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在心底設想過很多種永徽比武的樣子,可是,眼前的情形還是讓她大吃一驚。
據說永輝比武與天下間的比武都不同,自十年前開比以來,每年都會根據卓傲的心情製定不同的比武規則,並不是單調的打打殺殺揮刀舞劍一番,而是要綜合試練比武者的整體水平,包括膽識,智慧和身手,從這個角度來說,倒是覺得卓傲是真的有尋找繼任者的意思。
所以每年經過這樣全方位曆練的勝出者,不敢說是當世高人,也絕對是世間排得上號的年輕人。
隻是唯一奇怪的是,這十年間的勝出者,雖然後來都成了一頂一的人物,也有被卓傲青眼相加親自指點或者切磋一二的幸運兒,但是,卻始終沒有人能一窺卓傲當日的神技。
眾人心裏都明白,卓傲似乎還沒有找到滿意的傳人,這也意味著,大家都還有機會習得那開天辟地的神技。
也正是因為世人都抱著這樣的念頭,所以,今年的永徽比武更是盛況空前,早在四月一日永徽城開城迎客以來,這座古老的城池早已人山人海,四麵八方慕名而來的年輕人,早已將永徽城樓下擊掌報名的羊皮鼓圍了個水泄不通。
瑤姬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的盛況,心中早就雀躍不已,能夠親曆這樣傳說中的盛會,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子來說,絕對是值得慶幸的事。
隨著一聲清脆的銅鑼聲宣布今年的永徽比武開場之後,一位飄逸出塵的青衣女子便從城樓之上緩緩而下,落在了人群的中央。
這位青衣女子方一出場就差點奪了眾人的心魄。隻見她眉如曉月,眼似雙星,顏若蓮華。神情間卻有一股子沁人地清冷絕豔。
空穀幽蘭,大抵便是形容這般的女子吧?
這樣的女子出現在這樣的地方顯然是有些不合時宜的,隻是她的腰間那塊青玉的令牌上赫然寫著一個“卓”字,此人的身份卻是不言而喻。
這位一臉冷豔的女子徐徐地將目光掃過人山人海的比武人群,然後清冷地開了口:“永徽比武正式開始。關於它的曆史和規矩,想必在場的各位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了。”
她的聲音並不大,卻仿佛具有著別樣的穿透力般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沸騰的人群霎那間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瞬時集中在這位青衣女子身上,大家都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生怕遺漏了什麽重要的內容。
青衣女子頓了頓,繼續說著“我家主人說了,為了不辜負天下人對他的厚望,所以他精心為各位準備了五關,通過最後一關的便是勝出者。所以請各位做好上刀山,下火海,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心理準備。”
她口中的我家主人顯然便是永徽城的城主卓傲,那位傳世的英雄。
一聽到上刀山下火海,人群中略微傳來一陣哄笑聲,顯然是有些比武者對此頗有些不以為然。
青衣女子麵沉如水,繼續說著:“我家主人還說了,請各位量力而行,不要妄自托大。若有實力不濟、膽小或者純粹看熱鬧者,就請止步,以免徒增笑柄。”
話音未落,人群早已沸騰開來,顯然在這些自詡為英雄豪傑的比武者中,沒有幾位是認為自己在上溯之列,也有人認為這位青衣美女不過是故弄玄虛,增加永徽比武的神秘感。
因此自然沒有人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縮頭烏龜。
沉默了半晌,看著眾人的議論紛紛和不以為然,那位青衣女子的臉上在一瞬間掛上了一抹徒隘之色。
又頓了片刻,確認沒有人自願退出之後,她冷漠地轉身:“請各位隨我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浩浩蕩蕩的人群被她帶到了永徽城外一處懸崖絕壁之上。
那是一處光向下望一眼就能讓人絕望的地方。
懸崖之下,萬丈深淵,那光禿禿的絕壁如刀削一般,連寸草都不生。光是寸草不生倒也罷了,可那絕壁之下,水流湍急如箭,與亂石相激,聲如鐵馬金戈,而那亂石暗礁,更是犬牙交錯,鋒利如劍,似乎更讓這處絕壁平添了幾分險峻。
隻是――
這位青衣女子帶他們來這裏是做什麽呢?
看著青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炷香,緩緩點燃,眾人麵麵相覷,心性靈慧者,大抵已經猜到了少許,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跳下去。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從下麵的絕命溪撿一塊特有的青石上來交給我,就算通過第一關。”
當那句不帶絲毫感情冰冷的話,從那位美若天仙的青衣女子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眾人的麵色陰晴不定。
有隱隱雀躍的,有麵帶不屑的,也有慘白如洗的,更有甚者,已經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剛才果然不應該打腫臉充胖子,這會兒可真的騎虎難下了,跳吧?可不想英年早逝,不跳吧,自然會被人看輕。
特別是那位臉上已經明顯掛上徒隘之色,擺明了準備看好戲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此時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寫著--方才給你們留台階,你們要逞英雄,現在可就是徒增笑柄了。
不過她還是很仁慈地伸出了手,朝著後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意思是,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
也許是麵前這萬丈深淵的威懾力過於驚人,所以,在權衡了再三之後,還是有熙熙攘攘的人羞赧地以袖掩麵,悄悄地腳底抹油。
那廂一直混在雜亂的人群中的瑤姬聽完青衣女子的言語後,站在懸崖邊踮起腳挑眉向下望了望,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她的心裏有沒有害怕,然後她的旁邊傳來一聲戲虐地輕笑:“姑娘,請了。”
然後,在她詫異地回頭望過去的瞬間,對方縱身便跳了下去,瑤姬甚至來不及看清楚他的臉,隻隱隱看見他化作一抹淺蘭色的光點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似乎是在對方才那位不知名朋友的邀請作出回應一般,瑤姬輕聲回了一句--請了。
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耳邊噗噗風聲大作,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急速地下墜著,瑤姬口中喃喃地念出幾句咒語,素指一揚,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地紙鳶,緊接著一聲清脆的鳥啼便破空而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還急速向下墜去的瑤姬已經飄然地落在巨鳥的翅膀上,“萬物幻化之術”之紙鳶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正是心中胸有成足,所以瑤姬才會如此幹脆地跳了下來。
變換了更有力的坐姿趴在巨鳥的脊背上之後,瑤姬和巨鳥似乎合二為一,化為一道破空之刃直奔穀底的絕命溪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巨鳥才緩緩地落在奔流的溪澗一處亂石之上,瑤姬輕靈地一躍而下,不經意地抬頭望了一眼,兩眼茫茫,唯有光禿禿的絕壁高聳入雲。
這萬丈懸崖倒也貨真價實,要是沒有祭出紙鳶,就這樣直直掉落下來,怕是得摔成粉身碎骨吧?
瑤姬長出了一口氣,卻發現不遠處早已有人在含笑望著她,那人手裏還拿著一塊似是剛撿到的青石。
凝神一看,對方一身淡蘭色地衣衫,劍眉朗目,烏發成墨,好一個俊秀的少年郎!莫非,是剛才那位.....
然後未待瑤姬問出心中的疑惑,對方已經再次開口,這一開口便無形中解答了瑤姬未曾問出口的疑問。
“姑娘,果然好身手!”他劍眉一挑,微抿著薄唇,臉上卻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瑤姬麵色微赧,雖然她生性活潑好勝,不過此時在陌生人麵前還是要裝上一裝的,隻見她輕輕頜首卻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視線:“承讓。”
這一段風輕雲淡的對話若是在平時,也許不算什麽,但是在方才兩人縱身跳下這萬丈深淵之後,還能有這份淡定,就確實是不易了。
因為這兩個人的年紀,放在那一眾的比武者中,實在是看起來有些年輕得過分!
雖然卓傲要求參加永徽比武者年齡必須在三十以下,可是,能有一點自信來這強者如雲的地方較量的,約莫都是在二十四五上下的青年居多。
而這兩位看起來麵色都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其實都是各自族內同輩中的翹楚,如今在此時此地相遇,想必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自然是有些惺惺相惜,不過更多的大概是一種好奇,對對方實力的好奇和欲與之比試一番的蠢蠢欲動。
方才那位少年的那句“請了”,便有這樣一番複雜的味道,也許是他方才便注意到了瑤姬與自己相若的年紀。
隻見對方朗然一笑,將手中的青石收進衣襟之內,旋即回身衝瑤姬揮揮手,似乎是在告別,那指著上方的食指又似乎是在說著--我在上麵等你。
隻見那少年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鐵短刃,他手持短刃在空中輕輕地揮舞了幾下,那刃尖沁著森冷的寒光。
然後瑤姬瞪大了眼看著他霎那間騰空躍起,將短刃直直刺向那光滑的絕壁,此時短刃的刃尖絕妙地化為了支點,承載著他的身體飛速向上躍去,隻一眨眼間那位少年就化成一個淡蘭色的光點逐漸消失在瑤姬的視線!
這個人,很強!
瑤姬的腦海裏驟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緊接著便是一陣欣喜,看來自己這趟冒險之旅果然是驚喜重重的,能夠遇上這樣年紀相若的強者,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激勵。
思及若此,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又已經多出了好幾個在溪澗中尋找青石的身影,瑤姬斂神,得趕緊撿了青石上去才行,別讓人家久等了。
在青衣女子點燃的那柱香還剩了不到一半的時候,瑤姬已經再次飄然地從巨鳥地背上落了下來,她口中默念了幾句,那隻巨鳥便又幻化成她手中一隻小小的紙鳶。
瑤姬緩緩地走到青衣女子身邊,淡淡頜首將手中的青石丟在她麵前的那塊青布之上,然後青衣女子依舊是清冷地聲音對她說:“恭喜通過第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