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慕楓聽魏星影描述了一番眾人這幾日的遭遇之後,竟是極其豪爽地一口答應了魏星影的要求,還得意地拍著魏星影的肩膀說:“兄弟果然合哥哥我的脾氣!好男兒誌在沙場!便是碎鐵衣,裹屍回,也決沒有苟且偷生之理!”
一番話說的罌漓漓心中熱血沸騰,以為這次算是壓對了寶,卻沒想到那慕楓話鋒一轉,扭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罌漓漓:“不過嘛,兄弟你跟著哥哥上陣殺敵是自然,但是這幾位...”
他的目光一一掠過罌漓漓、青鸞和仄仄:“打仗不是兒戲,那是真刀真槍要玩命的,我不能答應你們。”
此話一出罌漓漓自然是不幹了,憑什麽魏星影就有份,自己就要被歧視?
“這位將軍,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什麽叫兒戲?莫非你是覺得我們幾人的實力不夠讓你滿意?”
小姑娘脾氣一上來,那張嘴可就不饒人了,她幾乎是一個健步躥到那慕楓麵前,仰著頭對他怒目而視,一雙金棕色的眸子似是要噴出火來。但是因為對方實在太高,身材嬌小的她隻能踮起腳才能勉強對上對方的目光。
慕楓被如此搶白一番,頓時有些語塞,其實他隻是一番好意,眼前這女子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隻是不好在此時捅破而已,之前魏星影也提到了,殿下為了保護她的周全,費勁心力是要送走他們。魏星影倒是罷了,在慕楓的理念裏,魏星影是他的同胞兄弟,若是不成全他,自己也會心有不安,所以,就算明知道事後會遭到殿下的責罰,他也認了,為兄弟兩肋插刀便是這麽回事。
但是眼前這個刹墨族女子可不同,他之前忍住沒向殿下報告她的行蹤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致。也許是潛意識裏,他不願意做讓她恨自己的事情,可是,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沒這個膽量敢給她派什麽差使,更別說那另外幾個來曆不明之人,此時是草木皆兵的時刻,他不想給自己埋下一些潛在的威脅。
可罌漓漓哪知道他心裏這千回百折之事,隻當是這叫做慕楓的將軍瞧不起女兒身的自己,此時已是怒火中燒,隻見她小小的個子卻顛著腳叉著腰仰著頭,一副母夜叉的樣子,非要那慕楓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可!
“誒,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姑娘你誤會了...”慕楓似乎被眼前女子的氣勢鎮住了一般,竟是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哦?誤會?那你告訴我,為什麽魏星影可以上陣殺敵,我們就不行?”得理不饒人這種事情,那是罌漓漓的專長。
“誒...這...”那慕楓雖然豪氣萬千鐵骨錚錚,無奈最不擅長就是麵對女人,特別是這種胡攪蠻纏時候的女人,他此時一張臉憋得通紅,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總不能直接告訴她,因為你是殿下的女人,所以我不敢給你安排差使吧?
正在窘迫之時,他的目光忽然看到了一旁竊笑的魏星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他用求助的眼神趕緊掃了魏星影一眼。
魏星影自然是瞧見了慕楓那個希冀的眼神,原本按照他的做派絕對是惟恐天下不亂,而且己方這幾人的實力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對於慕楓之前的拒絕他也有些不痛快,所以一直放任罌漓漓的放肆,可是,既然慕楓都已經向他求助,礙於方才慕楓才賣了自己一個大人情,此時若是袖手旁觀,就顯得很不仗義。
魏星影快步上前拉開了罌漓漓,又迅速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罌漓漓半信半疑地抬頭看他:“此話當真?”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就放過慕將軍吧。”魏星影趕緊將小姑奶奶拉走,又衝那慕楓使了一個一切包在我身上的眼神,那慕楓此時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心中也懷疑魏星影究竟是對那姑娘許了什麽,但是轉念一想,不管魏星影究竟給她許了什麽,隻要自己堅持不鬆口,便沒什麽損失,如此想來,倒是稍稍心安。
他注意到那刹墨族女子投來的心有不甘的眼神,心下忽然有些想笑,這女子,還真是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對魏星影稍稍交代了幾句之後,慕楓便急急地趕回了龍翼軍的營地去,臨走之時,他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罌漓漓一眼,想起了殿下派給他的差使,也許,這一去,便真的會是碎鐵衣,裹屍回。一直以來,其實他對這永徽城和永徽城的百姓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他們命運如何,其實他真的覺得和自己沒多大的關係,所以並不理解殿下為何會要求死守這永徽城。
如今的誓死一戰不過是為了這城中的萬千若耶族兄弟和殿下而已,可是此時,他忽然覺得,原來這永徽城裏,也許還是有值得他去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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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長夜漫漫,涼風習習,難得在這樣大戰的前夕,竟是有這樣的寧靜。隻可惜,對於罌漓漓來說,這卻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之前那慕楓將軍對魏星影交代了幾句就急匆匆離開了,依舊是將眾人留在這裏,罌漓漓之所以生生按耐住沒再亂發脾氣,是因為魏星影告訴她別著急,說自己另有妙計。
雖說那家夥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罌漓漓卻不敢輕易相信,因為不管罌漓漓怎麽連番追問,他都隻是笑而不語地賣關子,故弄玄虛,說什麽明日一早就知道了,這樣含糊的回答自然是不能讓罌漓漓滿意。
那魏星影卻口風緊的很,一口咬定明日就有辦法,竟是絲毫不肯提前給罌漓漓透露半分,所以罌漓漓此時才會如此這般忐忑不已,竟是怎麽都睡不著了。
盤坐在床上,想起了自己來這虛冥界的日日夜夜,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將小命掛在刀尖上過日子,竟是無一夜安枕好眠,哦,也許是有的,便是在鏡湖的那一夜。
可是,罌漓漓知道,那人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良人,這永徽城再妙,也終究不是自己的歸宿之地,待到這永徽城之危解除之後,怕是還要去一趟刹墨城,總覺得那刹墨城似乎隱藏著太多的秘密,雖然,那裏還有罌漓漓不願意去觸及的瑤姬的元神,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逃避。
雖然這些日子,她似乎已經有些適應了虛冥界的生活,甚至有著比現世更如魚得水的感覺,可是,她心裏明白,這裏終究不是她的故裏,終究不是歸宿之地。她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親人,有自己的朋友,那些種種都是在現世,所以她必須要回去。
而且,就算是現在,她依舊沒有想好自己要如何麵對瑤姬,又該如何與那體內的鐮邑博弈,若是能尋得莫奕便好了,也許,有莫奕在的話,對於那未知的前路會有更多的信心走下去。
不知從何時起,莫奕,光這個名字,就讓罌漓漓覺得安心。
忽然,正在胡思亂想的罌漓漓感覺到門外似乎有些許動靜,隔壁的門,輕輕地被打開了,雖然對方的動作非常輕柔,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可憑著此時罌漓漓的修為,數丈開外的一絲絲動響都逃不過她的耳朵,何況隻是在門外。
罌漓漓不動聲色地迅速掏出了那玄鐵短刃,緊握在手,左手一掐生靈訣,便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手中的玄鐵短刃悄然地收了回去,心裏卻在嘀咕,魏星影這家夥,深更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跑出來,想做什麽?
罌漓漓金棕色的眸子裏有了一絲好奇,略一沉吟,便悄然地溜下床來,悄悄地跟了出去。
她極為謹慎地與魏星影保持著遠遠地距離,反正掐著生靈訣,魏星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根本不害怕跟丟了他。
讓她覺得詫異的是,魏星影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小院之後,卻如箭矢般消失在屋簷之上,身形飛快地沒入了黑暗中。
他急著去做什麽呢?難道是要去見什麽人?這家夥顯然是有事情瞞著自己,忽然想起了白天他說的一切都在明日見分曉,罌漓漓的好奇更甚了。眼見魏星影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她不及細想便迅速跟了上去。
這廂的罌漓漓剛追了出去,消失在黑暗裏,掐著生靈訣的她忽然發現,在她離開之後,那身後又有一道門輕輕地開了,眨眼之間,又輕輕地合上了!
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對!罌漓漓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方才必定是有人出去了!隻是,為何會看不到人影呢?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隱身之術?
罌漓漓覺得這事更加地蹊蹺,她金棕色的眸子微微地闔了闔,口中默念了幾句咒語,那小院裏驟然又飛出了一道人影,向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罌漓漓心想,反正自己也看不見,索性就交給那人去處理!
看來,這個夜晚,注定不太平靜!
罌漓漓神不知鬼不覺地緊隨著魏星影,在那暗夜中飛簷走壁,竟是一路向北而去。心裏的疑惑卻更濃了,這個方向,分明便是若耶族行宮的位置,罌漓漓甚至已經隱隱看見了那行宮中通明地燈火,這,又是為何?
難不成還是自投羅網跑去見龍宇?罌漓漓搖搖頭,甩開自己這個荒謬的念頭,魏星影再蠢應該也不會做這般打算,況且那叫什麽慕楓的將軍已經答應了要予他一個好差使,他應該不至於在這時候去犯傻。
那,他究竟是要去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