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罌漓漓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如意算盤剛開始撥,就不響了。

當她和烏蘇前腳剛踏入那天玄秘境的門,身後卻傳來一聲怒喝:“站住!”

罌漓漓下意識地指尖一動,幽冥之火隨之而出,還好這次學聰明了,沒有祭出烈焰焚天,可是,那靈蛇吐信般的幽冥火剛一躥起,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瞬間化為湮泅,這時,幾道人影從身後飄然而至,隻聽見率先轉過頭來的烏蘇驚呼了一聲:“師叔!”

罌漓漓心中一顫,下意識地揪住了烏蘇的衣袖,其實罌漓漓倒不是在害怕這四大長老,而是如今她身上的某些物件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的。而烏蘇似是心有靈犀一般,瞬間便移了身形將她拉到身後,隻不過,此時烏蘇的麵色卻顯得極其忐忑,似是做壞事的時候被人贓俱獲一般,他又低低地喚了一聲:“師叔,你們怎麽來了....”

而那四位長老此時的表情怕是都不太好,清塵和清頌兩位長老互看了一眼,目光又同時落在烏蘇身後的罌漓漓身上,表情嚴肅,目光深遠,似是要將她看透一般,上下打量著,最終,目光落在罌漓漓的額間,卻是一臉捉摸不定的表情。清風長老此時一雙鼠目卻是看向別處,似是對那天玄秘境內的景象更為感興趣,而清陽長老此時已經大嗓門地嚷嚷開來:“你們是如何打開這門的?”

罌漓漓抿唇不語,她知道,在此時裝傻絕對是唯一的而且最好的選擇,而烏蘇沉吟了片刻,硬著脖子回道:“弟子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之前被不明的怪獸偷襲,我們都被打暈了,後來醒來的時候,這門就自己開了....我們隻是好奇....”

這話倒也不假,所以當四位長老都用疑惑的表情盯著烏蘇的時候,他倒是心下坦然,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來。

這時,清塵長老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卻是指名道姓道:“瑤姬,你學會了烈焰焚天?”

罌漓漓呼吸一滯,心下一緊,難道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不,也許他們隻是在試探自己而已,鎮定,一定要鎮定,不能自己先露了馬腳,罌漓漓咬著下唇,怯怯地回道:“回長老師叔,弟子不知道什麽叫作烈焰焚天,隻是記得之前對付那些怪獸的時候,弟子使了幽冥火,不過這次的幽冥火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放肆!這個時候還想撒謊?!”不待罌漓漓說完,那清頌長老已經怒喝一聲,打斷了罌漓漓的自編自演。

罌漓漓心下一驚,難道他們真的知道了什麽?

“師叔,弟子可以作證,師妹說的都是實情。”就在罌漓漓心下有些慌亂的時候,烏蘇竟是主動開口替她解圍:“之前我們進來之後被很多黑暗怪物襲擊,師妹一時情急之下使用了幽冥火,可是不知為何那火就突然有些不一樣了...”

罌漓漓知道烏蘇在替自己隱瞞,單陽前輩隻是對他後來的記憶做了手腳,之前的卻沒有,烏蘇此時應該記得很清楚罌漓漓使用烈焰焚天的情形,雖然有些疑惑他為何會這般替自己遮掩,不過心下還是有些感激的。

也許是烏蘇素來的好人品和他一臉誠懇的態度讓長老師叔們勉強信了他的話,四位長老各自打量了他們一番之後,清風長老那雙鼠目依舊停留在罌漓漓麵上:“你果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習得烈焰焚天?”

罌漓漓連忙點頭應道:“弟子不敢欺瞞師叔,弟子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那四位長老互望了一眼之後,目光齊齊落在罌漓漓的額間,罌漓漓知道他們想看什麽,莫非是想看自己的額間是否有那金色的鐮刀型印記?她訕訕地想,此時瑤姬怕是還沒喚醒體內的鐮邑呢,哪裏來的印記?

此時清頌長老又突兀地開口問道:“之前被封印在此地的魔物呢?”

罌漓漓知道他問的是那半獸人單陽,別說她其實也不知道單陽後來去了哪裏,就算知道,也不會傻乎乎地承認,她一臉懵懂地反問道:“什麽魔物?”

此話一出,她感覺到四道火辣辣地目光齊齊投射在她麵上,顯然,四位長老師叔必定是都知道了什麽,才會即刻趕來的,難道,是衝著單陽前輩來的?不過,此時反正人已經跑了,了無對證,罌漓漓自是打算裝傻到底。

倒是烏蘇,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師叔們說的,是不是那看起來像是半人半獸的東西?”

此話一出,五道嚴厲的視線同時投注在他身上,包括想用意念殺了他的罌漓漓,罌漓漓心下駭然,以為烏蘇是想起了什麽,卻沒想到,烏蘇微微地頓了頓,一臉風輕雲淡地脫口而出:“如果師叔們是說那半人半獸模樣的畜生,之前它偷襲我們,被小師妹的幽冥火,喔,不,比幽冥火還厲害的那個什麽烈焰給燒死了。”

說完,還隨手指了指那石門邊那明顯被烈焰燒過的一堆骨灰,那的確是罌漓漓的烈焰焚天燒死的,隻不過,並不是那半獸人,卻是之前半獸人使喚的黑暗怪獸。

隻是,如今那玩意兒隻剩得一堆骨灰,誰也看不清楚它之前的麵目,如今烏蘇硬指著說那是半獸人,似乎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清陽長老聞聽此言,似是不相信一般,竟是還蹲下身去仔細研究起那堆骨灰,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的確是被烈焰焚天給燒死的.....邊上還有玄鐵鎖鏈的溶漿,應該是它無疑!”

這時,那清塵和清頌長老麵上的表情才稍稍放鬆了下來,清風長老那雙鼠目中卻是驟然閃過一縷讓人不易察覺地精光。

罌漓漓聞聽清陽長老那句話,心下微安,心中暗自慶幸還好烏蘇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麵上卻又裝的極其無辜,這才傻乎乎地接口道:“原來師叔是說那些怪獸....太可怕了,我都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它就突然向我襲來,我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它殺死了,然後就下意識使出了幽冥火,然後等我反應過來,它就變成那樣了....”

一邊說還一邊打了個寒顫,扯著烏蘇的衣袖怯怯地躲在他身後,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還好,四位長老師叔相互交換了眼神之後,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事糾纏下去,隻不過,他們此次親自前來,卻是要將兩人一同帶走,那十日之罰自然是作罷,這時罌漓漓方才知道,他們此時這般突兀來此的目的,卻是為了阻止她和烏蘇進入這天玄秘境!

可惜,他們還是來遲了一步,該看的,該拿的,罌漓漓一樣都沒錯過。

罌漓漓心中揣測,難道是單陽出洞的時候動靜太大,驚動了他們?那位前輩啊,果然是不知道低調為何物。可是,既然他們知道單陽前輩被封印在這‘戒魔窟’裏,又為何會將自己和烏蘇師兄丟到這裏來呢?

罌漓漓總覺得她似乎還漏掉了什麽最關鍵的事情,那些長老師叔的葫蘆裏,究竟裝著什麽藥呢?

這一趟‘戒魔窟’的意外探險之旅算是以罌漓漓成為最大的贏家落下了帷幕,唯一的後遺症是,不知為何,原定於七月初七才舉行的刹墨首席大巫師的選定儀式,竟是在清塵長老的堅持下,提前了,改在三日之後。

而且,據說選定儀式以比武定乾坤,幾位轉世靈童神殿試武,誰的修為最高,誰便是那個被刹墨之神選定的下一任刹墨首席大巫師。

這一切又是引起了刹墨巫師的嘩然,似乎以比武測刹墨之神轉世的儀式,這是首次,誰也不知道這長老師叔們的葫蘆裏裝著什麽藥,可是,誰也不敢提出任何異議。

在刹墨,長老的話,便是最高指示。

當事人之一的罌漓漓隱約覺得這一決定似乎與自己有關,而且似乎與自己使出了烈焰焚天有關,卻又陷入了更深的糾結--她究竟應該不應該讓瑤姬成為刹墨的首席大巫師呢?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當然,這個煩惱是其次,因為那畢竟是三日之後的事情,還有時間慢慢考慮,如今讓罌漓漓苦著一張臉的更重要的問題是烏蘇師兄在離開‘戒魔窟’的時候悄然地附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瑤姬,你欠我一個解釋。”

看來烏蘇似乎還記得很多事情,之前他果然是故意替自己在隱瞞,聰明如烏蘇,大概已經猜到了很多事情吧?可是,要怎麽解釋?他究竟還記得哪些事情?

罌漓漓忽然覺得頭大無比,是不是應該相信他一次呢?他值得自己信任麽?

還有那最至關重要的琉璃書簡,又該怎麽處理?

她這趟可是魂穿,赤條條啥都沒能帶來,估計若是能回去,還是得赤條條地回去,這玩意兒又該如何帶回去?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回頭就把四大長老師叔先收拾了?這個念頭僅僅在罌漓漓的腦海中出現了三秒就被她自個兒給否決了,首先這玩意要如何使用她都不知道,可不能貿貿然拿出來,說不定反而會害了自己性命。

再說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也不清楚那四大長老究竟是不是受鐮邑的指使殺了瑤姬,畢竟一切都還沒發生,若是因為那些未曾發生的時候就先定了別人的罪,似乎也不符合罌漓漓的行事標準。

可是,若是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又恐怕夜長夢多,之前在‘戒魔窟’中,她看得出來,那四位長老師叔已經開始對自己有所懷疑戒備了,保不準哪天他們會突然撕破臉皮對自己下手,若是那東西落入他們手中,那就功虧於潰了。

就在罌漓漓為著那一堆如同亂麻一般地事情糾結的時候,卻有兩位故人尋上門來主動替她分憂了。

雙雙被帶出‘戒魔窟’之後,烏蘇師兄又被長老們叫去了刹墨神殿,雖然罌漓漓心下有些忐忑,不過仗著之前單陽對烏蘇的記憶做過手腳,更重要的是烏蘇本人後來對瑤姬明顯的回護之意,她心想,應該不會再有什麽節外生枝才是。

當罌漓漓剛回到自己房中,聽到一個師兄傳話說她有兩位故人來訪的時候,竟是一怔,直到那位師兄順道說出了那兩位故人的名字,罌漓漓的眉眼間驟然舒展,她知道,這是上天替她做了決斷,天意啊,真是天意!

歡舒,沈沉魚,罌漓漓在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名字,喜上眉梢,來的好,來的太好了,特別是沈沉魚,這簡直就是老天爺替她出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