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便是與綰親王並行的人!”人群發出驚呼,認出了秦銘。
“能與綰親王並行,他們會是什麽關係?”
“不會吧,難道……”
人們張大了嘴巴。
要知道,綰親王向來獨行,哪怕是營中將領也隻能跟在後麵,那麽多年還從未見有人與她並肩而行過。
那是綰親王生性使然,高冷且威嚴,拒人千裏之外,尋常男子根本不敢靠近。
一個是親王,殿下胞妹,一個是當朝護國公,如果二人能夠……
人們回想起早前的畫麵,心中不由得有這般猜想。
可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有意如此麽?
人們看向沈離,又偷瞄了一眼秦銘,兩者之間有舊怨,滿城皆知。
可而今,當初被拋棄的那個人成為當朝國公,身份尊貴,而她卻被陛下責罰。
他們能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沈離自然注意到了那道夢幻般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失落且擔憂,怎麽,你是要對沈家動手了麽?
事實上,秦銘根本沒有那個打算。
沈府臨街,若回秦府必會經過。
然而,這在眾人眼中就不是那回事了,見衛兵並沒有要驅趕的意思,人們幹脆駐下足來,想看看接下來發生的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秦銘全程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目光從未在沈家人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殷曈,你現在連個將軍也不是了,士兵也不是了,被貶為庶人,那我沈家還能倚仗你什麽?”沈母突然厲聲罵道。
“為了你們的婚禮,我們沈家花了那麽多銀子,結果呢,到頭來你一無是處!”沈父亦冷嘲,滿臉嫌棄。
殷曈本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此時又被這般冷言相待,心中的狂躁像是找到了發泄口。
隻見他一把將沈母推倒在地,吼道:“惡婦,你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我撕爛你的嘴!”
沈父被氣得身子直抖。
嗬斥道:“豈有此理,你竟然目無尊長,當街毆打長輩,這是不孝!造孽啊,我沈家怎麽會同意你們的婚事,自己被貶為庶人,還連累我家離兒沒了戰功!”
沈母坐在地上不斷抹著眼淚,心中甭提有多後悔,若是秦銘還在,沈家又何至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哈哈哈哈,你們現在一個個都後悔了,別忘了,當初是你們沈家求我與離兒成親的!也是你們沈家費盡心機,想趕走秦銘的!這就是你們沈家的嘴臉!”殷曈冷聲回應。
“殷曈,你住口,還嫌不夠丟人嗎!”沈離拉住了他,斥道:“你不僅連累了我,還向爹爹、娘親動手,還是人麽!”
“我不是人,那你們沈家又算什麽東西?你難道忘了,當初是你和我共同對付秦銘的!”他慘然一笑:“哈哈哈哈,現在我遭了報應,成為庶人,可你為什麽還能入朝為官,還能再納郎君!”
夠了!
沈離一把將他推開,冷漠道:“與你成親,就是我最大報應,是我沈家的報應!”
殷曈摔倒在地,萬念俱灰。
驀地,他看向秦銘,臉上的怨毒不加掩飾:“你……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給我去死!”
他像發了瘋般,張牙舞爪地衝向秦銘。
“大膽!”
“放肆!”
衛兵果斷出手,一腳便將他踢飛:“當街襲擊當朝國公,好生惡毒!”
他四肢被挑斷,武功盡失,甚至連普通人都比不過,根本不是衛兵的對手。
“噗”
他重重摔落,咳出一口鮮血,黑紗也被打落,露出猙獰麵孔。
人群先是一驚,而後瞬間嘩然。
“嘔……他是什麽怪物,太嚇人了!”
“醜八怪,太難看了!”
“孩子別看,會做噩夢的!”有人急忙捂住身旁孩子的眼睛。
衛兵抽出刀劍,冷冷對著他:“戰場上殘殺袍澤兄弟,為了軍功,使我薑國五千弟兄埋骨坎山,而今你不知悔改,還想對國公大人動手,你果然十惡不赦!”
什麽,竟對自己人動手!
人群再次沸騰,怒罵聲不絕:“畜牲!不,連畜牲都不如!”
“啊啊啊,你……你們……都滾開啊!”
“放過我,求求你……”
“不……不要過來!”
殷曈忽然想起在坎山的經曆。那時,他是絕望的,被剝光衣服,吊在樹上,全身上下都是刀口。
“死!都得死!和我作對的都得死!”他已然失去心智,踉蹌著,推開人群,漸漸消失在街頭。
“造孽啊,我沈家怎麽會看上他這種一無是處的畜牲!”沈父捶胸頓足,十分悔恨。
“若是我的秦銘好姑爺還在……”秦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臉熱切地跑向秦銘:“姑爺,不,國公大人,你和離兒還能不能……”
“呸!真不要臉!”
“什麽人啊,以前看不上別人,想盡辦法趕別人走,現在看到人家加官進祿,又覥著臉貼上去,真惡心!”
“就是,要是我,早就找條地縫鑽進去了,你們沈家臉皮可真厚!”
人群發出陣陣嗤笑。
然而,沈母卻不管不顧,眼含期許:“銘兒,當時都是為娘一時糊塗,是為娘對不起你,現在才知道隻有你對我們沈家是真心的,能不能看在離兒的份上……”
“沈夫人,還請自重!”秦銘一甩袖袍:“你我兩家恩怨已清,再無半點關係!”
“滾開!”
“休得放肆!”
“大膽婦人,怎敢攔路!”
衛兵將她狠狠推開。
秦銘並未多看她一眼,徑直趕路。
直到這時,眾人才徹底明白。
原來,從始至終,國公大人從沒想過要報複。
“不愧是秦老將軍的後人,君子雅量,從不以勢欺人,哪怕有舊怨,也不會進行報複。”人們發出感歎。
看向那道遠去的身影,沈離心中百感交集。
失落,悔恨,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責,那日,若不是自己……
她眸子黯然,低下了頭。
她很清楚,或許,在他的眼中,沈家早已跟陌生人再無區別,與其說不想報複,倒不如說是不想再與沈家有半點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