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婉看了看這女子,生的一雙水眸秋水眼,略施粉黛,散發這些芳香,修長的身影,在這些學子們身前,實屬異類。
陳堯谘見此,不禁露出一絲的苦笑,本是想欣賞這山麓美景,現在看來,這美人在此,圍著的學子們是不會有這個閑心了,想及於此,不禁搖了搖頭。
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有這魅力,紅檀小口,纖手輕握,羅裙的飄逸,如雨燕一般在這些學子前穿梭,揮舞著衣袂,不帶走一片雲彩。
趙璿看了看陳堯谘,他也微蹙著眉頭,大聲道:“嘉謨,此刻佳人在前,你為何悶悶不樂呢?”
此話一出,立即引得眾學子看了過來。這亭中沒有他人,趙璿之言,聲音足以使得這熙雲姑娘的垂耳聽得滿滿。趙璿此言,更有深意,便是要以陳堯谘來敲打這這些人,並非你便能使得這些學子折腰,眼前就有不為你而折腰之人。
陳堯谘一聽,心裏一驚,暗道這嬌公主害苦了自己,可自己又能如何,就讓他折騰了。
賀婉見此,心也有憤憤不平,本來三人在此很是歡欣,這些學子一來,熙攘吵鬧個不停,遂笑道:“陳公子莫不是瞧不起佳人?”
“你……”陳堯谘見他也來添亂,不禁歎了歎氣,這女人要是妒忌起來,最易引發同感,可最後遭罪的總歸還是男人。
“佳人在前,哪能無動於衷,我又不是石頭。”陳堯谘笑道,“可此時並非看佳人之時,咱們現在可是來賞石頭的,總不能本末倒置了吧。”
這些學子一聽,表情不一了。有氣急的,有羞愧的,也有不屑的,那矮胖的士子羽扇一扇,走來冷笑道:“三位怕是外州的學子吧,你們自然不知曉了。這熙雲姑娘是咱們長沙有名之人,不知者無過,在下也想,熙雲姑娘總歸有容人的氣量的。”
那熙雲一笑,也不答話,隻看幾人的你來我往。
果然,此言一出,趙璿立即怒火中燒,站了起來,道:“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公子雖有過人之才,可要全落在了這些街頭巷尾、市坊青樓,這文人的雅集可要落空了。”
那矮胖的學子聞此,哈哈大笑起來,道:“不是本公子說你幾人,我嶽麓書院此次雅集誌在必得,你們算是白來這一回了。”
“那是為何?”賀婉問道。
“為何?”他笑道,“便是那今歲的新科狀元陳堯叟再臨,也絕無可能。”
“如此說來,嶽麓書院此次定要奪魁了?”陳堯谘問道。
那人笑道:“前屆乃是我書院的王欽若王公子不在,今歲有王公子與丁公子坐鎮,加上在場這位趙公子在此,那陳堯叟在此,又能如何?”
“還真是如此,”陳堯谘點了點頭,心裏暗自罵這蠢貨,不知天高地厚,笑道:“嶽麓書院人才濟濟,都不願出這風頭,就拿出這幾個草包,真有些計策啊。”
“你……”那人頓時怒道。
這熙雲一聽,心道莫非這人有些才學,如此錯過,怎能心甘,遂笑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熙雲可否一問呢?”
陳堯谘搖了搖頭,道:“在下閑雲野鶴之人,不提也罷,姑娘還是回府去吧,這長沙雖然景致極美,可天公不作美,自然也無法。”
“請公子留步,”方才與熙雲說話的士子出口了,“方才公子所言,頗為自負,在下趙成,豈能不請教一二。”
“請教?”賀婉笑意的走了過來,笑道:“怕是趙公子還需苦讀幾年,便是那王欽若王公子在此,也不得不規規矩矩。”
那人蹙眉道:“莫非公子便是陳堯叟公子,你不是新科狀元嗎?”
眾人一聽,頓時大驚失色,難道他便是陳堯叟,可如今他不是功名在身了嗎,這隻是學子的雅集罷了。
陳堯谘搖了搖頭,轉身道:“我怎能與他相比,無名小卒罷了。便如這愛晚亭一般,靜靜的看著群山起伏,湘水北去。”
“不可,”那趙成道,“今日公子可願與在下比試一回。”
趙璿此時走了過來,笑道:“這位兄台,作為與你同姓,在下奉勸你,勿要如此。”
“為何不能?”那人不屑道,“莫不是公子不敢?”
趙璿搖了搖頭,笑道:“因為幾年前,你們書院的王欽若王公子,便是如你這般,最終他在這位陳公子的扇子上寫下了一個‘服’字,想必諸位知曉吧。”
“你是陳堯谘?”那人一驚,猛的出口。
這些士子一聽,心中都赫然了半截,為何他說出這樣的狂言,為什麽他聽說貶低陳堯叟會出言反擊,隻要他是陳堯谘,這些疑問一切都明了。
“放肆!”趙璿怒道,“陳堯谘三字豈是你叫的,便是如今的知州大人在此,也得呼一聲陳公子。”
“這……”這趙成不言語了,這事實就在眼前,他的確技不如人,他連王欽若都不能比及,又有什麽資格與陳堯谘相提並論呢。
這些人都不敢言語了,陳堯谘微微含笑,心想這些人還真是勢力的家夥,聽到這陳堯谘三個字,都憋住了氣,硬是胎死腹中了。
陳堯谘拳抱在胸,笑道:“這愛晚亭本是欣賞景致的好地方,現在看來,莫不是有些壓抑了。”
趙璿笑道:“如此看來,趙公子他們這些合該盡些地主之誼,擾人興致了。”
這話出來,是在赤luo裸的趕人了,這話一出,這些人不知道身什麽心情。那趙成聽聞後,拱了拱手,道:“既是陳公子在此,我等便不再相擾。”說著,當先走出了這愛晚亭。
他一走,這些學子也都默然的一個一個跟在身後走了。那矮胖的學子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再也不管那鶯鶯燕燕的熙雲姑娘了。
“馬上回去告知王公子,咱們書院必須要小心應對了。”趙成對這學子低聲道。
“公子,咱們要不要……”那人細聲,話到半處,便不在言語了。
“你難道不知曉那章大人是怎麽死的,”趙成道,“風險太大,咱們賭不起,還是讓王公子準備一雪前恥吧。”
那人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
這些學子走遠了,這愛晚亭一下子便冷清了下來,剩下的熙雲姑娘與兩個丫鬟在旁,卻是仍舊駐足。
陳堯谘幾人相視一笑,也不點破。熙雲暗自輕咬了紅唇,道:“公子果真是陳堯谘陳公子嗎?”
陳堯谘沒有回答,隻是笑道:“是也好,不是也罷,姑娘何必深究呢。”
趙璿也道:“難道姑娘習慣了那些鶯鶯燕燕,想來找些樂趣。”
“放肆!我家小姐豈是你編排的。”那身旁一個丫鬟怒道。
“哦?”賀婉一笑,道:“這的確也是,丫鬟如此,那小姐想必也好不到何處去吧。”
“你……”
陳堯谘見兩人吵了起來,勸解道:“你們勿要在爭吵,這本是好景致,經你們這麽一鬧,愛晚亭也得發愁。”
“你……”那丫鬟更是憤怒。
“我說你這丫頭,”陳堯谘搖了搖頭,笑道,”怎麽說話都不好好說了,打嗝打的,怕是傷了風寒了吧。”
“哼,”那丫鬟道,“要我家小姐走,沒門。”
陳堯谘笑道:“豈敢讓小姐走,我們三人走不就成了麽。”
趙璿點了點頭,與賀婉相視一笑,三人走了出去。
陳堯谘轉身看了看這愛晚亭,這小小的亭子,發生的事卻不小啊。心裏不免又是感慨,不知這愛晚亭在這長沙,又是什麽風吹。
陳堯谘閉目沉思了片刻,吟道:
“我畫藍江水悠悠,
愛晚亭上風月愁…………”
遠遠的聲音在這山間回蕩,熙雲聽著這詩,不覺心思跟了去,請起唇香,念及了起來。
“小姐,這陳堯谘果真如此厲害,連那王欽若否不敢掠其虎須?”
“豈止是王欽若,”熙雲輕輕一歎,秀顏微蹙,道,“那王欽若不過知曉些詩書經義,可這都是他幾年前之事了。據聞,他詩書畫皆是造詣高深,這一回成都府信心滿滿,便是那王欽若太蒼白了。”
“那咱們可是……”丫鬟道。
“勿要如此,得不償失。”熙雲揮手道,“咱們隻要交好他便可。”
……
回到桐廬客棧,已是酉時時分了,趙璿有些心思低落,連本是欣喜的賀婉,也有些低沉起來。
陳堯谘笑道:“你們何必如此生氣。”
趙璿哼道:“那些人真是口氣不小,誌在必得,也不怕風大卷了舌頭。”
“我們現在勿要理會這些人,”賀婉笑道,“有陳公子在,咱們何必擔憂,隻要書畫兩回不落於下風,咱們便可立與不敗之地。”
趙璿也點了點頭,他在棋道之上,更是從小習及,自然不擔憂,而李環更是文翁書院所選之人,定然也不至於落至下乘,總的而言,成都府還是實力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