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惡女113 一路挑唆
“聽說,下毒的人已是徹底無跡可尋?”葉葵端著茶盞,狀似不經意地發問。
葉昭將視線從台上那人的身上抽回來,看向葉葵,“是啊,連一點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二姐聽了這話,應當很是欣慰吧?”
葉葵果真應著他的話,低低笑了兩聲,道:“四弟可滿意?”
“哼。”葉昭的臉皮再也繃不住,再一次站起身想走。
他隻覺得自己再留下去就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劃花了葉葵那張臉!
怎會有這般不要臉又心思惡毒的人?
時至今日,他也仍舊認為下毒之人便是葉葵。就算賀氏也說不清楚,他仍然覺得是葉葵。再沒有誰有比她更好的理由來害賀氏,也再沒有誰能夠比她有更好的機會下手。
可賀氏已經從流朱公主那拿到了方子。
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
腳步微有些踉蹌,葉昭才走了兩步,驀地覺得天旋地轉,再也站立不穩。
秦桑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暈倒的人。
台上的唱曲聲頓了下,又流暢了起來。他們不過是收錢辦事,主人家沒喊停,自然是不能停。流朱公主滿意地自顧自點了點頭,她喜歡春川的長生班,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歡喜他們的這種處變不驚。
“昭哥兒這是怎麽了?”流朱公主坐在椅子上不動。
葉葵早已在秦桑扶住葉昭的時候便起身過去了,聞言笑道:“四弟身子一向不好,我領他下去歇會吧。”
流朱公主頷首,向後招招手,對隨身伺候的嬤嬤道:“領著二小姐去。”
“多謝三嬸。”葉葵微微一福,跟在秦桑跟那嬤嬤後走了。
幾人才走了一會,葉殊便有些坐立難安起來。一旁的葉明煙親手端了茶給他。安撫地道:“你姐姐亦是四弟的姐姐,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葉殊聞言隻覺得時間愈發難捱起來。
他哪裏是在擔心這個!
他隻是陡然間發現,自己有多厭惡葉昭跟葉葵在一道。明明當初她極力反對自己跟葉昭往來,怎地如今她自己卻這般做?
叫人不解,也叫人渾身不舒服!
一隻微涼的手覆在了他肩上,“聽說你近日已經開始看《春秋》了?可看得明白?”
葉殊一愣,怔怔地道:“大姐怎麽知道我在看《春秋》?”
“我是你大姐,我怎會不知道你近日在看什麽書?”葉明煙微笑,臉若皎月,明豔卻不刺目。“你的手可還會疼?我往常聽人說,這傷筋動骨過的手,就算是好了。一旦遇上風大雨大的日子,也還是要疼的。”
葉殊聽著她柔聲一句句問著,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他沒有說錯,比起葉葵來。大堂姐葉明煙反而更像是他嫡親的姐姐!
這些話,葉葵從未同他說起過。她也從未問起過他在念什麽書,學些什麽東西。她隻會關心他是否又靠近了葉昭跟賀氏,永遠都隻知道斥責他!
“下雨的時候,的確有些疼……”良久,他終於緩過神來。別過臉去低聲道。
葉明煙輕拍他的背脊,“沒事了,都過去了。等過些日子我去想法子尋幾個偏方來。看看用了會不會好些。”
“多謝大姐。”葉殊極享受葉明煙的溫聲細語,恍恍惚惚就要淪陷其中。
流朱公主的視線早已被這兩人調了過去,她蹙眉看了半響,雖未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鳳城第一美人兼才女——葉明煙。
她怎會不知道?
葉明煙的名頭甚至遠在她之上。
隻是與她不同的是。葉明煙極不愛出門走動,往常她設宴邀請各家子弟。葉明煙也多半是不參與的。因此她對葉明煙這人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如今看來卻是同她當初想的大相徑庭。
葉殊是葉葵同母的弟弟,卻顯然跟葉明煙交好。
流朱公主心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麽一來,葉家倒是比她想的要好玩許多。可惜大長公主已經逝世,不然應當更有意思些才是。
她在這可惜來可惜去,那邊葉葵幾人已是到了地方。
葉昭迷迷糊糊的,隱隱感覺有人在搬他的身子,卻一絲力氣也用不上來。這種感覺未免有些太古怪!他心頭有驚惶掠過,漸漸明白過來,自己恐怕是被下藥了。
是誰做的?
答案清晰可見。
除了葉葵,還有誰會這麽做!
但她為什麽這般做?
葉昭身子無力,動彈不得,卻能清晰地聽到她們的對話。
“勞嬤嬤跑這一趟了。我原也不是個愛聽戲的,索性便留在這陪著四弟好了。公主那便麻煩嬤嬤給說一聲。”這是葉葵的聲音。
隨後又響起了一個蒼老些的聲音,“二小姐客氣了,奴婢這便去。您若是有什麽事,隻管吩咐外頭的人便是。”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響起,葉昭心一提。
這屋子裏此刻應當隻剩下了葉葵跟她那個同樣心狠手辣的丫鬟。這種時候,難道她是要殺人不成?
腦子運轉的似乎越來越慢,葉昭隻覺得腦子裏一團豆腐又似乎是一團爛泥,泥濘不堪卻寸步難行。但他卻還想的明白,葉葵不會殺掉他,起碼不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動手!他的心略安了些。
那一點指甲蓋大小的藥粉已足夠放倒葉昭。
床上的人安靜得似乎連呼吸聲都消失,秦桑皺著眉頭略帶不安,“小姐,他身子這麽弱,會不會出事?”
葉葵嗤笑:“再弱也不是紙做的人,浸水便化。”
秦桑幹笑兩聲,推開門出去尋人了。
見到那溫老板的時候,他剛下台,戲服才換下,臉上的粉墨卻還不曾洗去。
“溫老板洗個臉,跟我去一趟吧。”秦桑雙手抱胸。姿態桀驁。
溫遠皺眉,他雖因為一些事,不得已退隱了多年,但過去旁人見了他,那也都是禮遇有加,怎地如今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敢給他臉色看了!然而他不認識秦桑,張老板卻是記得再清楚不過。恐怕就算秦桑化成灰,他也忘不掉了。
那把劍,如今還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裏呢!
“秦桑姑娘,這是葉二小姐要見我師兄?”張老板恭敬問道。
他特地強調了師兄二字。原是盼著秦桑能稍稍給幾分麵子,不要為難他們才是,另一邊也是要叫秦桑知道。這位可不是之前的那兩個人賠些錢便能了事的!
可秦桑若是買他的麵子,此時就不會站在這了。
隻見她一挑眉,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道:“張老板好記性!我這麽個丫鬟的名字您倒是也記得清清楚楚。沒錯,我家二小姐說溫老板唱的好。要給賞錢!”
賞錢?
張老板麵上還笑著,心裏已苦成了一泡黃連水。
秦桑誇他好記性的那句一語雙關,他哪裏能聽不懂!姑奶奶喲,她這是說若是他不讓人跟著她去,她還敢動手啊!
“師兄,既如此。你便去瞧一瞧吧?反正下一場也沒你的事。”張老板無法,隻得去勸說起溫遠來。
溫遠知道做人難,做他們這行的更是要看人眼色。隻得應下了。
可跟著秦桑到了地方後,他卻是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地道:“這位姑娘,你家小姐讓我來此見她,怕是不妥吧?”
他已經三十好幾。生得卻是俊秀如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此時心裏已經隱隱懷疑這位葉二小姐是看中了他的皮相了。
這話若是被葉葵聽到了。隻怕要嘔出一口血來。
但他不說,她們自然也聽不到。秦桑也明白這被人瞧見了絕非是什麽能擺在台麵上的事,但原本她們做的就不是什麽好事,還在乎什麽狗屁閨名清譽的!何況葉葵早就同她說過,她沒嫁人的打算。
“溫老板怕什麽,你的年紀都快同我家小姐的爹一般了!”秦桑腳下不停,領著他進了個屋子,嘴裏不饒人地說著話。
溫遠一聽,氣得臉色發青。
他向來自視甚高,被人嫌棄年紀大,可還是頭一著!
花梨木的圓桌不遠處是架屏風,花鳥繁雜。溫遠兀自坐下,盯著屏風看了兩眼,便看到後頭出來個眉目如畫的少女。
嘁,這種地方,又是這般年紀的小姑娘,還說不是看中了他?
溫遠心下得意。
葉葵有些厭惡地看著溫遠臉上神色變幻,光看溫遠便能知道,賀氏年輕的時候絕沒有什麽好眼光!
“溫老板?”葉葵佯作驚喜,加快了腳步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溫遠喜上眉梢,全然忘記了如果事情真同他想的那般,若是被人發現了會是如何,“葉二小姐。”
“聽說溫老板是幽州人士?”
溫遠一怔,“是……是幽州人……”
他離開幽州已有十數年,怎地這位葉家小姐卻會知道?
葉葵笑吟吟,繼續道:“那麽溫老板定然也知道幽州賀家吧?”
賀家?
溫遠臉上的笑意一僵,突然有了種不妙的感覺。
“在下雖是幽州人士,但自小便在外討生活,倒是算不得幽州人了,這賀家我也是未曾聽過。”溫遠強自鎮定,扯著謊。
可對麵的素衣少女卻像是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兀自問道:“想必溫老板定然也不會不認識賀家的小姐了?”
溫遠倒吸一口涼氣,霍然起身,身下的凳子重重摔倒,發出“砰”一聲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