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第39章 最後的痕跡

啊,我的心裏為什麽這麽平靜?感覺終於熬到了頭。

我明白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一直在盼著這一天,就此死去,結束一切。

“蟲蟲,楚非的心仍然活著,借助我的身體,仍然活著。”

握著我的手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一個身體上。

“感受到了嗎?楚非的心髒在跳動,它在為你跳動,它隻為你跳動,因為見到你而幸福,因為你難過而悲傷。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讓楚非失望,不能讓楚非傷心,不能讓楚非悲傷。”

他在說什麽呢?飛飛已經走了,他不再有失望,不再有傷心,不再有悲傷。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沒有撒謊,我沒有騙你,這真的是楚非的心髒。楚非離開的時候,把他的心髒交給我,讓我找到你,代替他愛你。他說,你活著,這顆心髒便會跳動;如果你死了,這顆心髒便會停止跳動。如果你幸福,這顆心也會幸福;如果你不幸福,這顆會也不會幸福。楚非那麽愛你,寧可一個人離開,也不願讓你傷心,你不能讓他傷心!”

“所以,請你睜開眼睛吧!楚非,在呼喚你--”

飛飛的心--在跳動,那麽真實!我慢慢睜開眼睛。

那是楚非才有的眼神,不會錯的,每個晚上都出現在我的夢裏,不曾消散。

“楚非從來就沒有背叛你離開你,他隻是……隻是得了絕症,他隻是想治好病以後再回到你身邊,他隻是怕……怕萬一他離開人世,你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所以……才對你撒謊。楚非,就是怕你會像現在這樣,不想活下去……求你了,我代楚非求你了,別這樣……楚非真的很愛你,他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永遠幸福……”

“你知道嗎,即使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楚非仍然是幸福的。他說,能生下來真好,能遇到你真好,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真好,別讓楚非……別讓楚非痛苦……我求你了……蟲蟲……”

淚水模糊雙眼,我什麽都看不清了。

“告訴我,蟲蟲,你還愛著楚非嗎?”

我點點頭。

“告訴我,蟲蟲,你信任楚非嗎?”

我點點頭。

“告訴我,蟲蟲,你希望楚非幸福嗎?”

我點點頭。

“告訴我,蟲蟲,你忍心讓楚非失望和痛苦嗎?”

我搖搖頭。

“那麽,告訴我,蟲蟲,你可以實現楚非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願望,好好地活下去嗎?”

我沒有動。

多麽殘酷的願望--飛飛,你留了一個多麽艱難的任務給我!

這樣的任務,要我怎麽做到?飛飛,你對自己太殘酷,也對我太殘酷了。

手心下的心髒跳得好厲害,突突突地,幾乎欲撞出胸口。

那樣的撞擊,傳進我的心裏,我仿佛聽到飛飛在對我說話。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感覺得到,那就是楚非的心。

如果楚非在我麵前,他一定會罵我是個笨蛋,罵我不爭氣,罵我沒出息,罵我是懦夫,罵我是膽小鬼,罵我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堅強樂觀的小女孩!

我還知道,他罵完以後,一定會溫柔地對我說,蟲蟲,別這樣,請你乖乖聽我這一次,我舍不得你死掉,我希望你活下去……說不定,總以男子漢自居的他,還會流淚。

飛飛一定在哭--那顆心髒跳得這麽厲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超出極限而徹底停止跳動--它在催促我做出承諾!殘忍的飛飛!殘忍的任務!

我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我答應你……”

手心下的心,像機關槍一樣強烈地跳動一陣後,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

我聽到,它放輕鬆了,它安心了,它在微笑。

飛飛,我恨你。

飛飛,我愛你。

飛飛,因為愛,我恨你。

飛飛,因為愛,我不恨你。

其實,飛飛,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

我曾經以為那是恨,但現在我終於明白,那隻是思念過度的變異。

“蟲蟲……”我的手背上,涼涼的,頃城的眼淚,就滴在我的手上。

“頃……慕,讓我……一個人靜靜。”

頃城有點猶豫。

“沒事,我不會做傻事。”

“那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

頃城出去了,我閉上眼睛,任自己回到過去。

在醫護室裏呆了三天後,我終於出院了。

出院那天,我提前離開,沒有給頃城來接我的機會。

站在醫務室門口,太陽明晃晃的,刺得我的眼睛一陣生疼。

我的眼睛一直在流淚,醫生說差點就哭瞎了,讓我近期內不要隨便掉淚。

我想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哭了,也還有很多事要做,必須要做。

腳步很浮很虛,總感覺搖搖欲墜,但我知道我不會再倒下來。

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我看到路邊有一家發廊,於是,我三年來第一次走進發廊。

頭發已經長到後背,但一點也不柔順和光滑,亂糙糙的,看起來像個瘋婆子,我不要飛飛看到我變成這個樣子。

鏡子裏,美發師拿著亮晃晃的剪子,雙手翻飛如急雨入池,黑色發絲從他的白淨指間掉落。我心裏的什麽黑色的東西,也隨之被斬斷,收走,再不見。

發絲越落越多,我的真容逐一展現,我看著那張臉,半天不曾眨眼。

那就是我嗎--那,就是我啊,真實的我!

濃眉大眼,剛中帶柔,這就是記憶中,我所喜歡的自己的臉。不必精致嫵媚,不必吹彈可破,卻擁有獨家版權,不可複製。

我從來不曾迷戀和驕傲於自己的臉,卻滿意和欣賞自己的臉。

在這個充滿複製的時代,不論如何挑剔,總找得出幾個沙綺和予希,但叢琳,是唯一的。

我卻幾乎忘了真實的自己和自己的真實。我忍不住用指尖輕觸那張膚色黯淡的臉,指尖的觸感告訴我,我是活生生存在的,雖然飛飛已經離開,但蟲蟲,仍然活著,帶著對飛飛的愛。

美發師把我頸肩的圍巾拿開,一邊用刷子刷頸上剪落的碎發,一邊滿意地說:“美女很適合剪短發啊,看起來精神多了……”

確實精神多了,感覺曾經的活力,正一點一滴地在身體上恢複,我微微一笑。

聽說女人失戀時,總是剪掉長發。長發是記錄,想藉此剪掉過去。而於我,長發是盔甲,保護我。現在,我要禦掉這盔甲。

我從小總是剪短發的,因為喜歡跑,喜歡跳,喜歡冒險,喜歡自由。不管流多少的汗沾多少的灰,隻要把腦袋往水龍頭下一伸,刷拉刷拉幾下,頭發就被洗淨了,然後跑到太陽底下跑幾圈,頭發就幹了,清爽舒暢。

飛飛也說,蟲蟲你就適合剪短發,太有精神了,就算我拉肚子幾天沒睡好,看你這麽有精神,也就能跑能跳了。你就是我的營養劑,他說。美發師拿著亮晃晃的剪子,雙手翻飛如急雨入池,黑色發絲從他的白淨指間掉落。我心裏的什麽黑色的東西,也隨之被斬斷,收走,再不見。

發絲越落越多,我的真容逐一展現,我看著那張臉,半天不曾眨眼。

那就是我嗎--那,就是我啊,真實的我!

濃眉大眼,剛中帶柔,這就是記憶中,我所喜歡的自己的臉。不必精致嫵媚,不必吹彈可破,卻擁有獨家版權,不可複製。

我從來不曾迷戀和驕傲於自己的臉,卻滿意和欣賞自己的臉。

在這個充滿複製的時代,不論如何挑剔,總找得出幾個沙綺和予希,但叢琳,是唯一的。

我卻幾乎忘了真實的自己和自己的真實。我忍不住用指尖輕觸那張膚色黯淡的臉,指尖的觸感告訴我,我是活生生存在的,雖然飛飛已經離開,但蟲蟲,仍然活著,帶著對飛飛的愛。

美發師把我頸肩的圍巾拿開,一邊用刷子刷頸上剪落的碎發,一邊滿意地說:“美女很適合剪短發啊,看起來精神多了……”

確實精神多了,感覺曾經的活力,正一點一滴地在身體上恢複,我微微一笑。

聽說女人失戀時,總是剪掉長發。長發是記錄,想藉此剪掉過去。而於我,長發是盔甲,保護我。現在,我要禦掉這盔甲。

我從小總是剪短發的,因為喜歡跑,喜歡跳,喜歡冒險,喜歡自由。不管流多少的汗沾多少的灰,隻要把腦袋往水龍頭下一伸,刷拉刷拉幾下,頭發就被洗淨了,然後跑到太陽底下跑幾圈,頭發就幹了,清爽舒暢。

飛飛也說,蟲蟲你就適合剪短發,太有精神了,就算我拉肚子幾天沒睡好,看你這麽有精神,也就能跑能跳了。你就是我的營養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