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不可能。
蝴蝶忍剛冒出這個想法，自己就先放棄了，她堅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二之宮秀儀。
這個世界上也確實沒有第二個秀儀, 他隻有一個套娃。
會議結束，二之宮昶感歎自己機智。
這樣一來就可以讓他們暫時和空氣鬥智鬥勇了。
反正這次籌謀的成本不過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流言, 相信的人就算行動也隻是衝著空氣發力, 無慘他們是怎麽都不可能找到的，而二之宮和鬼族結盟後天然變成了一個立場, 這個立場在他眼裏就很有意思了, 大致可以理解成當自己開口, 他的話會變得非常有分量, 直到被另一個二之宮駁斥。
但是他需要擔心這個問題嗎？
他不需要。
所以才能這麽順利的把一個架空的戲台搭建起來。
大家都以為戲台上的是無慘, 後麵的妖怪勢力是被他們手動添加進去的對立角色, 用途多多, 他們這些人大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在幕後掌控全局，調查無慘這三百年來究竟建立了一個多麽不為人知的可怕勢力！
這波他們都以為自己在第五層……但昶卻在大氣層體會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講真，當這些人調查了個寂寞時估計就能反應過來了吧？
但他現在卻有點兒怕了。
他怕他們什麽都調查不出來，反而把無慘腦補的更可怕，更奇怪，更無所不能。
那樣他真是連演都不知道怎麽樣了, 事實上, 他現在覺得自己的無慘就OOC了，可惜這樣想的似乎隻有他一個？
幾天之後，昶回到國內偶然從一本書上看到——心懷畏懼的人自然看不穿對方威嚴的麵具下是一副多麽懦弱狹隘的靈魂——才恍然自己是遇到了怎麽一個一言難盡的情況。
會議結束, 眾人起身離開。
蝴蝶忍身旁跟著護衛, 昶看了一眼發現不是之前那兩個, 目光下落, 來到體形嬌小的忍小姐身上。
蝴蝶忍的身高在女性中間並不矮，可架不住昶太高了，站在他身邊，就像是雲鳥出現在老鷹身邊，自然就變得小巧起來。
“昶君。”作為女性她主動上前，行為有些不合禮儀，但這一點他們兩個也沒人在意。
二之宮昶聞聲露出疑惑的視線。
蝴蝶忍含蓄的抿唇一笑，輕聲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剛才的昶君讓我想起了秀儀大人，曾經那位大人也是這麽帶領我們平定鬼王之亂的。”
“啊，抱歉，我不是在拿你們兩個比較，隻是忽然間覺得時間開始流動了。”
溫柔的小姐姐微笑起來的模樣像是春天提早融化了初冬的雪花。
別說昶本來就不介意，就算介意……恐怕也沒法對蝴蝶忍發火。
蝴蝶忍隻不過失言了一句就說起自己的來意。
“非常感謝昶君剛才在會議上的出謀劃策，受教良多，沒想到還有這樣精妙的計策可以用來反製無慘，這讓我們接下來對付他的把握又增加了。”
昶不置可否，反正最後也不過是和空氣鬥智鬥勇，他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在這個過程中莫名其妙的死掉，至於浪費掉的資源，光是無慘帶來的威懾力就足夠彌補掉了。
沒錯，他已經預見未來無慘會變成世界公敵的景象，到了那個時候，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的社會會變得多麽安穩啊！
在此之前，他隻要努力不要讓這個馬甲變成一次性的就好，世界公敵也是有不同的玩法的，昶信心十足的表示自己是專業的！
“對了，昶君……昶君有考慮過自己未來想做什麽嗎？”蝴蝶忍故作自然的撩起耳旁的落發，笑容清淺中透著藤花般的溫柔，“這個問題對現在的你來說已經是可以開始考慮的問題了，我很希望你對未來的意向中有為鬼族與人類之間的平衡出一份力量的誌願選擇。”
“這不是強人所難，而是鬼族封閉已久，有機會的話，我們也想接觸更多的人類。現在連官方都開始將以往隱藏的變化告知給大眾，我們鬼族也不該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為了讓更多的人接受我們，我希望得到昶君你的幫助。”蝴蝶忍的態度非常誠懇，她已經透過剛才的會議看出他身上的潛力，因此毫不猶豫的下手招攬。
二之宮昶想了想，發現鬼族能給自己的東西多的驚人，畢竟是積累了三百年底蘊的一群老怪物，一般的新興財閥都不見得有這些鬼族們有錢，他相信自己如果答應，蝴蝶忍一定能給自己開出天價工資單，隻為了用來收買人心。
再有，他雖然隱藏身份，卻不代表不承認二之宮秀儀那一世，當初承諾的，現在也該想辦法做到了。
隻不過……需要換個方式。
看眼殷切的望著自己的“少女”，昶平靜的反問：“你想請我為鬼族帶去黎明？”
蝴蝶忍一愣，之後猶豫起來，她想歪了，她以為這個“黎明”的意思是讓鬼變回人類。
“如果是在三百年前，我會喜悅到痛哭不已，但……如您所見，我變成鬼已經三百年了。”
現在的鬼族基本上還是三百年前因為二之宮秀儀重新找回人心與信仰的那一批，剩下的就是在鬼族得到官方承認後嚴格按照規矩發展出來的一小部分新鬼，總數不到二十人。
能活過三百年的鬼族基本都已經轉變成了長壽種的心態，讓這些人再變回隻有百年壽命的人類……忍相信有人會懷有這樣的想法，但……拒絕的才會是大多數。
畢竟現在的鬼族早就不是當年那種絕望又無助的處境，他們有自己的人際關係，個別的還娶過能接受他們特異之處的妻子，現代人不缺拋棄種族偏見的特立獨行之人，而鬼已經保持喝血的習慣數百年。
血液由官方提供，每個鬼身上也有專門用來壓製本能的血鬼術。
再加上現代的夜晚往往非常長，許多上夜班的人類作息也和鬼差不多，所以大多鬼族會生出一種自己已經融入這個社會的感覺。
有時對於非人類這種感覺是很重要的，有了融入的實感，他們就會自發維護現狀，包括保護弱者的規則。
正因為有了這樣數百年如一日的同化行為，現在的鬼其實和人的差別隻在於晝伏夜出，以及吃的不是肉蛋魚和碳水化合物。
個別和鬼族結婚的女性還曾感歎過“和鬼結婚好剩生活費”，一度在有關部門引以為美談。
和平的日子久了，大家都不希望幸福的生活遭到破壞。
因此在發現上層有出現某種不妙的傾向之後，蝴蝶忍的第一反應就是尋找外援，拉攏人才。
她希望鬼族能繼續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能有現在這樣的日子，大家都非常努力了。
在變回人類這方麵，蝴蝶忍會在族內進行試探，不過首先……要真的有這樣一種藥物，或者方法能做到才行。
二之宮昶低頭對上蝴蝶忍的視線，無奈的說道：“你好像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希望鬼族能在曝光的情況下還被人類接受？”
蝴蝶忍悄然攥緊了拳頭，沒有否認。
“我就是這麽希望的，昶君，我一個人做不到，所以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
二之宮昶沒有吊她的胃口而是幹脆的應承下來。
“我盡量，但這不是代表二之宮家做出的承諾，隻是我個人能給予的幫助，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的，不如說光是如此已經足以令我開心了。”蝴蝶忍唇邊綻放出含蓄的笑容，空氣中似乎飄散出了花香。
這笑容真的很美……二之宮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詢問忍小姐。”
蝴蝶忍連忙說道：“如果是我能回答的問題，我會盡己所能。”
二之宮昶點點頭：“是這樣的，我在會議上問了一個冒昧的問題，但我確實想從忍小姐你這裏得到答案。已經消滅過無慘一次的你們，為什麽時隔三百年仍舊無法脫離他帶來的陰影呢？”
“嗡”的一聲。
蝴蝶忍大腦一片空白，許久之後，她才緩緩回神，一時間不知用怎樣的眼神去看這個言辭犀利的少年。
“這還、真是冒昧啊。”
二之宮昶麵無表情的道：“還請擔待。”
“唉——”蝴蝶忍歎了口氣，左手在身前緊緊攥起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兩根手指，“三百年你們能打敗無慘，三百年後為什麽就不能再做一次呢？您當時是這樣說的吧？”
二之宮昶點頭。
蝴蝶忍勉強自己用平靜的口吻闡述道：“因為三百年前，我們從來都不是對付無慘的主力，斬斷鬼王的頭的是灶門炭治郎那名年紀輕輕，身世不幸的少年，給鬼王絕命一刀的是昔日的上弦黑死牟，我們隻是徒勞的努力把自己的屍體擋在鬼王逃走的路上，絆住他的腳步。即使如此，在黑死牟背叛無慘之前，炭治郎領悟出式呼吸十三式之前，我們也已經損失慘重。”
“我們和鬼王之間的差距是那麽大，大到絕望。”
“若是沒有秀儀大人提前的布局為我們填平了這之間的差距，或許我們就算死光全部人也傷不到無慘一根頭發。”
“鬼舞辻無慘，提起這個名字我就想顫抖，心底忍不住泛起強烈的殺意與同樣強烈的無望。”
“前者是因為消滅無慘是我們絕對不會放棄的目標，哪怕拚死也會完成它，後者則是這個時代沒有為我們填平那個差距的人……”
“和無慘那樣的怪物相比，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類脆弱不堪……沒有那一位帶來奇跡的大人的帶領，我沒辦法對這個時代生出安全感，就算我們全體對無慘發起自殺式的襲擊，我也看不見再度斬殺他的希望。”
“您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失去了那個人的帶領，我們就失去了舵手與風帆，能做的隻是不吝嗇這條生命守護那些無辜的人，除此以外，我們給不出任何承諾。”
請原諒我們的無能。
二之宮昶從蝴蝶忍溫柔又悲傷的眼神中看到了這句話，他不禁伸出手，下意識按照秀儀的習慣摸了摸她的頭並說道：“不用這麽害怕，還有我在。”
蝴蝶忍眼神顫動，漸漸的連身體都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她像是要把這些年來的惶恐一同釋放出來，柔弱無助的喚道。
“秀儀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東北室溫十八度，冷得我打字都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