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解釋, 二之宮昶會真誠的回答傑這個問題。

他隻是一個不小心作了大死的無辜人士。

最初“他”的千裏眼隻是偶爾會出現一些類似幻覺的片段,換個人就當做精神恍惚忽略過去了,但“他”不是, “他”很認真的花費了一段時間研究這短暫的“恍惚”,最後通過各種各樣的努力, 愣是把千裏眼開發到了可以窺見未來的級別!

也因為類似的奇跡在“他”手下出現的太多, “他”已經不覺得這有多麽不可思議,等發現研究已經走到了盡頭, 就幹脆的拋棄了這個項目。

A+級別的千裏眼就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存在在“他”身上, 隨著永生計劃的開展, 跟隨他轉世到一個又一個轉生體身上。

二之宮昶覺醒之後, 千裏眼也隨之恢複到巔峰狀態, 不再像是沒覺醒前隻能以最低功率運行。

但是躺平後想想, 還真不如繼續保持原狀呢, 這功率全開的未來視太毀人了!

二之宮昶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腦袋疼的像是要裂開,不難想象某不明人士不出手幫忙,光是這龐大的命運洪流就能把二之宮昶當場衝擊成腦癱。

他現在還有力氣喊疼已然是運氣好的證明!

不過他記得千裏眼以前也不會發動到這種程度?

覺醒之後二之宮昶對自己的技能版肯定是一清二楚的,原本的千裏眼偶爾是會鬧出些幺蛾子,但絕對不會給自己這麽嚴重的反噬!

唯一能給這種情況做出解釋的理由, 那就是這個世界本身對他無比“友好”。

友好到主動讓他改變世界線的程度!

這代表了什麽?意味了什麽?

二之宮昶把臉埋到五條悟的肩膀上, 開始無聲呻/吟。

橋歸橋路歸路,放過一隻可憐的社畜!

然並卵,每個世界意誌多是無情的資本家, 招收打工仔時毫不吝嗇的給出大把好處, 丟出來的盤子卻棘手難纏的可怕。

二之宮昶:…………emmmmm隻不過光憑這點就比自己原來那個世界慷慨多了。

如果說二之宮昶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一位高貴冷豔的女神, 那麽這個由咒力束縛了萬物的世界就是個卡巴著大眼睛的萌係美少女。

美少女又是撒嬌又是賣弄還給出了大把鈔票隻想包養你做他唯一……不對, 這套路怎麽和五條悟一個樣兒?果然是親生的嗎?

意識到某種不該凡人了解的真相,二之宮昶倒抽口涼氣,這副樣子成功嚇到了其他人。

剛才還精神奕奕,可以教訓悟的年輕人毫無預兆的躺平,找來擁有稀有反轉術式的硝子居然都隻得出無法治療的回應,這怎麽不讓人害怕?

萬一人就在高專出事,然後沒了呢?

已經開始思考起是不是有什麽未知的詛咒發起攻擊的三人中,五條悟摸摸他有些發熱的頭,低著頭耐心的問道:“能不能動,換個地方休息怎麽樣?”

夏油傑:!

家入硝子:!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真想把這一幕錄下來!不陰陽怪氣的五條悟可太少見了,更別說這個語氣口吻,不看臉,歌姬來了都隻會以為是個聲音和五條悟很像,但性格沉穩體貼的大好人!

然後再看到錄像上那張五條悟的臉。

震撼歌姬一整年!

“咳咳……不用,我馬上就好。”

反轉術式他也會,但他的問題就像是硝子說的,是精神層麵上的不適,二之宮昶感受到眩暈漸漸減輕就從五條悟身上爬起來,綠色的眸子蒙上一層水色,疼痛上來勁兒,他的眼中也不免飽含淚水。

五條悟按按他的頭,不動聲色的檢查他的身體。

“真的沒關係?”

二之宮昶:“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好快!

其他人大吃一驚,然後懷疑他在逞強。

與另外兩個人的反應截然相反的是五條悟,他平靜的收回手,淡淡的說了句。

“既然已經沒事了你就和我回去吧,傑,硝子,我們先走了。”

夏油傑:“哎?”

五條悟不理會傑臉上寫著的“真的沒關係嗎?不用送去醫務室?”等字樣,揪著二之宮昶的領子,嫻熟把人拉走,頭也不回。

“……”

夏油傑一時無言。

家入硝子抱住椅背,神色間充斥著洞悉了真相的智慧。

“這兩個人回房有一陣折騰了。傑,你就住在他們隔壁吧?辛苦你了。”

夏油傑:“??”

總覺得硝子的這句話特別不妙,但已經不打算繼續深入下去的少年默默起身。

“那我也先回去了。”

天色已晚,繼續留下來也沒有必要,畢竟兩個主人公已經先一步退場。

“我也一起。”家入硝子抬抬手,跟著站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教室,一年級的走廊再度恢複安靜。

……

另一頭,之前離開的兩人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全程五條悟都冷靜的不可思議,直至回到房間裏。

“哢嚓。”

聽到背後房間門被鎖上的聲音,二之宮昶麵不改色的回頭,他是知道五條悟沒有鎖門的習慣了,日式老宅中長大,數量眾多的仆從,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沒有養成這種習慣的條件。

現在他關門落鎖,空氣一下子開始變得不妙,所幸二之宮昶經驗豐富。

他一眼掃過寢室中的裝修布局,三兩步來到床邊坐下,坦然無畏的迎上那雙冰涼又危險的藍色眼眸。

“我坦白。”

秒慫!

“……”五條悟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憋死,不過冷靜下來後他想想,開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戳二之宮昶的腦殼,“晚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過你嗎?”

二之宮昶無辜又深情的看著他。

五條悟眼瞎了無視這貨的賣萌討好,捏住他的臉往一個方向啦。

“要不是硝子來的快,你的腦子就燒著了!”

經常因為開六眼燒腦的少年十分有經驗,他冷酷的道:“你會變成智障!”

“我錯啦!”二之宮昶摟住站在自己前麵發脾氣的戀人的腰,這一刻臉什麽的直接丟到外太空去了。

而五條悟什麽的,生活環境養成的臭脾氣再怎麽複雜,他也是個純粹的十六歲少年。

既然是少年就很好糊弄,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麵前。

眉頭抽抽,心中最後的不滿變成快把二之宮昶的臉皮撕下來的一捏,在疼呼中五條悟放開手按住他的肩膀。

“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之宮昶揉著被□□的發紅的臉蛋,慢吞吞的道出自己前不久的經曆。

“那就是個意外。”

“重點?”

“我看到了未來。”

五條悟神色微變,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他低下頭望著這個總能帶給自己平凡的日常以不平凡的男人,兩隻手又癢了,他捏住二之宮昶的臉扯到變形,聲音隱隱有些咬牙切齒。

“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驚喜環節?”

“……”二之宮昶表示自己是無辜的,是這個世界先動的手!

五條悟:“所以說,你為什麽這麽討祂喜歡?”

“……”

這個原因就複雜了。

二之宮昶該怎麽解釋自己在原世界是個人人喊打的災星附體,到了這邊就被視作了救世主呢?

真不好解釋啊。

“因為你們這邊的天元大人吧。”

同樣都是塑造了曆史的人,但是顯然這個世界的甲方體驗並不良好。

相比之下,另一個世界,處在和天元同樣的立場,卻做出不同決定,命運因此走向另一個未來,卻使人類文明成功開花結果,妖怪等異族也沒落下的二之宮昶顯然是更能讓甲方滿意的乙方員工。

所以悟這邊的世界就想拉他過來重新接手這個企劃,隻不過一開始用力過猛,導致二之宮昶的未來視一下子拔高到神靈的角度,看到太多不該是人類能看到的東西。

這次世界意誌急攻心切,多虧中途有人攪局,不然別說是拉到優秀的打工仔了,自家親兒子也要瘋上一瘋!

……但是這些內容是可以和五條悟說的嗎?

二之宮昶有些懷疑。

“其實是這樣的……”他揉揉太陽穴,簡單的介紹了一遍自己過去的豐功偉績,著重說明了轉生體在不同的時間節點的行動都起到了改變無數人命運的作用。

不誇張的說,人類的曆史由轉生體塑造,而所有轉生體都是二之宮昶,他一個人就代表了那個世界三分之一的時代起落。

“像我這樣的人曆史上不是沒有,我不過是比較特殊的例子。”二之宮昶揉揉五條悟的頭發,他正專注的聽著自己講話,聽到他這習慣性謙虛的發言,反應很淡的翻個白眼。

二之宮昶裝作沒看見繼續說下去。

“你們這邊的最近一個千年間應該有出現和我差不多的人?”

五條悟想起他剛剛提到的那個名字,明悟了這句話的含義,同時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天元。”

二之宮昶點頭:“你也去過我的世界,能看出兩邊的不同吧?”

五條悟沒有吭聲隻是點點頭。

二之宮昶平靜的道:“這就是我和‘祂’之間的不同。”

在更高層次的概念中,二之宮昶與天元處在同一個位置。

具備一樣的給世界帶來轉折點的能力。

同樣在近一個千年內永生。

各自具有非同尋常的影響力,被治下視若神靈。

隻不過,兩個世界的不同也生動展現出了何為——相同的立場,不同的決定,所導致的不一樣的走向。

本來未來之間應該是沒有高下之分的,卻因為兩個世界之間偶然出現的交匯,以及另一位懷有相同命運之人的到來,讓命運之河的上方出現了巨大的變動。

這個世界表示,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別人家的那個。

天元吐出一口老血!

二之宮昶現在就相當於正在被這個世界熱烈追求的技術工,他在講述過去的社畜經曆時亞曆山大。

“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接這活兒!”

廢話,誰家社畜放假的時候願意回公司加班?給再多也不行!

“不幹就不幹。”五條悟倒是不覺得他的決定有什麽問題,看著忿忿的二之宮昶,五條悟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鋒利的小牙,“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沒想到你以前居然這麽了不起”

二之宮昶歎氣道:“一般般吧,那些過往在現在的我看來隻是回憶的一部分,那些記憶雖然是屬於我的,但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

五條悟聽著他這滄桑沉著的口氣,突發奇想道:“說來你以前的朋友也有長壽種吧?你遇到他們還會打招呼嗎?”

二之宮昶看眼他,一點也沒有被這個刁鑽的問題難倒。

“這要看他們承不承認二之宮昶了。”

認為二之宮昶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那自然還能繼續把酒言歡。

但是如果有其他的看法,他也不會對此有意見,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走一方也不是不行。

漫長的歲月讓他早已習慣了類似的處境,也學會了應對的方法。

五條悟推推眼鏡,目光犀利,“但是如果有人不承認現在這個你,反而想把記憶之中的那個人找回來呢?”

二之宮昶聞言笑著回答道:“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

記憶之所以是記憶是因為那已經是對方僅剩下的東西,不好好珍藏反而試圖以另一種方式讓記憶之中的人活過來……

……

“那個人隻會一無所有。”二之宮昶漠然的說道。

畢竟記憶是那麽虛幻,一旦來到太陽底下就會變成泡沫消失的幹幹淨淨。

“……”五條悟似是有其他的看法,但是看著二之宮昶那雙深沉的眼睛,與這個角度中呈現出薄情形狀的嘴唇,他低下頭咬了他一下,再舔舔嘴角,“既然如此,你可要活的久一點兒。”

不然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變成最後那個一無所有的人。

二之宮昶隻是笑了,淡淡的,有些虛幻……

——並不知,在他們溫馨又甜蜜的交談期間,一個巨大的flag,就這麽在五條家的祖墳裏展開了倒計時。

纏繞著無數封印咒縛的棺木橫放在墓室之中,以棺木為準星,分散四角,再往外擴散的陣中,倒著不下二十具骸骨。

石壁上長明不滅的幽藍火光將這一幕映襯出陰森恐怖的氛圍,而除主墓室外,走廊一片漆黑……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