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一個不肖子孫, 二之宮家的先輩真的不會從棺材裏麵爬出來嗎?

二之宮昶深表懷疑。

各種意義上都和他說不清了,再說了,那是人家的祖傳術式, 後輩想怎麽用,外人也無權置喙。

在心底自己說服了自己, 二之宮昶向後一靠, 把身體的分量全壓在後頭抱著自己取暖的人身上。

“我餓了。”

五條悟:“我是你媽媽嗎?你餓了管我叫什麽?”

二之宮昶憂鬱的道:“你想看著我餓死嗎?”

“沒那麽嚴重,我相信你餓不死的。”

“殘酷。”

“哼。”

然後氣哼哼的大少爺拖出床板底下的箱子, 摸出一袋麵包丟給他, 牛氣哄哄的道:“叫悟大人!”

“好的, 女王大人, 沒問題, 女王大人!”

已經撕開包裝吃上的二之宮昶隨口皮了一下, 五條悟當即不客氣的捏住他的臉開始拉扯。

“你這樣唔沒法粗飯……”

五條悟這才放開手, 自己也拿出一個開始嚼著玩。

吃完麵包嗓子又開始幹,沒等他開口,旁邊就遞過來一杯水,昶心懷感激的從五條悟手裏接過來,幾口喝掉,有水和食物滋潤, 精神頭緩過來大半。

遲鈍的大腦緩緩轉動, 他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事,頭頓時開始大了。

“任務半途退出沒關係嗎?”他無奈的看向五條悟,白發少年嗤了聲, “再繼續跟進下去你都要熟了。”

二之宮昶扶額, 好吧, 是他考慮不周, 明天找個機會要和蓮華姐他們道歉。

“今天麻煩你照顧我了,謝謝。”

五條悟定定看了他一陣,似乎不開心的道:“不會再有下次了吧?”

唉……

二之宮昶哭笑不得的道:“這哪裏有準啊。”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就是個普通人,正常人類誰一年到頭不生個一兩次病啊,悟這個要求明顯是無理取鬧。

“嘁。”五條悟明顯也清楚這不現實,但是之前氣息微弱,怎麽折騰都沒反應,完全沒有平時跳起來和自己對噴氣勢的昶嚇到他了,這可以說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一個人漸漸虛弱的過程,說實話,他覺得哪怕二之宮昶被人捅個對穿都沒有這一幕可怕。

前者他能找到報複對象,能力所能及的挽回什麽,但是後者……他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且微不足道,能不能堅持下來全靠當事人自己,而昶如果堅持不住,他發現自己根本留不住。

貓貓嚇到了。

昶過了幾天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時間對此生出又無奈又心軟又慰燙的感覺。

連躲起來暗中觀察的貓貓視線都不再那麽鬧心,找了個機會,昶和他聊起來。

“你沒生過病嗎?”

“沒有。”

“這還真是……那你見過身旁的人生病嗎?”

“沒……”

五條悟幽幽的道:“生病的仆人不允許出現在我身邊。”

啊,封建社會的大少爺啊。

二之宮昶之前就納悶好久了。

“以前我就想問你,你這個性格是怎麽形成的?”

五條悟敏感的朝他看去,就像是一隻警惕的大貓。

“怎麽了,現在你要和我說你不喜歡我的性格了嗎?”

二之宮昶:“自信一點,我喜歡你不就是因為你這個性格嗎?”

五條悟:“不是因為臉嗎?”

二之宮昶麵無表情的捏住他的臉用力到變形,語氣隱隱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瞎說什麽大實話!”

不過雖說如此,五條悟明顯也是很清楚自己招人喜歡的地方和討人厭的地方,他對自己性格有多爛很有自知之明,畢竟看一個人有多受歡迎隻要看他有多少個朋友,而五條悟的朋友數量是“0”。

二之宮昶感歎了一下,放開手摟住他的脖子態度不正經的歪靠在他身上。

“我挺好奇你們家這麽養你,你居然還能保持住基本的三觀,該說是底子太好嗎?還是說你這家夥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麽我行我素,無法無天……”

越說越說不下去了……因為五條悟現在正一臉你說什麽鬼東西呢的表情詭異的看著他。

二之宮昶捂臉:“你這家夥如果隻是個紈絝子弟就好了。”

錦衣玉食的長大,身邊人毫無底線的放任,五條悟能長成現在這個隻是看似隨心所欲,其實有著頑固底線的樣子可太難得了。

在他的“記憶”中,有不少各方麵條件和悟是雲泥之別的家夥,在突破底線方麵卻能做到天賦異稟。

那些人恐怕連良知兩個字怎麽寫都不清楚,而五條悟分明有資格超脫在規則之上,卻把自己放在規則之中的行為就很討喜了。

嗯,沒喜歡錯人呢。

二之宮昶邊想邊擼大貓貓的毛,直至惹來五條悟的抗議。

“你是不是燒壞腦袋了?從剛才開始你就在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二之宮昶:“是嗎?”

五條悟肯定。

二之宮昶沒發現自己在五條悟身邊異乎尋常的放鬆,糊弄外人和跟自己人相處完全就是兩個模樣的他笑嘻嘻的像個中學小男生那樣去戳喜歡人的臉。

“我就是想著,你怎麽這麽可愛呢?”

“為什麽會是問號!”五條悟倒是不覺得二之宮昶認為自己可愛有什麽問題,他不敢置信的是為什麽會是問號?這難道不該是公認的事實嗎!

在自戀方麵一直是輸家的二之宮昶頓了一下後自然而然的說道:“……可能是因為你的臉皮厚到把感歎號撞彎了吧?”

五條悟:“???”

“好了,睡覺吧。”

“哦。”

“……你不回去你自己的**嗎?”

“為什麽?我那邊好冷的,你這裏這麽暖和讓我睡一下嘛。”

“不要撒嬌臥槽……你手往哪裏伸呢!”

“你的肚皮,我之前也這麽幹的,你都沒反對。”

“你都對一個意識不清的病人都做了什麽啊!嘶——腳不要進來!”

“不要,冷。”

帳篷裏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然後燈光就暗了。

一夜無話。

清晨醒來的二之宮昶吸吸鼻子,發現鼻塞的問題已經消失了,除了喉嚨說話時會覺得疼,別的毛病都恢複的差不多了。

感到自己的健康又恢複到水平線往上的他心情很不錯,接到要從前線離開的通知時他也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

“不和大部隊一起趕過年回去了嗎?”他問前來通知自己的二之宮蓮華。

蓮華一身筆挺的軍裝,扣子係到脖子部位,黑色的立領邊緣有一圈金邊,銀色的扣子與綁帶,再加上代表軍銜的袖紋,通身颯爽之氣撲麵而來。

“鬼族那邊等不及了,家裏麵現在也很頭疼,還要我問問你都對人家做什麽了,一向排外的鬼族居然會強烈邀請你前往他們的本部坐客。”

“……我什麽都沒幹。”

“可是沒人相信啊。”

二之宮昶又想捂臉了。

“因為這事上麵比較重視,所以今天下午你就要回去了,在此之前,去和熟人們道個別吧,再見麵就是新年了。”

蓮華拍拍他的肩膀,態度利落,沒有那麽多的不舍和別離。

二之宮昶一開始以為隻是蓮華姐看得開,後來和春日他們打過招呼後發現其實大家都很看得開。

離別對這些人並不陌生,甚至平時說說笑笑的人,指不定在哪次任務時就迎來死別。

但是比起惋惜不舍,留戀後悔,他們選擇了背負與珍惜,珍惜著每一個相聚的分秒,背負每一個生命的重量,雖死——無憾!

道完別,通過特殊通道返回國內後,品一品這次行程,二之宮昶發現自己過的很愉快。

他問五條悟。

“喜歡這些人嗎?”

“喜歡啊。”

二之宮昶笑道:“因為都是挺不錯的人。”

這樣的評價就足夠了,不需要用無上的榮耀堆砌出高高在上的屍骨王座,保衛國家者與受保護的人之間隻有那麽一個小小的台階,前者隨時可以踩著它回到人群中,後者也隨時可以跨過台階來到前者的身側。

不捧高,不踩低,在昶看來,這就是理想中的“距離”。

“你又在想些難懂的東西。”少年驕氣的嗓音從身側傳來,二之宮昶轉頭就看到五條悟百無聊賴的模樣,遂問道:“帶你去看紫藤花好不好?”

“……”五條悟的視線慢慢轉移到他身上,語氣微妙,“這算是約會嗎?”

二之宮昶:“是。”

“嗚哇,交往這麽久,你可算有帶我去約會的自覺了。”

二之宮昶嘴角一抽,“你也可以自己提出來啊。”

“不要!”

“為什麽?”

“不要就是不要。”

“……我以為先告白的是我,先提出約會的應該是你?”

二之宮昶說完就見旁邊的白毛虎軀一震,一臉震驚,一行字大大咧咧的出現在臉上。

“原來還可以這麽計較的嗎?”

二之宮昶默默把這句話複述出來,然後一拳捶上他的肚子。

“你能不能學點好的!”

這種“斤斤計較”的毛病不學也罷!

五條悟“哎喲”一聲,捧住肚子委屈道:“不都是昶你教的嗎?”

二之宮昶腦子“嗡”的一聲,拳頭硬了。

為了避免被打,五條悟若無其事的扭開頭轉移話題。

“現在是在國內,也就是說手機有信號了吧,不給家裏打個電話嗎?”

攥緊的拳頭悄然鬆開,二之宮昶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確實應該報個平安,還有你的事情我也要和家裏說清楚。”

“啊?”

“啊什麽啊,你以為我們家的門很好進嗎?”

等他們通過地鐵,巴士轉車回到東京,敲開二之宮家的大門,早早回家等著的昶的父母得知兩人確定關係以後,表現的比昶本人還開心。

歡聲笑語中五條悟轉頭去看旁邊尷尬的二之宮昶,心說:可不就是這麽好進嗎?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