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小孩睡著了,紀謙拎著水壺和相機,無奈地笑了笑。

他背著他,在這個有花香沉醉的下午,走了一圈又一圈。

鍾聲敲響,日落了。

基地外裏有一座鍾,每當日落時,便會被敲響,紀謙順著天幕往無垠的地方眺望,靜靜地等待著,落幕。

紀謙在看著天際線變成昏暗模樣,而他背上的小孩,睡得很沉,很香。

他的呼吸,傳到紀謙的脖頸側;他的體溫,在蔓延。

直到基地管理局負責人他們開著一輛小型的觀光車過來:“紀先生、白先生......”

看見白洋趴在青年的背上睡著了,負責人也下意識放輕聲音:“您今天需要去挑選一下認養的大熊貓嗎?”

他們局長可是說了,對待這種捐款五千萬隻為一個下午減少遊客的優質公益人,一切要求必須以最高待遇執行。

紀謙偏頭看了眼背上睡熟的小孩,對著他們搖了搖頭:“下次吧。”

“好的。”

工作人員眼力見在這,一個箭步過來:“紀先生,我幫您拿一下手上的東西。”

“謝謝。”紀謙單手背好背上的人,把手上掛著的一連串東西遞給對方。

工作人員連忙擺手,這都是小事情,紀總捐款千萬金額,還花費百萬認養一隻大熊貓幼崽,對熊貓基地的研究可謂是一筆難得的解憂之款。可是一個下午他們也沒做,紀總也沒要求他們做什麽,不過是幫拿一下東西。

等紀謙走到基地外麵時,陳助理已經在車上等著了,他走出來幫忙打開車門,輕聲道:“紀總,電影院還過去嗎?”

紀謙以一個別扭,卻不會打擾到白洋的姿勢把他抱上車,輕聲道:“先去餐廳樓下等著吧。”

陳助理看向靠著紀總睡得香甜的年輕人,笑了笑:“好,我開慢點。”

不知道白洋會想吃什麽,紀謙預定了整個中心廣場兩側所有可以預定的餐廳。

車輛平緩行駛,順著日落和燈光,一路開到餐廳樓下。

紀謙讓陳助理先行回去休息了,他就坐在車上,翻看著相機裏麵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他都停留許久。

照片裏滿是白洋的身影,他蹲下和孔雀互動的照片,他在熊貓玩偶處抱著玩偶的模樣,他看著小熊貓燦爛又明媚的笑容......

紀謙低頭看向息在自己腿上沉睡的年輕人,突然發現自己做的還不夠。

那張塗塗改改的手寫地圖,不知道是白洋熬夜多久才完成的。他一定很認真在網上做了很多的功課,收集零零散散的信息,期待今天的日程,導致早上昏昏沉沉,下午也很快就睡著了。

反觀自己,不了解這個城市,也沒有花費時間去了解這個城市,隻是簡簡單單讓陳助理花錢做事。

紀謙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這廣場上的餐廳,都是什麽口味的餐廳,廚師擅長什麽,裏麵有什麽特色食物。

如果是白洋,他一定會如數家珍,和自己推薦他認為最喜歡的食物。

而不是像自己這樣,待在車中,無法得知白洋晚上想吃什麽,也無法推薦一道喜歡的食物和對方分享。

在這一刻,財物變得毫無價值。

他靜靜地坐在車裏,等待他的小朋友醒來。

車窗外的霓虹燈陸陸續續地亮了起來,這個城市的夜晚,也醒來了。

白洋醒來時,車內隻開著一盞小燈,他躺在軟軟的某種東西上,還有些不清楚狀態:“哥哥?”

紀謙伸手撥開他額前擋住視線的頭發,笑了兩聲:“醒了?餓不餓?”

白洋還沒有完全聽清對方說了什麽,隻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便又放鬆下來。

他側躺在紀謙腿上,迷糊地把自己埋在紀謙小腹前,胡亂地蹭了蹭:“哥哥。”

紀謙小腹兀地緊繃,他提著白洋亂動的雙手,把歪歪扭扭的白洋扶正靠在他肩上:“小羊,醒一醒。”

車內光線柔和,白洋靠在紀謙身上,茫然又困惑地睜開眼睛,他的聲音帶著睡醒後的沙啞:“哥哥,這是在哪裏啊?”

他仰著頭,眼睛就像是拂曉的晨光,靜謐的湛藍天空,特別像無害的幼獸。

紀謙像是被驚醒一般,抬手把車頂另一盞燈打開,車內的光線終於明亮了些,這才輕聲回複:“我們在市中心的廣場上。”

白洋這才想起來,自己走累了,後來好像趴在紀謙背上睡著了,紀謙的背脊寬厚又溫暖,行走的步伐穩定又踏實。

他眯著眼睛吹著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的博物館還沒去哎!”

紀謙眉眼柔和:“下次再去。”

都說要燈下看美人,白洋看著紀謙也是這樣的,暖黃色的燈光影影綽綽,長直的睫毛還會蓋下一層陰影:“哥哥。”

“嗯?”紀謙輕聲應道,“怎麽了?”

白洋把下巴擱在紀謙的肩膀上麵,看著他溫柔的眼睛:“哥哥一直在等我醒來嗎?”

紀謙彎眉淺笑:“嗯。”

像是一泓灩灩的湖水在晨曦之下流淌,波光粼粼。

白洋來不及抓住心底閃過的悸動,呼吸都放淺了,他哦了一聲,小聲道:“下次叫醒我好不好?”

紀謙這一次卻沒有答應,他隻是抬手揉了揉白洋的頭頂:“想睡就睡,我會等你醒來。不管去哪裏,都還有非常充足的時間。”

白洋抿著自己的唇瓣,神情竟是有些委屈。

原來被等待,是這樣的感覺。

他退開了一點點,又湊過來把自己的頭靠在紀謙的肩膀上,低著頭問道:“每次都會等嗎?”

紀謙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心裏軟得一塌糊塗,輕聲道:“每次都會。”

白洋沒有再說話,隻是維持這樣的動作。

在靜謐的車內,享受屬於他的這一刻。

也享受著心泡在酒香四溢的溫泉中的感覺,等待雲層慢慢沉下,也等待呼吸平穩。

他喜歡紀謙身上的味道,也喜歡紀謙縱容他的靠近和屬於他的許諾。

等到心情平複,他抬眼看著紀謙:“哥哥餓了嗎?”

紀謙抬手,食指微屈,擦過白洋有些濕潤的眼睫尾部,語氣縱容又輕緩:“在等小羊帶哥哥去吃東西。”

白洋便彎著眼睛笑,笑得可愛又招人:“哥哥,我們去吃陳皮兔頭好不好?配上嬢嬢的九小碗招牌菜,可好吃了。”

紀謙笑著應他:“好啊。”

樓上那些預定的大大小小餐廳,最終都沒有派上用處,他跟著恢複活力的白洋,從喧囂熱鬧的廣場往外走去,穿過嘈雜的人群,繞到標誌物的後麵,不多遠就看見錯落散亂的小路。

從幾棟房子中間的小路進去,就到了少為人知的巷子裏麵,白洋輕車熟路地走到店子裏:“嬢嬢,還有陳皮兔頭嗎?”

老板娘熱情好客:“有咧~”

白洋菜單都不用看,直接報菜名:“要一大盤陳皮兔頭,兩個烤兔腿,再要一個九小碗哦!”

他轉過身來看向紀謙:“哥哥還有什麽想吃的嗎?我推薦的就是這三樣,九小碗裏麵還有夫妻肺片、涼粉、酒釀湯圓.......”

紀謙沒有任何異議,他下車時,還沒忘記從小冰箱中取出他們的水果茶,此時坐下來,他便把水果茶遞給白洋:“小羊,先喝點水。”

白洋按開水壺,嘬著軟吸管慢慢地喝著清甜的水果茶,一直放在車子的小冰箱裏麵的果茶,拿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涼意,此時冰冰涼涼,配上夜色,極其舒坦。

說著讓白洋喝水,紀謙看著白洋粉白的唇瓣,自己也打開水壺緩緩喝了幾口。

等到那盤陳皮兔頭端上來,紀謙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兔頭......該怎麽吃?”

“哈哈哈哈哈......”白洋一看見他麵露糾結就樂,他笑得好大聲,眉眼彎彎帶著溢滿的笑意。

他戴上手套,伸手拿過一個兔頭,然後暴力掰開:“你看,就這樣,把下巴‘chua’掰開,然後.......”

紀謙聽見那個擬聲詞隻覺得可愛又趣味,跟著白洋一起笑起來。

他學著白洋的樣子,徒手掰開,在放入嘴中那一刻,有些許怔然。

白洋笑著看他:“是不是很好吃?”

紀謙點了點頭:“嗯。”

這種從未體驗過的食物,其實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奇怪。

吃完以後,白洋又是東倒西歪地站起來,他們的水壺裏又重新灌了嬢嬢自己做的桂花酒青檸氣泡水。

白洋擰著水壺,晃晃悠悠地在江邊慢慢走著。

而紀謙,一直跟在他旁邊,並肩前行。

夜晚的風舒緩又帶著江水的濕潤,撲在臉上,散亂的發絲被這風隨意地吹著。

江邊上地挎著花籃的小女孩過來攔住他們,她看了眼兩人,把視線對準紀謙:“大哥哥,要不要給小哥哥買束花啊?”

白洋看了眼紀謙,又看了眼周圍,眼神飄忽:“我是男孩子。”

紀謙笑了兩聲,彎腰對著小女孩說:“小姑娘,有適合我們家男孩子的花嗎?”

白洋鬧了個大紅臉,他站在紀謙身邊,也好奇地看向小姑娘手上的花籃:“小姑娘,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賣花啊?”

“外婆說,‘今生賣花,來世漂亮’,而且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外婆就在那裏。”小姑娘指了指橋上編花的老人,又低頭翻了翻手上的籃子,從裏麵拿出一串鈴蘭花苞做的手串,“這是外婆做的花苞手串,大哥哥你可以買這個送給小哥哥。”

今生賣花,來世漂亮。

白洋看了眼小小的白色花苞,沒有說話。

紀謙便接手拿過那串花苞:“那就這個吧,謝謝小姑娘。”

小姑娘衝著兩人露齒一笑:“哥哥們要幸福哦~”說罷她又蹦蹦跳跳往外麵走去,對著兩人結伴散步的路人招呼道:“大哥哥買花嗎?送給旁邊的小姐姐啊~”

紀謙站直身體,對著白洋溫柔地笑:“小羊,可以伸出手來嗎?”

白洋紅著臉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男孩子戴花會不會太奇怪了?”

紀謙低下頭,動作輕柔,把花串係在白洋纖細的手腕上:“隻要你喜歡,就不奇怪。”

鈴蘭未開,隻是小巧的白色花苞,點綴著藍色的滿天星和褐色的花枝細繩。

係好後,白洋的手順勢搭在紀謙的掌心上,他的手骨節分明又修長白皙,正好放下另一隻小一圈的手。

白洋的心怦怦直跳,臉皮發熱,耳朵尖都熱起來了,他想對紀謙說些什麽,卻聽見身後有道聲音傳來。

“情人節送一串花環,是不是有些太小氣寒酸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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