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槍芒綻放,異常絢麗,秦銘強撐著“破爛不堪”的身子,將追趕而來的騎兵小隊斬殺個幹淨。

他凝望身後茫茫無盡的草原,眉頭微蹙,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會被生生耗死。

對方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一支小隊覆滅,很快又有新的追趕上來。

他勒馬掉頭,不再一味南下,轉而鑽進了一處相較茂盛的灌木林,蟄伏了起來。

果然,沒多久又有一支騎兵小隊趕至,稍作停留,便尋著他留下的“蹤跡”向前追去。

“明知是陷阱,是虎狼之穴,利弊得失如此明顯,卻偏要去救,如此愚蠢,卻又如此有膽魄的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看來今後的博弈會更有意思。”屏風之後,一道身影悠悠起身。

“他”對秦銘在漠北的表現深感意外,當消息傳回京都時,連他也感到一陣精神恍惚。

“看來草原“十虎”也沒傳說中的那麽厲害,聯手對付一人,還能讓對方走脫。”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恭敬的站在一旁,他請示道:“主人,既然蠻龍已掙脫束縛,是否派人截殺?”

“不必了。”

屏風後,那人揮手,淡淡道:“孤身一人殺出重圍,那些人沒能攔下他,現在蠻龍已入海,再想抓沒那麽容易了。”

“可是,若讓他活著回到京都,主人在北方的布局豈不前功盡棄了,有些人會死去。”

“一群廢物而已,死便死了,留之無用。”那人將一塊木牌丟進炭火中,始終很平靜:“既然要死,那就死個幹淨吧。”

“屬下明白!”

……

數日後。

綰親王府。

“殿下,殿下!”

“何事驚慌。”看著風塵仆仆跑來的丫鬟,薑綰微微蹙眉。

“秦公子他……他不是叛國賊!”丫鬟拍打著氣喘籲籲的胸脯:“大街小巷早已經傳開了,秦公子不僅沒有背叛薑國,反而在漠北大殺特殺,隻身一人攪亂北蒙一城,揚我國威!”

薑綰放下手中的書籍,黯淡許久的眸子突然閃過一絲光彩,但很快就斂去了。

她十分平淡的說道:“嗯,知道了。”

“殿下,您怎麽沒有一點反應啊?”

“不臣之舉,他斷然不會去做。”她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早已料到。

那名丫鬟先是一愣,而後便嘟起了嘴,有些生氣的抱怨道:“原來殿下早就知道秦公子是被誣陷的,哼,您也不知道告訴奴婢,害得奴婢跟著擔憂那麽久……不對,既然您知道秦公子他是被冤枉的,當初為什麽還要答應群臣的條件?”

“難道成為南越國的皇後不好嗎,俯瞰天下。”薑綰苦笑一聲:“那可是天下女子所求之不來的。”

丫鬟紅了雙眼。

她跟隨在殿下身邊多年,自然能明白殿下的心意,說到底,“名利”二字太輕,並不值得殿下這麽做。

“哭什麽,沒出息。”薑綰笑道。

“奴婢心裏就是難受!”丫鬟憤憤不平:“奴婢知道,您是在為他考慮,為了不讓百官詰難,牽連到秦府上下,甘願鎖身於王府。而他呢,卻那麽對你,哼,就是一個負心漢!”

“天下無戰事,百姓安居樂業,本王閑賦在府,難得清淨,這有什麽不好?”

“您是陛下的親妹妹,是當朝九千歲,怎麽能像囚徒一樣被禁足王府呢,哼,說到底,他們還不是怕您……”那名丫鬟沒再繼續往下說,怕勾起薑綰那段傷心的往事。

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綰親王與護國公秦銘關係莫逆,而這無疑就觸動了百官的神經。

畢竟,兩國和親在即,他們擔心,若不加以“節製”,兩人指不定會傳出什麽樣的“緋聞”來,屆時,必會影響兩國的和平大計。

因此,也就有了一國親王被“禁足”府中之說,那也是薑綰與百官之間的約定之一。

“殿下,您想清楚了嗎,若是真的嫁到南越國,您和秦公子就……”

“也許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薑綰眸子一片黯淡。

不知不覺間,禦花園那一幕再次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兄長,你有淩雲誌,欲重鎮秦府,我該為你感到高興才是。

皇姐,若我一人嫁到南越,使兩國交好,我想你也會輕鬆許多吧?

他若為駙馬,定會輔佐皇姐鎮守天下,薑國可以無憂了。

她苦笑著,這樣安慰自己。

“若上天真有安排,就該讓殿下和秦公子……哼,負心漢,活該死在漠北……”丫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閉嘴。

“什麽死在漠北?”薑國心中一凜,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殿下,是奴婢失言了……”感受到薑綰灼灼的目光,那名丫鬟一陣心虛,說道:“殿下,您聽了可別著急,外麵都在傳,說是秦公子可能回不來了,會死在漠北……”

她將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取我銀槍來!”

“殿下,您忘了,您不是答應了百官,不會踏出王府半步嗎……”

然而,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薑綰哪裏還在意這個,她輕喝一聲:“那你告訴百官,若是兄長有恙,讓他們全都給本王到秦府跪著!”

“還說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呢,我看殿下您心裏就是放不下秦公子!”丫鬟急忙攔住了她,說道:“殿下您就放心吧,瞿將軍、田將軍已經前去漠北接應秦公子了。”

聞言,薑綰這才冷靜下來。

感受到那名丫鬟投來的異樣的目光,薑綰臉頰微紅,解釋道:“秦銘乃我薑國肱骨之臣,忠烈之後,薑國豈能負他,讓他身死漠北?”

“殿下,您不用解釋,其實奴婢都懂的。”

“你懂什麽?”薑綰佯作一副生氣的樣子,叉開話題:“瞿將軍、田將軍去了幾天了?”

“應該有些日子了,若無意外,再有幾日他們就能和“負心漢”一起回來了。”負心漢這三個字,她故意說的很重。

薑綰白了她一眼。

漠漠梨花爛漫,紛紛柳絮飛殘。

大雪依舊,寒風不止。

她望向窗外,摩挲著手中那半截玉佩,心裏忽然變得憂慮起來。

再有幾日,南越國的迎親使團也該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