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高專醫務室內, 和星漿體任務有關的人員基本全都聚集於此。

家入硝子給兩位同期治好傷,但是五條家的六眼具有不可複製性,哪怕拿到五條悟的血肉也沒辦法製造出另一顆, 所以纏繞的繃帶後麵是一個空****的右眼眶。

在任務即將完成的階段遇到從未被記載的詛咒,現任五條家主還被“襲擊者”挖走了眼睛, 此事可謂史無前例!

不提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對高層和咒專的詰問, 就說這兩個當事人也不像是打算放過的樣子。

“悟,你不能動!”

“別阻止我!”

被挖走眼睛的當事人確定咒力恢複過來, 立刻就打算去追殺那個挖了自己眼睛的王八蛋。

另一個黑發的不動聲色, 但怎麽看怎麽也不像是就此偃旗息鼓的樣子。

深知兩個同期的不省心程度, 硝子頗有先見之明的把夜蛾正道叫了過來。

高大的老師擋在床前, 五條悟下床的動作一頓, 但還是自顧自穿鞋起身。

盡管已經意識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夜蛾正道還是在自己的學生要冒險前, 冷靜的阻攔道:“悟,你打算上哪裏去?”

五條悟咬牙:“當然是去把挖老子眼睛的家夥大卸八塊!”

夜蛾正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五條悟眉目暗沉,冷冷的道:“能那麽熟悉我的無下限和六眼的極限的,肯定是我們家的人,甚至是某一代的六眼!”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 你要上哪裏去找他?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不光是你,連發布任務的高層都被算計了,你現在這樣魯莽的追過去, 也不過……”

“我不擔心這個!”

五條悟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他的食指戳著太陽穴用力的按了下去。

“那家夥就應該直接殺了我, 現在他想殺我都難了。”

夜蛾正道一愣, 下意識道:“什麽意思?”

“反轉術式,硝子,你的講解方式爛的可以,以前的我根本用不來。”

在硝子“你特麽說誰爛呢”的背景音中五條悟積極的說道:“沒辦法,聽不懂啊,但是在那一刻,我抓住了,使用反轉術式的訣竅。”

“轟的一下,砰的一下,突然之間就懂了呢。”

當然事實根本不可能像他說的這麽簡單,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情緒過分高昂以至於看起來分外瘋癲的五條悟。

張張嘴,夜蛾正道試圖阻止什麽,但是卻被推開了。

“那個詛咒一直說什麽‘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的,這回我要告訴他,那是老子的眼睛!”

夏油傑抬頭,看向背對著自己的五條悟的身影,“……”

五條悟僅剩下的那顆六眼裏閃爍著強烈的殺意,被這隻眼睛看著的人們完全沒辦法攔下他,隻能目送他走到門口。

“……你也要攔我?”

眼球僵硬的滾動,這個狀態下的五條悟完全和正常背離,主動在門口停下,視線也不能說有多麽友善,能不尖銳的刺傷人就已經說明他在克製了。

之前在他趕到時,詛咒已經離開,他帶著重傷的兩個人去找硝子,然後人就跟著留下了,不過那時到場的人都在關心受傷的同伴,沒人注意到當時一臉空白全憑本能行動的二之宮昶。

此時的綠眼少年麵無表情的對五條悟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哦,那就跟上來。”嘴角拉扯開張狂的幅度,五條悟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就往外走……

“我知道那個詛咒的真正身份。”

五條悟的腳步頓住,猛然扭身去看還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對象。

“哈啊?”

他歪歪頭不是很確定剛才說話的人是二之宮昶。

如果他沒有被亢奮衝昏頭腦,以他平時敏銳的觀察力很容易就能看出二之宮昶此時的心不在焉,但現實沒有如果。

他沒有看出來戀人此時眉目間的積鬱,也沒看出發絲下的陰影中那雙豔麗的眼底心事重重。

“你知道?”五條悟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接著目光冷冽的看了過去。

二之宮昶沒有廢話,將對方的身份告知給了五條悟,接著他說道:“既然是詛咒,那就說明出問題的是當初下葬的地點,考慮到禦三家家主的身份,五條家肯定會留下記載。”

“我知道了。”

五條悟沒有拖遝,立刻給家裏去了電話。

這段時間裏,屋子裏的人走了出來,走廊頓時變得擁擠了起來。

剛才一直默不吭聲的夏油傑來到他身旁,二之宮昶怏怏的看了他一眼。

“有事嗎?”

夏油傑不想把話說的像是質問,但……“隻見過那個詛咒一麵的你,為什麽會比悟還清楚他的來曆?”

二之宮昶發現硝子也向這邊看了過來,但隻是一眼就收了回去,五條悟還低垂著頭靠在牆上等消息,兩個第一次見的低年級欲言又止。

夜蛾正道審視的目光沒有讓二之宮昶覺得有多難捱,他最難過的時候早就過去了。

不可恥的說,他在看見那個“人”的一瞬間就像是被誰打了一拳,懵了。

為什麽昔日的好友會變成詛咒?

為什麽這個詛咒又來襲擊悟?

腦海中電光火石的閃過許多疑惑,但冷靜下來,用漫長的時間去思考,他發現這還是他想不明白的問題。

盡管已經轉生不止一世,走上永生這條禁忌之路的他已經失去主動去接觸過去的友人的資格,但是他還是能分辨的出那是自己過去的摯友,還是假借一層皮囊的咒靈。

他認出來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難以想象那個明朗驕縱的少年怎麽會變成詛咒那麽肮髒汙穢的東西。

二之宮冬矢死的時候沒記錯的話,那時的五條家如日中天,天皇甚至特意召見了年輕的家主。

權勢,財富,地位,常人難以想象的一切,自己的友人唾手可得。

這種待遇下,怎麽想五條家也沒道理讓自己的家主墮落成詛咒?

他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究竟是哪裏不對?那個人又遭遇了什麽?

原本已經看淡了生死,也盡量在死前不留遺憾,平靜的接受一切的二之宮昶此時被從未設想過的變故捶的滿臉怔忪,也懊惱的無以複加。

夏油傑問起原因時,二之宮昶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回答,心底已經苦的笑不出來了。

揉揉眉心,夏油傑清楚的看見這個人試圖勾起嘴角卻失敗了,表情變成更糟糕的模樣。

頓了頓,他道:“抱歉。”

二之宮昶一愣,這話不該你對我說吧?

“是我太弱了,我沒有保護好悟。”夏油傑死死攥緊了拳頭,二之宮昶這時才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甘與懊惱。

前所未有的失敗不光是改造了悟,也打擊到了這個意氣奮發的少年。

一直以來自喻“最強”,年紀輕輕就成為特級咒術師的夏油傑不驕傲嗎?

他隻不過不像是五條悟那樣將驕傲寫在臉上,心底的傲氣和自負還是可以從平時的言行中看出來的。

盡管所有的咒術師都覺得自己是保護者,但像這樣理所當然的把看不見詛咒的普通人視為需要保護的弱者的——可隻有他一個人!

在實力塑造出不同的高度之後,再加上少年人的不知深淺,正如那初生的牛犢,是不會害怕老虎的。

也因此,這一次的打擊非常巨大,眼睜睜看著摯友差點死在詛咒手裏,自己卻連阻止都做不到,兩個人的生存得益於敵人的傲慢自大……這中間的感悟,很難不會和平時的心態產生落差。

與在生死間領悟到對戰力提升巨大的反轉術式的五條悟不同,夏油傑此時的心態已經失衡,隻不過表麵上沒有看出來。

他一向能忍,隻因為二之宮昶非常敏銳才發現了他身上的異常。

二之宮昶張了張嘴,夏油傑聽見他說:“我想,悟他本人是不接受這個道歉的。”

看到二之宮昶無奈的表情,夏油傑渾身的緊繃驀得一鬆,搖了搖頭。

“這種話我也不會對他說。”

對於他們兩個人而言,沒有誰保護誰的說法,所以他會道歉的人也隻有身為五條悟戀人的二之宮昶而已。

二之宮昶這才反應過來夏油傑的意思,他抓了抓頭,發梢亂翹起來讓他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麽沉重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那就更不用了,悟的眼睛我會想辦法的。”

二之宮昶笑了笑,落在夏油傑眼裏頗有一點強顏歡笑的意思。

夏油傑抿了抿嘴,但還說:“你有辦法拿回他的六眼?”

二之宮昶頓了頓,點點頭。

“為什麽?”夏油傑語氣難掩怪異的問道,為什麽你有辦法?為什麽你會知道這麽多?

苦笑了下,二之宮昶坦白道:“我也想知道,我現在該怎麽辦?”

他可以說出轉生體的真相,但問題是——情況已經·惡·劣·到·必·須·如·此·了·嗎·?

二之宮昶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能拯救一切的救主,也不覺得自己有算無遺策的本事,遇到超出自己掌握的變故,他也會手足無措,碰到沒辦法理解的意外,他也會陷入遲疑。

幸運的是,他不缺判斷力。

閉閉眼睛,睜開之後,他下定了決心。

“從現在開始,把戰鬥中發生的所有對話,一個細節都不能少的告訴我。”

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集中到開始說話的少年身上,那雙穠豔的翠眸像是能看穿他們的不安般沉穩的安撫下了此時的亂象。

二之宮昶真誠道:“這次的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因此我們需要大量的情報。”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五條悟的方向,注意到他的視線,五條悟舉起手機晃了晃。

“墓葬地點已經找到了,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屏幕上,五條家發來的信息詳細說明了那個連存在都遭到抹消的“初代六眼”的情報。

字數不多,少的可憐,但也不算是沒有收獲。

兩人的目光交匯,五條悟坦然的迎了上去,笑意隻浮現在眼中淺淺的一層,虛假的就像是一個你知我知的信號。

在他的打量中,二之宮昶平靜的開口:“首先,我要說明一件事,那個將悟和傑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詛咒,大概率是我認識的某個人。

眾目睽睽之下,綠眼睛的少年在眾多錯愕的視線中表現的無比坦**。

“雖然不清楚早已過世的他是怎麽變成詛咒的,但是我那個朋友在活著的時候就非常不好對付。”

五條悟不客氣的打斷道:“有多難對付?”

二之宮昶在比量過雙方的戰力後陷入沉默。

半晌過去,在五條悟越發不耐的視線中,他冷靜的說道:“大概,需要有和神為敵的本事吧。”

這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的對話,在五條悟這裏居然成立了。

他張狂的笑道:“好啊,我還沒有試過屠神的滋味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時代的區別,就像是平安時代天皇被視作天照神地上的血脈,五條家主在那時候是真正被當做神供養起來的,有人利用他,卻無人不懼怕他,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不要指望他觀念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