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書聲漱玉洞

伴隨著李昊的失敗,卻成就了陳堯谘努力地成功。現在的謙於書齋,絕對不會再有人提及那位頑劣不堪,頭吃桑葚的壞小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聰明好學,求學謹慎的小儒子而已。

劉夫子本是愛學之人,見得陳氏三兄弟待人謙彬有禮,不知覺的暢談使得人如沐春風,甘之如飴,確有當年自己風流態度的影子,暗自也為自己的得意弟子高興。

對聯的事,使得李昊灰溜溜的走出了學堂。想來要回家去找李主簿上門求情了。需知劉夫子也要吃飯,李昊的各種禮錢也不在少數,逢年過節的也都尊師有禮。劉夫子也並非油鹽不進,想來不過幾天,又該反轉回來了。

書齋午時兩刻便放學,士子們都要回家。夫子走後,學子們都圍在三兄弟身邊,議論著今日把李公子收拾的情境。陳堯谘無奈的麵帶笑容對著士子們打著招呼。陳堯叟、陳堯佐兄弟亦是幸喜非常,幸者,三弟並非愚鈍之人,十歲便有才學顯現,需知大多數人家,十歲的孩子還是乳臭未幹;喜者,今日使得李公子顏麵盡失,父親本就與李主簿不和,此刻之舉,無疑為陳府爭了顏麵。

三兄弟便朝著林蔭小道,繞轉在淩雲峰間,向下山的家走去。路上陳堯叟很是興奮,

“三弟真是不錯,為咱們陳府爭了顏麵。我還以為會被欺負了,李昊那廝太缺德,居然找十歲大小的孩子,也不覺得羞愧。現在好也,再也無人敢小瞧三弟。”

陳堯佐這時也接言:

“我起初也擔心,但看三弟神色自若,從言入流,我知定有不尋常。那後麵的一聯當真絕配啊,狗尾草先生,夫子被氣得不輕啊,這下李府有得忙活了。”

“小弟也是誤打誤撞,哪裏比的上二哥博聞強識,技藝超群,這才是六藝雙絕。”

陳堯谘也風度似地禮貌回言,

“隻是咱們今兒之言不要告訴父親,父親為人方正,定要責罰於我。”

陳堯叟,陳堯佐一想也是,父親為人正麵,哪裏許三人到學堂戲耍他人,都點頭應允。

……

……

這兄弟三人約定練拳之後,這日便早早的來到城北。繞過小山灣,但見春日孟春時節,花開陌上,春霧蒙蒙,繞繞籠籠,好一個小山灣,正如“一望二三裏,煙村四五家”,兄弟三人若身處畫境之內。爬到半山腰,隻見茂林修竹,清流曲殤,薄霧環繞,當真琅嬛福地。

據傳,當年呂洞賓在此題詩而去,留下一處道家仙場。傳說無證,但今日到來,陳堯谘真感氣血上湧,心曠神怡,小臉被小跑呼吸的薄霧熏得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兄弟三人緊走半裏不到,就到了一處洞口,這是一略呈灣月形的天然岩洞,洞內雖然不大,卻倒也幹淨,內輕繞一絲薄霧,好個“彌陀道場,老君洞天”。選在此地練拳,真有滋養道心,修身養性之感。

三兄弟互相對視一眼,相顧一看,洞裏雖不大,到也足夠練拳讀書的空間了。於是兄弟三人在合計之下,便開始了太極拳的練習。由陳堯谘做起勢,兄弟三人並排而立,陳堯叟、陳堯佐二兄弟在旁邊臨摹起來,兩人在開始階段,顯得很笨拙,陳堯谘動作很慢,並不斷的停下來給兩個哥哥的不足之處,多以糾正。兩人第一次的感覺到了,看似風度瀟灑、招式簡易的的太極,還是如此的難學,幾招式下來,陳堯谘幾乎是招招之間必有糾錯。

這樣,循序漸進之下,兩人也初顯熟悉之感,半個時辰下來,居然也能似模似樣的揮出幾招幾式的踢腿、抖膝。陳堯谘心裏不由得對兩個哥哥的領悟力佩服起來,“大哥陳堯叟大智若愚,二哥陳堯佐聰慧機警,都是非凡之人啊。”他心裏暗自想道。

一個早晨下來,太極的前幾個招式已經在三兄弟的配合下頗具雛形,隻見三兄弟緩慢的出招,隱隱下移,推掌樓步隻見,真含幾分山中隱士之風流態度。

山間清流,雲繞淩峰,太極生威,其瀟灑風流,使世間之人無不向往。得失之下,堯谘深感,此行果真乃不負流觴之境。

每日早讀,確是兄弟三人的必修之課,以前的陳堯谘頑劣不堪,早讀之時,趁機溜走,爬樹鑽洞,無所不至。而今的他,卻跟隨兩個哥哥一起認真讀書,陳省華當然放心她三人的出行。

揮舞太極幾式後便停了下來,陳堯叟給兩位弟弟拿出一本《論語》,於是,就在山東岩石之上開始誦讀起來。岩洞之內,頓時的書聲琅琅,回聲作響,山間雲霧之中,如同仙人撞鍾,晨起雞鳴,沁人心脾。

不時之間,薄霧散開,三人結束了晨讀。陳堯佐似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大哥曾言,要為這幽靜之小山洞取一雅致之名,此舉正是我輩留名之福。今日我三兄弟同在於此讀書,何不以一優雅之名而命之?後世之時,亦是佳話流傳啊”

陳堯叟聽的二弟提及,也想起此事,道:

“還是二弟細心,不提及,愚兄倒忘記了。”

“不急,不急。現在命名也不妨事啊。”

一日太極幾式的晨練下來,陳堯佐興致此時正是高漲。

“二弟,你一向才思敏捷,博聞強識,就以你起名如何?”

陳堯叟覺得自己還起不了那麽優雅的名稱。

陳堯佐搖頭,道:

“我兄弟三人,一乳同胞,各個不凡。今日此乃雅致之事,即使親兄弟,不若以我們三人各取一名,交由三人品評,以雅者命之,如何?”

陳堯谘也被這事激起了興致,說道:

“二哥此言甚好,理當如此。”

陳堯佐笑道:“既如此,大哥可要先言?”

陳堯叟微微一笑,隨即點頭,放下手中的《論語》,遂略作沉思,道:

“此地雲霧環繞,地處山間,我取‘琅嬛’二字如何?”

陳堯佐聽了這二字,說道:

“道也甚為貼切,三弟以為如何?”

陳堯谘也點頭,表示不錯,隨即問道;

“二哥可有佳名可用?”

陳堯佐也是眉頭一皺,就言:

“我觀此地茂林修竹,清幽怡人無比,便以‘悠然’二字作名?,娶幽靜怡然之意,如何?”

陳堯叟也讚同,認為這悠然有意境,但也一時難以判斷高下,於是問道,

“三弟可有更佳之名?”兩人也隻,這三弟不尋同於常人,有慧通聰穎之智。

陳堯谘聽此言,再洞裏輕邁小步,沉思良久,觀洞外流觴曲水,靜竹優雅,山青似明,水清如玉,不覺脫口而出:

“‘漱玉’,‘漱玉’二字如何?”

陳陳堯叟、陳堯谘兩兄弟聽聞兩字,不覺得口裏默念幾遍,“漱玉,漱玉,”陳堯叟想了一下,道,

“卻是貼切,比咱們的好,以後這裏就稱‘漱玉洞’了。”

陳堯佐也微笑點頭,“對,就是‘漱玉洞’”。

兄弟三人興奮異常,心裏隻覺人生有此境遇,也不枉此生逍遙灑脫。林逋先生以隱士風流名滿天下,以梅園為家,稱“梅妻鶴子”,人人敬仰,我等如此,也頗得林生之風骨了。

但見雲開霧散,辰時之至,陳堯叟言:

“怎們下山歸家去吧,以免母親掛牽,早飯過後還得去書齋進學呢。“陳堯佐、陳堯谘點頭同意,一塊兒下山去了。

自此之後,漱玉洞內書聲不絕,每日至晨,便有三人在此演練太極,頌《四書》。炊煙之家如聞晨鍾,流傳於後世,此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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