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緊密又繁忙的學業和工作中飛快流逝, 不知不覺昶已經是可以獨立處置國內大型異常事件的優秀陰陽師。

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經和源輝平級,對方也不再監視他, 雙方合作的次數穩步增加。

盡管大家都聽說過轉生體一旦覺醒成功必然會達到大陰陽師的級別,然而記載這些傳聞的多是前人, 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接觸轉生體, 因此所有人都對二之宮昶非常好奇。

最初可能是因為本家的要求,也可能是前幾任轉生體的豐功偉績令人難以放下戒心, 所以昶並未被火速提拔, 而是穩穩當當, 腳踏實地的一點點獲得了認可。

現在的他逐漸脫離了轉生體的負麵影響, 也許仍有人忌憚轉生體的不穩定, 但他的優秀卻也是實打實的, 在天地進入“泰和”狀態之後, 各路妖魔古怪頻繁冒頭,軼聞誌怪中的百鬼夜行不再是幻想,而是以猙獰的姿態入侵到了現實。

這種情況下,官方想要控製住局勢必然不會因為一些人的不安,放任優秀的人才得不到應該有的待遇。

在內行人眼裏已經建立起不低的威信的二之宮昶,已經不再是他人眼中的轉生體, 這一年來他處理的大小事務, 拿出來能輕易讓所有閑言碎語消音的戰績表。

這一份漂亮的履曆讓他輕易甩開同齡人,一躍跨入天才的範圍。

但是盡管如此,熟悉他的人還是覺得這個評價低了。

在天才的圈子裏, 他們普遍默認這家夥是個怪物。

因此能力得到公認, 品行得到證實, 二之宮昶時常念叨的升職在升入第二學年後, 就被主動塞到了他手中。

接到源輝的電話時,二之宮昶正腳踩一隻從深山老林裏爬出來的大妖,這隻妖怪睡過了戰國時期,卻在天地力量轉變時蘇醒,一醒來就影響到附近居住的村落,也讓當地的有關部門察覺。

彼時正好路過這裏的二之宮昶臨時領命,在森林裏深一腳淺一腳的找了半天才終於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洞中挖出了這個讓那些村民做噩夢的家夥。

換個負責人在這裏發現溝通不能時就會當場消滅這隻實力不低的妖怪,最次也是收為式神,供自己驅使,但是二之宮昶和他們不同,豐富的閱曆讓他一下子認出這是一種叫“夢婆龍”的妖怪。

身形似貘,吞雲吐霧。

蘇醒時會引來大雨,但降雨的能力時靈時不靈。

愛睡覺,經常一夢千年,不少夢婆龍都是被自己睡死的。

吃的是土,喝的是風,年歲越大,身形越龐大,有老年的夢婆龍經常在睡覺中和周圍的山川地貌合為一體。

古時更專門將它記錄成創造大地的妖怪,因為這種妖怪在夢中壽終一般也和周圍的泥土融為一體了,它的身體之上生活著無數生靈。

總體來說,非常無害。

不過放任不管也不行,體型龐大光是翻個身都可能引發地動的妖怪,附近居住的人會受到不小的驚嚇。

想了想這種妖怪無懼寒暑,隻愛冬眠的性格,二之宮昶專門捏了個手印,想著將它收起來,回頭有機會去北海道那邊兒,把它丟到荒無人煙的雪山上和那幫雪女作伴。

打定主意,他先是跳到妖怪圓滾滾的肚皮上,夢婆龍長長的鼻子卷曲吞氣,一吸一呼,洞穴之中到處都是白蒙蒙的煙霧,仿若來到仙境。

二之宮昶正要將他收入手印之中,他的手機響了。

散去手指上的靈力,接通電話,對麵傳來源輝的聲音。

“聽說你又接了樁大活?”

二之宮昶聞聲而歎:“被抓壯丁了。”

“哈哈哈……”源輝在地麵爽朗的笑了起來,“你還是這麽討厭加班啊,不過你馬上就不用擔心了,喏,我馬上就要有驚喜告訴你,現在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快討好我~”

二之宮昶斷然拒絕,“你想都不要想!”

源輝:“唉~~~”

手機裏麵傳來長長的十分失落的聲音,二之宮昶無聲翻個白眼,他明明聽見慘叫聲了,會相信這家夥真的在失落才有鬼。

果然源輝很快就不再裝模作樣,和二之宮昶的任務不同,他所處的是一處受到島民供奉的神社,高大的禦神木被血染紅無數屍體自樹下掙紮而出,糾纏它們的樹藤像是怪物的卵囊,黑褐色的羊水和臭味孕育著這些屍兵……

源輝這次的任務是處置因島民不正確的信仰孕育出的邪物,這種邪物混有一定詛咒的性質,因此格外難纏,處理起來束手束腳,讓他不禁考慮以後再做這種任務的時候要不要帶個咒術師當副手。

所幸太刀模樣的特級咒具能有效的克製這種性質混亂的東西,刀鋒狠戾的切割開士兵的身體,將之一分為二,潑灑在地上的“血水”仿佛硫酸一樣腐蝕了清淨的石台。

這些人全是島民這些年每逢月晦日供奉上來的“祭品”,時至今日,這棵禦神木少說吸收了七八百人的性命。

想徹徹底底的連一根樹根都不留,源輝他缺少強大的攻擊手段,因此他不禁抱怨道:“這個任務應該交給你!”

二之宮昶看不見但也能想象的出來那個畫麵有多惡心,還算有良心的他隻是嘲諷了句。

“怎麽不帶上你們家祖傳神器?”

源輝:“不行,那是光用來防身的!”

二之宮昶:“你個弟控!”

隻要是涉及到弟弟妹妹的問題,源輝無所謂被吐槽多少次弟控妹控,刀鋒翻轉,淩厲的切割開禦神木的表皮,鋒利的連屍兵堅硬的骨頭都能斬斷的特級咒物竟然破不開這棵大樹的防禦。

源輝暗罵了一聲,不得不在樹下屍體的拉扯中後退,閃開那些還沒有從藤蔓中掙脫而出就已經先伸出手來攻擊自己的屍兵的手。

二之宮昶適時出聲:“給你個機會,我告訴你怎麽清理這種怪樹,你告訴我驚喜是什麽?”

至於討好你是想都不要想了,不可能!

源輝不高興的抿抿唇,但他實在僵持太久了,馬上就要天亮,到時候一切恢複原狀,禦神木就又會供奉起來,不再顯現出不祥的特質,到時候處理起來說不得更加棘手,何況,他打這個電話過去本就有求助的想法,誰讓這家夥這麽博學多識?

“好吧,我同意,告訴我怎麽做!”他答應下來。

電話另一頭的二之宮昶露出自信的笑容。

“以雷導火,灌天雷於地下!”

源輝聽從二之宮昶的遠程指揮,以禦神木為中心,分別設立了十八道天雷流火的術陣。

最後刀鋒一起,眼底冰藍的眼底閃過狠色。

源賴光血脈中的奇異能力招引雷霆,他一手高舉,另一手持刀狠狠劈下。

——雷帝招來!

天雷滾滾,破空而至,天際一片白芒電閃!

“馭雷控土,引火於木身。”

長刀引雷,源輝不再遲疑,在二之宮昶的聲音中,將刀鋒對準第一個天雷流火之術。

精純的雷霆之力入土三分,合著流火之術,雷導火更加激烈,火遇雷奮發生機。

術陣以驚人的功率開始運轉,雷霆和火光倒映在天空中的影子猙獰扭曲如雷帝本尊的神靈之身,雷火宛若神怒糾纏著覆蓋大地,連地表之下的根係都因雷電驚人的傳導能力而燃燒起來。

禦神木在熊熊大火中一點一點被焚燒成灰……

源輝最後檢查了一下,確定這個邪物已經被祓除,立刻對還等著結果的二之宮昶道:“你是怎麽想到禦神木怕雷和火的?”

二之宮昶:“自古以來的汙穢之物都害怕天雷,不然你以為源賴光是怎麽成為絕代的驅魔師的?”

源輝:“那火呢?禦神木吃了那麽多人,早就不是單純的木係精怪了!”

二之宮昶:“火焰不光是對木係的妖精有克製的作用,也可以淨化那些難纏的屍兵,沒了那些屍兵,一動不能動的禦神木你還對付不了嗎?”

至於禦神木一遇到雷火就被燒的幹幹淨淨這點,其實也在他的預料之外,但是結果好不就是真的好嗎?

“……”源輝啞了一瞬,緩過來後他笑了起來,“這可真是意料之外,我忽略了禦神木通身邪氣,而邪氣懼火,所以雷火的組合才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漲知識了。

“咳咳……”二之宮昶對著手機咳嗽兩聲,“可以說了吧?”

源輝沒有吊胃口,三言兩語就把驚喜詳細道來。

二之宮昶聽的一陣驚愕。

“這會不會太兒戲了?”

源輝挑眉反問:“這怎麽能叫兒戲,這分明是上麵的人賞識你。”

二之宮昶仗著源輝看不見,翻了個很沒形象的白眼。

“讓我去參加一場上流人士之間打機鋒的宴會,暗中保護一個人,這種守衛工作有多無聊還用我和你說嗎?”

源輝解釋道:“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這說明他們已經開始信任你了,不然不會讓你去接觸那些大人物的。”

“我可謝謝他了。”二之宮昶譏諷道。

源輝:“你如果實在不願意,那就別想升職了。”

“哈啊?”

源輝壓低了聲音對著手機道:“其實這次宴會會有幾個在我們這邊影響很大的大人物到場,派你過去八成是為了討好那位大人物。”

二之宮昶恍然,然後撇嘴。

源輝耐心的分析道:“你現在資曆,能力都得到了認可,差的隻是一句話,那位大人物如果能為你說一句好話,你就是板上釘釘的異常處理部門的部長,到時候連我都要在你手底下做事。”

“什麽意思?”二之宮昶隻聽說過各國都有處理異常事件的部門,這些機構由統一的聯合國管理,資金雖然由本國的財政部門支出,但名義上卻是屬於全世界的組織,而非各國獨有的事件部門。

但是聽源輝這個意思,難不成官方打算成立一個獨屬於日本的組織?

對於這個疑問,源輝馬上給出答案。

“並非如此,你也知道的,之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采取控製人言的策略,防止普通人看見帷幕下的真實,但是近來政策改變,以前那些偽裝成民間組織的官方人員正要往回調遣,為此專門設立了一個全新部門。”

“異常事件處理研究部。”

“隻有實力,資曆,功績全部優秀的精英才能加入這個部門,剩下的人則會被派遣去地方,協助地方警官處理各地異常事件。”

“這個處置不能說不好,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在未來權利很大的官方機構,必要時候甚至可以越法執權,所以不少人擠破頭的想要加入。”

“你和我都是內定名單上的人,但是比起我,你有再進一步的機會,隻要讓上麵的人支持你,以後領導這個部門的人就是你,二之宮昶,心動嗎?”

心動?

不心動。

二之宮昶冷靜的道:“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其他國家吧?他們都是怎麽處置的?”

源輝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有些失望,但他回答的速度一點也不慢。

“和我們也差不多,畢竟都沒有經驗,大家都是手忙腳亂的。”

二之宮昶若有所悟:“原來如此,這個任務這麽簡單,其實是為了考核我吧?”

源輝似笑非笑的道:“有些話不用說明,你的想法呢?”

“當然是答應了?我可沒有任何一個失敗的任務記錄。”二之宮昶說完之後就聽見對麵傳來的笑聲,他思考起來。

源輝的家係限製他爭取這個部門的管理權,畢竟源氏在日本的影響極大,繼續握有這樣的實權,對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不利。

傳承古老的家族都懂得取舍,不會用子孫的安全換取一時的利益。

而有資格和他競爭的對手,恰好和這一代繼承人有交情,以源氏的投機能力,源輝的這通電話就是在問他要不要聯手。

在軍方中有著偌大影響力的二之宮一族,再加上源氏一脈的人脈,即使沒有上麵的人的支持,二之宮昶也能穩穩坐上這個新部門的管理層。

之前二之宮昶就聽他爸說過有這麽一件事,不過他那個時候沒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自己才高二就被卷進去了?

又和源輝說了兩句,二之宮昶就掛斷了電話。

他的那個回答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以源輝對他的了解,應該也是看出來他想先自己試試看,不行再兩方聯手。

源輝對此的反應隻是笑,昶也看不懂他笑個什麽鬼,不想,這個疑問居然在守衛宴會的任務現場得到了解答。

作者有話要說:

二之宮昶: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