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呢?”

五條悟倒是不像美姬他們反應這麽大, 看見昶碰了人家小姑娘的臉就以為在做什麽齷齪之事,他感興趣的探頭過來,一派好奇的樣子讓昶放開手後自然而然的退到他身旁, 悄咪咪說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給對麵送個大禮。”

五條悟瞳孔地震,喲嗬, 這個口氣……他興致勃勃的問道:“有多大?”

“掉一兩顆眼珠子的程度?”

五條悟再次一震, 驚訝的盯著他不放。

“眼珠子做錯了什麽,你要如此針對它?”

看著這雙露出驚色的蒼藍色眼睛, 二之宮昶默默望天, 胡思亂想, 還怪好看的。

然後不等五條悟繼續追問其中細節, 鬆本瑠菜“啊”了聲, 突然之間回過神, 隻覺得胸腔裏的火熱冷卻了不少, 雖然看向二之宮昶的眼神還透出炙熱,但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想要和他融為一體般露骨。

“我剛才是怎麽了?”她有些呆呆的朝四周發問。

如鬆本家主則是被問的一愣,不清楚自己女兒在說些什麽,以及神色為何會這麽迷茫?

二之宮美姬倒是似有揣測。

幸好在場唯一的明白人沒有打啞謎的愛好,二之宮昶對鬆本家主說了剛才有妖怪通過奇怪的妖術控製瑠菜小姐窺探他們來著。

保持微笑的他話中有話。

“看來鬆本家血脈不像是各位以為的那般完好,早已混入了其他的東西。”

此話一出, 讓自持血統的鬆本當家臉色漆黑, 不過他沒有遷怒於人,而是一本正經的道了謝,帶著女兒急匆匆的走了。

起源再怎麽重要, 也沒有現存的族人重要!

“這一家人風風火火的……”

二之宮美姬送人到門口, 目送噴了一屁股尾氣的車輛快速消失, 才慢悠悠的道了句, “本以為是個穩重的人,沒想到本性居然這麽急躁。昶啊……”說罷他目光一轉,定格到自家這位轉生體,又是他們三個人的“徒弟弟”身上。

二之宮美姬露出一個溫柔含蓄,實則充滿了威脅的笑容。

“你什麽時候學會惡咒的?那可是黑巫女的專長,不在陰陽術的包含範圍。”

二之宮昶:“…………”

挖掘小輩的秘密對長輩來說或許是件挺過分的事情,但如果長輩已經有了被後輩痛罵的覺悟……他們也不是做不出來。

嗯,準確說,當他們這些人都成了老祖宗,那麽在若幹年後的家族年會上也要負擔被吐槽一職。

早一點挨罵,晚一點挨罵,對所有二之宮都不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但現在昶卻陷入一個比較麻煩的處境。

他該不該直說呢?

說了怕你們不信。

這也是他最大的煩惱。

對麵的三爺爺一本嚴肅的叫了他的名字。

“昶。”

二之宮昶心裏一哂,老老實實的將自己最近的轉變說了出來。

眼見美姬爺爺的臉色越變越凝重,他不抱希望的解釋了一句。

“問題真的不大,你看我這不還好好的嗎?”

二之宮美姬聞言,顧不得乍然聽聞覺醒消息時的驚濤駭浪,先剃了他一眼。

“這麽大事居然還瞞著我們?好好的?等出事問題就大了!”

二之宮昶聽話的埋頭挨訓,他在家裏一直是個好孩子,和五條悟那種皮上天的截然不同。

乖巧,老實,溫順,就是沒什麽朋友,哪怕在外他的個人形象和大魔王似的,但這對二之宮美姬都不是個事,反之他們家人年輕的時候誰沒頂個中二程度爆表的外號?

反派臉就是這麽代代相傳,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你能確定自己沒有被任何人取代嗎?”臭罵了他一頓,二之宮美姬也已經收拾好心情,一邊喝茶,一邊叮囑道:“有什麽異常都要說出來。”

二之宮昶感到長輩的愛沉重如山,頓時擺出自信的姿態拍著胸脯保證。

“沒問題,您就放心吧!”

二之宮美姬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沒法從他們家祖傳的DNA中看出昶的臉上是否有說謊的痕跡,不禁再次呷了一口茶水,然後用兩個字把人請出去了。

“滾吧。”

昶麻溜的滾了,他走後沒多久,房間裏就進來兩個人。

一個是正常從門口進來的蜜妃大姐,另一個是不知什麽時候,忽然之間就出現在坐墊上的二姐二之宮桃枝。

“姐姐們,你們覺得此事應該怎麽辦?”二之宮美姬眉間緊鎖,在蜜妃等人麵前他倒是可以露出不安的神色,但盡管如此,現狀也並沒有就此變好,他依舊擔心。

二之宮蜜妃的回答卻令他安心了許多。

“昶在性格上有所改變嗎?”

二之宮美姬輕輕搖頭:“我仔細觀察過,是有細微的變化,但不足以證明他已經被某個靈魂取代。”

二之宮桃枝皺起眉頭:“說到底,還是咱們家和轉生體有關的記載怎麽那麽少?居然還有流落在外的轉生體血脈來認祖歸宗,也是奇了,我怎麽不知道轉生體有成親之後還留下血脈的案例?”

二之宮美姬正色道:“家中有記錄的轉生體算上昶不過第七代。”

“七代無人有結婚生子的記錄,倒是鬆本一族的血脈屬實可疑。”

此話一出,二之宮桃枝一個眼刀飛過去,語氣陰森森的道:“既然可疑你還搭理他們做什麽?”

二之宮美姬心知這位二姐姐一直是副單純的率直性子,有話和她直說就是了,她不會生氣的。

“因為她們身上的血確實有可能來自某位轉生體。”

二之宮桃枝:“!”

二之宮蜜妃不似二妹那麽不淡定,沉吟道:“幾成把握?”

“不多,也就六七成左右,他們對轉生體的執著不是假的,那股狂熱的勁頭,看一眼就能明白,唯有起源能迷惑心靈,”二之宮美姬環視二人,輕聲細語的道出那一個成為禁忌的名字,“二之宮綾子,這一位轉生體並非是在本家出生,而是流落在外十餘年後才被尋回,之後也一直在外行動,極少回歸家族。”

“當然,死後的遺體也是下落不明。”

談及巫女二之宮綾子的來曆,對所有族人都有所記載的二之宮家也沒有吝嗇筆墨。

比如她禁忌的身份有一部分是來自她所修行的術式乃世所畏怖的黑巫術,也有一部分是因為綾子一直和家族疏離,最後還留下許多奇奇怪怪的傳聞。

可以說,其他幾個轉生體覺醒後很少留下私人記錄,黑巫女綾子在這方麵的傳聞本也應該是一片空白,事實卻並非如此。

仿佛在外隱居的短暫人生全被用來殺妖怪,和精進巫術的二之宮綾子其實經常和那個時代的花邊新聞聯係到一起。

倒是在她最後的那幾年特意去見了四魂之玉的守護巫女的事情極少為人所知,至於其他的內容……就連二之宮家的人也不懂,為什麽黑巫女殺妖怪的凶名那麽厲害,卻總有妖怪和她傳出緋聞。

重點是還沒有一個是真的!

轉生體是真的寡王至死!

“算算時間,鬆本一族起家的時候,就是綾子死訊傳回的那段時期。”二之宮美姬擺出一個計算的手勢,隨之望向兩位姐姐,“我之所以應承下那位家主的提案,一是確實有利可圖,共贏雙贏,二是,若當年有人謀害轉生體不曾被人發現,時至今日仍打著榨取遺骸最後價值的目的,那我們少不得要為了公道走一遭。”

二之宮家世人畏懼的基本是什麽?

是他們的清奇畫風和神經病嗎?

不,是他們的護短和咬死人不償命!

在對家人的維護上,哪怕是死了幾百年的老祖宗,二之宮美姬此話都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闡述出自己的態度。

若是鬆本一族是通過啃食轉生體的屍體才擁有如今的地位,那麽二之宮家少不得要和這一家子寄生蟲做過一場了——奔著滅族的目的去的!

“冷靜,美姬,真相也不見得就是如此,你今日見的那兩位鬆本家家主和繼承人品行如何?”

蜜妃輕描淡寫的攔下自家三弟的殺意,美姬柔順的垂眸,頃刻間就將身上的殺氣斂去,柔聲細語的告知:“看眼神還算清正,倒是那個小丫頭身上似乎被妖怪動了手腳,還是被昶點出,我才發現的。”

臉上之前一直沒什麽情緒變化的二之宮蜜妃,這次卻出現了明顯的感情變動。

眉間深深蹙起,她問:“什麽妖術,居然連你也被瞞過去了?”

二之宮美姬擰眉頷首:“慚愧,我確實沒有發現,直至昶對那潛伏在暗中的目光施以惡咒,我才發現居然有那麽一股惡意隱藏在鬆本一族的血脈深處。”

二之宮蜜妃若有所思的道:“看來此事並不簡單,怕不是從五百年前就有人開始謀劃了。”

“多事之秋。”二之宮桃枝沉聲道了句,想起最近上層的混亂,她糟心的提議道:“要不要將昶和鬆本家隔離開來?對方明顯是打轉生體主意,昶現在又正好狀態不明朗,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我們最近應該防止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接近。”

二之宮美姬在蜜妃開口之前,先一步拒絕。

“若是攔得住還好,怕的是攔不住。對方既然有隱藏在他人血脈中不被發現的本事,我們倒要擔心,會不會某一天就被人監視了!”

被拒絕之後二之宮桃枝眉間皺得更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擊桌麵,房間裏的氛圍越來越顯壓抑。

“可惜沒有查清對方的身份,不然也不至於如此被動。”美姬有些遺憾的感歎道。

二之宮蜜妃搖頭:“多說無益……”

“等等!”二之宮桃枝忽然開口:“美姬,你有沒有問問昶對方的來曆?”

“……?”二之宮美姬的表情保持平時的和順,緩緩衝自家二姐打出一個小小的問號。

二之宮桃枝拍著桌子,朗聲說道:“昶現在不是已經開始覺醒了嗎?還有了給那人施下惡咒的本事。順著惡咒,找出對方的來曆我想對他來說應該不難。”

二之宮美姬慌忙叫停:“這太荒謬了,昶才剛開始學習陰陽術多久?”

“才剛學習陰陽術不久,就已經能把瞞住你的敵人找出來並回以顏色……美姬,你這些日子以來真的有好好了解過轉生體嗎?”二之宮桃枝緩緩說道,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就像是一種無聲的責備。

“……”張張口,美姬忽然發現自己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這些時日一直有在認真觀察他們這代的轉生體,昶的進步在他看來雖然證明了天資,卻不至於超出他的想象,可現在看來……好像是身為轉生體的昶將作為長輩的他給瞞住了。

“我或許……確實沒有那麽了解他。”二之宮美姬喃喃的說道,話語中透出一股子的失落。

“唉——”身為姐姐的桃枝歎了口氣,伸出手揉揉弟弟的腦袋,不管年紀多大,這也是弟弟,“現在去了解也不遲,昶是個好孩子,大姐……”她朝蜜妃遞去一個眼神。

果然二之宮蜜妃就跟著點頭了,還指點道:“昶喜歡的那個叫五條悟的孩子喜歡吃甜食,你帶些你珍藏的茶點過去。”

二之宮美姬靦腆的低下頭,藏起臉上的不好意思。

桃枝也了解自家弟弟的毛病。

她們三人各有所長,但她和大姐都擅長以力破局,唯有美姬極為擅長駕馭式神。

或許在曾經馭使百萬式神與敵方大軍廝殺的美姬看來,人形代應該是既不具備人權,也不需要尊重的玩物。

盡管因為是祖先留下的東西,他保持基本的敬意,卻不會將敬意延伸到人形代身上。

所以這些時日,他們三人或多或少的都和那個叫五條悟的年輕人接觸過,唯有美姬會被對方避開,這可能就證明了對方並非全然無感。

被姐姐戳穿了心中偏見的美姬當晚就送去了好吃的茶水點心,備注:正常的,這可是連蜜妃都體會不到的特殊待遇。

昶還大吃一驚了一把,問五條悟是不是幹了什麽刺激三爺爺的好事?

而收到禮物的五條悟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塞吃的,甜食控的腦子裏已經被糖分占據了。

好事?

昶說好事就是好事吧。

當他滿不在意的以一副鯨吞的速度迅速幹掉三盒甜到膩人的茶點後,那個肚子已經鼓的仿佛懷胎三月!

同樣的點心,昶吃了兩塊就膩得在旁邊喝茶,現在看他這副心滿意足躺平的鹹魚架勢,抬手拍拍他的肚皮,嘴欠的說了一句。

“這肚子如果是被我搞大,可能會有許多人表示喜聞樂見。”

五條悟打了個飽嗝,捧住腹肌不顯的肚肚,朝他比了個中指。

“別光說,你倒是上啊!”

作者有話要說:

隻要膽子夠大,十個月後五條悟放產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