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罌漓漓方才的確是刻意為之,目的便是要讓青鸞對自己刮目相看。
雖然之前心中有隔閡,但是,在方才青鸞替她擋下鬼爪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忽然就做了一個決定--青鸞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一來自是因為青鸞非同尋常的身份,雖然還是不太清楚那蓬萊仙境究竟有什麽神秘之處,但是罌漓漓隱約能感覺到那是一處超然之地,而做為蓬萊仙境使女的青鸞,身份自然不言而喻,若是這樣的人他日能成為自己的助力,也許對於自己煉成天石會有所幫助,甚至,也許他們還知道那朱雀之咒的秘密。
二來正是因為青鸞對自己一如既往的態度,更讓罌漓漓覺得這個女子值得深交,在表露了她的身份之後,從頭到尾,青鸞的態度都是不卑不亢,從容淡定,一副坦蕩的樣子,不阿諛也不故作清高,罌漓漓下意識地覺得,這樣的人,也許骨子裏,是透著一份坦誠的,至少是有著她做人的一套法則,這樣的人,也許值得深交。
雖然知道青鸞接近自己不過是奉了師命,但是罌漓漓始終相信一句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既然她罌漓漓連莫奕都敢搶,就不信自己的誠意還不能打動一個女子。
既然打定主意要結交青鸞,讓青鸞見識見識她的真正實力,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她知道,雖然青鸞口中不說,但是身為蓬萊仙境之人,必是心高氣傲,若是凡夫俗子別說結交她,怕是根本入不得她的眼。要讓她刮目相看,就得拿出點真本事!
所以,方才這一出,便是罌漓漓刻意為之的一場戲,效果麽,自是天知地知青鸞知。
當罌漓漓輕鬆地將之前那些擺出“鬼域法陣”的空鳴族巫師一掃而空的時候,方才發現,那些原本包圍了她們的叛軍,此時已是亂作一團。
而罌漓漓四下望去,卻沒有發現離瑛的蹤影。
而那窮奇怪獸,此時也不知所蹤,罌漓漓心道是,這狡猾的畜生,該不會是自己被困於那“鬼域法陣”的時候,那畜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就自己腳底抹油開溜了吧?
那反複無常的畜生溜了倒還好說,這離瑛,又去了哪裏?
正在罌漓漓納悶的時候,忽然一個風翼軍裝扮的叛軍騎著高大的地龍馬亡命般地衝了過來,罌漓漓下意識地正待出手,卻聽那人高喊了一句:“我是離瑛將軍的牙兵。”
罌漓漓這才看清,對方的確是之前跟隨自己和離瑛從永徽城出來的一百精兵之一。
待到那牙兵來到近前,對罌漓漓簡單描述了之前的情景,此時,罌漓漓才知道,原來這離瑛,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還得從罌漓漓和青鸞剛被那法陣困住說起,也許是篤定她們倆必定逃不脫那個“鬼域法陣”,所以,那些叛軍的重心很快就放在圍剿離瑛和已經歸附於離瑛的風翼軍第一營。
除了那正在攻打永徽城西大門作的風騎軍,兩翼的風翼軍調集了另外三個營的兵力來圍剿這臨陣投敵的第一營,其實到這個時候,已經分不清楚,誰才應該叫做真正的叛軍。
身為風翼軍第一營臨時統領的離瑛很快就意識到了己方的不利,不過,這個時候,他要做的,卻是渾水摸魚!
離瑛早就料定那個什麽奇怪的法陣必定是攔不住罌漓漓,試想一個能夠駕馭上古凶獸窮奇的巫師,哪能是如此輕易就能被一些不入流的空鳴族巫師困住甚至被他們消滅的?
而且,雖然殿下並未提起,但是離瑛早就猜出了罌漓漓真正的身份,殿下的知己,刹墨族女巫師,不就是五百年前那位刹墨族的當家人麽?
因此,離瑛對罌漓漓的信心,怕是比龍宇還要足上一百倍。
所以,他冷靜地判斷出,此時與其去擔心罌漓漓,不如去做點別的更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攪亂戰局!
那持國將軍此時正親自指揮著風騎軍集中火力猛攻西大門,離瑛便打算趁機渾水摸魚,先攪亂了這兩翼的風翼軍再說,若是有機會,離瑛自是不介意趁亂給那持國將軍的身後捅一刀子。
於是那些想要圍剿這第一營的風翼軍,忽然奇怪的發現,離瑛所指揮的第一營居然在一瞬間做鳥獸四散狀,散了開去!而離瑛自己,騎著那數斯,引了幾百人,竟是向東麵逃去!
“這時候才想跑?”不遠處,那疾馳而來的風翼軍將領心中暗暗嘲笑離瑛的怯弱,這帶兵圍剿離瑛的人,正是風翼軍的統領穀笠,原本他是帶著手下牙兵在右翼督軍,準備隨時待命攻打永徽城,卻沒想到忽然有人來報說左翼被人偷襲,第一營臨陣倒戈了,原本他的心中還頗為忐忑,害怕這廂若是騷亂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怕是要壞了持國將軍的好局,那自己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所以親自率了右翼的兩個營趕來支援,可是眼見他的大軍才剛聚集,這第一營就做鳥獸狀四散了,心中竟是得意起來,以為是對方眼見自己人多勢眾,害怕了。
這個叫做穀笠的將軍,是風翼軍中極少數沒有被蠱毒之術所蠱惑的將領,因為,他原本就是持國將軍的人。
或者說,那持國將軍之所以義無反顧的舉起反旗,他功不可沒。
因為這些年風翼軍一直處於一種尷尬的地位,論聲名,比不過柱國將軍麾下的雲騎軍,論地位,自然不能與直屬龍宇的龍翼軍相提並論,甚至連戍守邊陲的龍騎軍都比不上,雖然同樣統領一軍,但是他的地位也是排在若耶軍各軍統領的末位,自然心中不甚平衡。
因此,當空鳴族給他開出條件,讓他策反持國將軍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功名利祿麵前,總有利益熏心者。
不過,由於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跟隨持國將軍在外領兵,對這一直留守永徽城的龍翼軍的將領並不甚了解,之前議定攻城之時,認真研究過將領的也隻是南宮兀烈將軍和風炎而已,而對於離瑛這些中低級青年將領,他卻是知之甚少,再加上,離瑛原本就是個極為低調的人,不若慕楓那般驍勇,也不若蒼昀那般陰狠,在軍中名氣並不大。
因此,這穀笠小瞧了離瑛倒也是尋常的事情,雖然下屬中有人認出了離瑛是龍翼軍第三營都指揮使,但是穀笠心道是,這小將也不過如此,攻城的買賣雖然暫時輪不到他的風翼軍,但若是取了那離瑛的頭往永徽城下一扔,倒也是功勞一件!
他心念一定,立時命令手下的風翼軍第二三四營圍剿誅殺那做鳥獸四散的第一營,而自己,則引了幾千人馬親自去追那向東逃躥而去的離瑛。
這廂才剛追出去不到一裏,後方的那些叛軍就立時傻眼了。
因為他們在對這第一營四散的逃兵進行了一番圍堵之後,忽然間發現,幾個來回的拚殺下來,大家竟是混在了一起。
那些第一營的將士不知何時,紛紛扔掉了他們手中的旗幟和所有與第一營有關的標識,幾番來回之後,大家就誰也認不出來誰是誰了。
這下,真真變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為他們原本都同屬於風翼軍,同樣的戰袍同樣的裝備,大家都是同樣的玄甲附體玄盔覆麵,原本就沒有任何區別,誰能分出誰是誰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為之前控製他們精神力的空鳴族巫師,大部分被罌漓漓打包送去了鬼域之門,此時,那空鳴族的蠱毒之術對這剩餘的風翼軍的控製力降低了許多,大多數人腦中懵懂一片,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隻是單純地執行之前聽到的剿殺第一營的命令,可是,以他們如今的智商,怕是並不能在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形中判斷哪些才是第一營的人。
於是,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那已然恢複了意識,智商明顯占著上風的第一營將士便成功地混入了風翼軍各營軍中。
而其中領頭的,自然是之前離瑛帶來的那一百龍翼軍的精兵!
這是離瑛在遣散他們之前,就早已製定好的策略。
他們早就已經換上了風翼軍的裝束,棄了那‘數斯’,騎著同樣的地龍馬,混跡在叛軍中伺機而動。
那些經過離瑛一手訓練出來的精兵,對於離瑛的意圖,早已了然於心,如今的局勢,強攻絕對是不行,這一萬人麵對那剩餘的九萬叛軍,也隻有送死的份,但是,這一萬人若是混入叛軍中,渾水摸魚,擾亂局勢,倒是真能牽製住那將近五萬的風翼軍,隻要能擾亂他們,讓他們無暇再去打那永徽城的主意,對於離瑛他們這次的行動來說,便是最大的勝利!
而那些風翼軍第一營的將士,雖然之前對於離瑛的意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若耶軍素來的訓練有素還是讓他們很快便適應了他們新的任務,畢竟在戰場上,士兵們通常都是不需要有太多個人意誌的,隻管按照統帥的意圖去做便是了。
罌漓漓在從離瑛的親兵口中得知了離瑛的這一意圖之後,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離瑛將軍,果然深思熟慮。”
如今眼前混亂不堪的形勢,已然達到了離瑛想要的效果,隻是,離瑛本人,不知又如何了?
聽這牙兵說,之前他領著幾百人,引著幾千人的叛軍一路向東去了!
此時罌漓漓的心中,開始替離瑛擔心起來,希望這個冷靜聰明的將軍能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