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名其妙的青袍道人一句話,把大家夥兒都惹得不高興了,虎落平陽就算了,問題是,誰是犬啊?
此時眾人麵上都露出了不豫之色,若不是想著要刻意低調不招惹是非,怕是早就有人要出手修理這臭道士了,看仄仄和罌漓漓那牙根緊咬的模樣就知道,不過那道士壓根沒有注意到眾人不豫的目光似的,他此時注意力都在那土鱉身上,仿佛是發現了一顆璞玉一般,上下打量,不住地嘖嘖稱奇,看得土鱉自己都有些頭皮發麻。
隻有莫奕的眸中閃過一絲一閃即逝的驚訝,難道,這個道人,也發現了那土鱉身上埋藏的秘密?
不,不可能,這道人也許隻是看出了一些皮毛而已,土鱉身上那個隱藏得最深的秘密,他不可能看得出來,自己也是經由蒼龍的提醒才發現的。
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揭開那個秘密,對土鱉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凡事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就算那家夥天賦異稟,也不例外。
所以莫奕出人意料地直接出手製止了這個青袍道人的胡言亂語,當然,莫奕出手之快幾乎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站在莫奕身側的罌漓漓隻感覺身畔一陣微風拂過,再看那青袍道人已經臉色驚變,口不能言。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罌漓漓輕輕扯了扯莫奕的衣袖,打算還是趁早離開為是,畢竟他們目前的情況特殊,是不能隨意暴露身份的。
卻是在此時,一道聲音悠悠地通過神念傳入莫奕的腦海:“你們納禹人什麽時候也愛管起閑事來了?”
莫奕警覺地瞥了一眼那青袍道人,很快就從他眼底尋到了自己的答案,果然,這個人怕是知道不少事情,雖然不清楚他為何連自己的身份都能一眼看穿,不過莫奕可沒興趣跟他兜圈子,莫奕不客氣地用心中神念回:“若你是為了他好,就最好閉嘴,若是存心滋事...”莫奕沒有將後麵的話說下去,對方既是聰明人,就應該明白他話中的威脅之意。
沒想到對方竟是以神念回他哈哈一笑:“少年人,不要總把自己當成萬能的守護者,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不是你能左右的,有些人的宿命,也不是你能夠憑著一己之力改變的。”
話音未落,人已無蹤,隻留下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唯有莫奕的眉頭蹙得更深,他不知道這個道人究竟是真的能夠未卜先知,看出些什麽呢,還是別有用心...
隻不過莫奕此時依然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莫家小哥從來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角色,為著一些不確定的事情糾結,沒必要!
倒是言錚此時麵上露出一些微微地擔憂,這裏畢竟是刹墨族的地盤,若是太過招搖,始終不是好事,但是,拖著這麽大群人在這城裏到處轉悠,始終還是會被一些奇怪的人盯上,畢竟,這裏都是一些不喜歡按理出牌的怪人。
而他們要尋的那個人,卻偏偏喜歡出沒在那幾個鬧市區,都是怪人們最愛出沒的地方。方才他已經帶著眾人去了幾個那人常去的地方,東華門菜市口,西景門潘樓街,南闕門文書坊,都一無所獲,難道,那家夥的喜好又變了?記得以前那家夥不是最愛出沒在這幾個地方的麽?
言錚忽然覺得有些頭大起來,以前似乎都是那家夥追著自己跑,自己躲都來不及,如今卻是偏偏反了過來,不找她的時候,她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追得雞飛狗跳的,真正要尋她的時候,又死活找不著了,看來,因果報應這碼子事確實是有的。
言錚在心中盤算著,要不先找個客棧什麽的,把這一大群人安置一下,自己單獨出去再找找,否則這麽拖著一大家子似的,確實太過招搖了,容易惹上是非引人注目,更何況,這一群人裏,真沒幾個省油的燈,都是特別能招惹是非的角兒。
思及如此立刻行動,在南闕門附近尋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叫做悅來客棧的地兒,欲將眾人先安頓好再說,罌漓漓等人對於言錚的安排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這裏言錚最熟悉,而且,言錚辦事素來妥帖,聽他的準沒錯。
可是剛一進那客棧,眾人立刻就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也許是這客棧地處偏僻,又看起來很不起眼,所以此時客棧裏的客人並不多,在他們之前也隻有一位紅衣少女和兩個黑衣男子先他們一步進來。
兩個黑衣男子先行一步上了樓,那紅衣少女在他們進來的時候正要跟隨店小二上樓去,可是當莫奕方一踏入這客棧的時候,那紅衣少女卻如同心有靈犀一般回過頭來,銳利地目光直接便落在莫奕身上。雖然莫奕此時早已做了喬裝,容貌也有很大變化,但是不知為何,她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她的眸中在一瞬間閃過一抹子狂喜,下一瞬,人已飄然而至,旋身落在莫奕身前,欣喜地喚了一聲:“奕哥哥!是你?!”
人一旦倒黴了,真是喝水都能被嗆到,莫奕怎麽都不會想到,在這種地方,在刹墨人的地盤上,竟是還能遇上熟人!還是個五百年未曾謀麵的熟人,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太想見到的人!
這聲奕哥哥可是把這一行人都震住了,似乎誰也沒有料到竟是有人能將莫奕認出來,下意識地,眾人心中都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似乎隨時準備出手將這紅衣女子滅口。畢竟若是在這裏暴露了莫奕的身份,可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特別是一直站在莫奕身旁的罌漓漓,這會兒可是不高興了,見這紅衣女子用這般熟撚的口吻這般親熱地喚著莫奕,還幾乎就要貼到莫奕身前來,心裏跟打翻了醋瓶子似的,不痛快到了極點。
倒是莫奕本人此時極為鎮定,他淡淡地掃了那紅衣女子一眼,然後淡淡地回了一句:“這位姑娘,你恐怕認錯人了。”仗著自己此時易了容變了裝,莫奕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淡定至極,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與眼前這人再扯上任何關係,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那紅衣女子卻似乎是認定了他一般,她又細細地打量了莫奕一番,十分篤定地說道:“我沒有認錯,就算你變了模樣,我也能認出你來,你就是奕哥哥!奕哥哥,你不記得我了麽?”
這紅衣女子原本就是個美人兒,膚白若雪,明眸皓齒,一身豔紅衣衫的襯托下更顯得嬌俏動人,說這話的時候,眼波流轉,紅唇微咬,倒是一副人見人愛的俏生生的模樣。
可惜莫奕似乎天生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他不耐地蹙了眉頭:“姑娘,在下已經說過了,你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口中的那位什麽奕哥哥,還請姑娘自重,不要說些有的沒有的為難在下。”
這話已是說得極重,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就受不了這等諷刺閃一邊涼快去了,可是,這紅衣女子卻不依不撓,既沒有再接話,也沒有要閃開的意思,她隻是用她那雙似是要看透人心的眸子死死地瞧著莫奕。
一旁的眾人都是些玲瓏心肝的人物,一聽莫奕這麽說,自然就明白了幾分,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而一旁的仄仄此時更是鬼靈精得很,他一瞧那紅衣女子和莫奕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眼珠兒咕嚕一轉,上前幾步就抱住莫奕的胳膊,抬頭用好奇的眼神瞧著莫奕,清脆的童音脫口而出:“爹爹,這位嬸嬸怎麽了?是不是將爹爹你認做別人了?”
仄仄知道女孩子們都在乎年紀,所以故意將那紅衣女子喚作嬸嬸,也是有些想氣氣她的惡毒意味,至於將莫奕喚作爹爹,就更是居心叵測了,畢竟在仄仄心中,奕哥哥是漓漓姐的,這哪裏冒出來的紅衣女子這般跟奕哥哥套近乎,肯定是不安好心,所以,小家夥這是自顧自地要替他的漓漓姐出頭呢。
可是,他忘記了,他的漓漓姐又哪裏是省油的燈?
一聽仄仄這話,罌漓漓心中也是一動,她也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上前不動聲色地挽住莫奕的另一邊手臂,頗有些詫異地瞧著莫奕:“夫君,你真的不認識這位姑娘麽?”明知道莫奕在撒謊,還要這麽問上一句,用意自然很明顯,便是想讓那姑娘知難而退,別自討沒趣。
莫奕卻因為罌漓漓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夫君喚得心神微漾,自然明白這一大一小演的什麽把戲,心下覺得有些好笑,卻也知道,眼前這女子怕是沒那麽好打發的,而且她此時已經徹底認定了自己是莫奕,那就隻好陪著罌漓漓他們演戲到底了。
“沒事,這位姑娘認錯人了,大概我與她認識那個人長得有些相似吧。”
他右手將罌漓漓攬入懷中,左手微微一用力,就將仄仄單手抱了起來,好一副嬌妻愛子在側的完美一家。因為原本易容了的關係,此時莫奕和罌漓漓的年紀的確要稍微大上一些,仄仄此時看起來也是一副不超過10歲的年紀,若說是一家人,倒也勉強像那麽回事。
縱是那紅衣女子再如何確定眼前這人便是莫奕,此時看到這情景,也不由得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她的奕哥哥,怎麽就會搖身一變,成了別人的夫君和爹爹!
一抹意味不明地異芒從她的眸中一閃而過,便是在此時,那原本已經隨著店小二上了樓的兩個黑衣男子也走了下來,看見一行人在這廂僵持,他倆隨即縱身而來,分別落在紅衣女子兩側,其中一個眉梢飛揚,雙目有神的男子先開了口:“薑蕪,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罌漓漓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原來她就是薑蕪啊!
當年莫奕的未婚妻!莫無天曾經提到過的想讓莫奕迎娶的那個女子!
好,來得好!來得真是好!
之前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罌漓漓原本已經忘記這茬了,沒想到,竟會在此時此地遇上了這個一直讓她心中耿耿於懷的人物。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