嬤幾乎倒吸一口涼氣,今日徹底來錯了!

秋櫻是跟著她一道進來的,這會子她要走當然不可能就這樣丟下秋櫻不理。王嬤嬤隻好硬著頭皮去給秋櫻求情:“夫人息怒,秋櫻這丫頭嘴上沒門,說了錯話罰一頓便是了,您可切莫氣壞了自個的身子。”

“秦桑。”葉葵笑著製止了想要趕人的秦桑,這才對王嬤嬤道,“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過了也就過了。嬤嬤帶著秋櫻下去吧。”

見她不糾纏下去,王嬤嬤樂得如此,急忙便擰了秋櫻一把,低聲道:“還不快謝謝夫人!”

秋櫻眼中含淚,哽咽著道了謝。心裏卻十分的不以為然,覺得自個兒方才的那席話一定都被夫人聽進了心裏。到時候夫人定然會去查那個叫秋葉的人是誰,同九爺又是怎麽一回事。等知道秋葉是被九爺從外頭救回來的,夫人心中定然不會好受。瞧著便知道夫人是個善妒的,肯定會以為這事同九爺產生隔閡。

她想著便差點樂得笑了起來,就連王嬤嬤擰她的那一下也不覺得疼了。

王嬤嬤瞪了她一眼,急巴巴出去。她抹了抹眼角,也慌忙跟了上去。

“夫人,那個叫秋櫻的未免太過分了些!”秦桑十分的不忿。

葉葵伸了個懶腰,收起了笑意,搖搖頭道:“她不是過分,她隻是想讓我知道,九爺娶我指不定是為了那個同我生得相似的秋葉姑娘呢。”

秦桑聞言,臉色有些怪異起來,問道:“夫人,那個秋葉想必是她胡說的。”

葉葵哈哈大笑,“並非是她胡說,那個秋葉我還認識呢。不但認識,而且還十分的熟悉。”

“啊?”秦桑錯愕。

葉葵也不理她,抽出身後軟枕,躺下去,吩咐道:“好了不說這個了,過會等池婆回來你再喚我起來吧,我這困得厲害。”打了個哈欠,她便覺得自己有些睜不開眼睛了。

秦桑急忙上前給她蓋好了被子,低聲道:“奴婢知道了。”

沒一會,葉葵便已沉沉睡去。

秦桑思量著,滿腦子都是那什麽秋葉的事。正巧燕草過來,她便拉了人到一旁悄悄問道:“你可知夫人認識個什麽叫秋葉的姑娘?”

燕草一頭霧水,搖著頭道:“什麽秋葉,我從來也沒聽說過啊。”

兩人絮絮叨叨說著秋葉的事,始終沒有頭緒。而見過秋葉的秋櫻跟王嬤嬤此刻也已經回到了屋子裏。一關上門,王嬤嬤便揚手想要抽秋櫻一巴掌,“你方才是怎麽一回事?你若是想死隻管去,何必拖累我!”

秋櫻一臉驚訝,喃喃道:“我隻是說了個秋葉而已,夫人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