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11章 到此為止吧

其實,我從小就跑不了長跑,跑一次就像死掉一次,可自從那個人離開我,我跑八百米就變得輕快如風,不曾覺得疲憊。我不知是他的離開讓我消瘦,還是痛苦讓我麻木。

總之,我隻是跑,不知方向,不知疲憊,不知何在。

“叢琳,加油!叢琳,快飛!勝利就在前方--”刺耳的聲音,一直伴隨著我。

頃城不顧眾人圍觀,從起點開始,跟著我一起,跑到終點。

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跑多久他便跑多久,始終在跑道邊上跟著。

跑道足夠寬敞,運動場足夠寬敞,完全容得下他的身體,他卻非要跟在我旁邊跑。

女生妒忌,男生驚奇,看起來像在上演一場浪漫的愛情偶像劇,可於我卻如偷拍。

如果前麵有懸崖,我會就這樣跑到懸崖頂上,然後跳下去,期盼粉身碎骨。

“叢琳,快飛--”傳進我耳裏,我腦裏幾乎一片空白。

我不要飛,因為,我已經飛不起來。

我的翅膀已經斷掉了,在他離開我的時候。

蟲蟲飛飛--我叫蟲蟲,他叫飛飛,別人曾經這樣稱呼我們,說我們天生就要比翼雙飛,我也確信,我們將永遠一起飛。

我喜歡飛,飛飛也喜歡飛,我們總是在陽光下奔跑跳躍。每次跑八百米的時候,飛飛總是跟著我跑,大聲地喊:“蟲蟲加油!蟲蟲快飛!紅蘋果就在前方!”

每當我跑到終點,他總會神奇地變出一個紅蘋果,說:“蟲蟲,獎勵你一個紅蘋果。”

八百米跑於我的唯一樂趣在於,我可以猜測,他的紅蘋果到底藏在哪裏。

我拒絕跟他要答案,我想要自己找出答案,但我還沒找出答案,他已經離開了我。

他已經離開了我吧?那麽現在,我又聽到了飛飛的聲音,這是真實,還是幻覺?

我第一個跑到終點,還沒來得及分辨真實與幻覺,一瓶綠茶已經遞到我眼前。

應該是那個叫頃城的男生,對我微笑:“叢琳,你跑得好快,喝點水吧。”

我掉頭走向觀眾席,坐下,擦汗。

頃城沒有羞恥之心地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自顧自地說:“叢琳,等下我們班男生和你們班男生打籃球,你過來為我加油好嗎?如果你不來,我就沒精神上場了。”

我沒說話,因為我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頃城還想對我這根木頭多說幾句,但馬上被男生們拉走了,我們班的長跑測試已經結束,籃球比賽可以開始了,大家要他去準備。

既然測試已經結束,我就可以離開了,放學時間早過了。

然而,沙綺走過來,攔住我:“你要去哪裏?”

“回宿舍。”

“不許回去,馬上轉身,朝前走30米。”

“為什麽。”

“頃城說了,如果你不去看籃球比賽,他就不上場!”

“我不會去。”

“那麽,你隻有兩個選擇,站在這裏一動不動,或者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很多人在看著我們,大家都想知道,誰能讓誰屈服。

對峙幾分鍾後,我轉身,往前麵30米的地方走去。

這與屈服無關,是去是留,於我無所謂,我沒有興趣去踩別人的屍體。

轉身的時候,我聽到沙綺鬆一口氣的聲音,還有大家鬆一口氣的聲音。

隻是一個簡單的班級籃球比賽,場邊卻擠了幾層人頭,我從來不擠人。但是,沙綺主動幫我擠出一條通道,將我領到運動員休息處的最佳位置,還提供座位。

我沒有任何異議地聽從沙綺的安排。

即使我坐在那裏,也看不清場上場下的一切,我沒有戴眼鏡,我沒有焦距。

但我的心,始終是明白的,大家來看的,不僅是頃城打球,更是頃城特別對待的我。

觀眾的眼睛很忙,既要看頃城,又要看我,隻有我的眼睛幾乎一眨不眨,靜靜地看著場上。我看不到眼前的東西,卻看到了遙遠的東西。

飛飛喜歡運動,他最喜歡打籃球。

他總是騎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肩上挎一個網兜,網兜裏放一個半舊的籃球。自行車的後座上,總是坐著一個我,我總是背著兩個書包,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飛飛的。

飛飛幾乎不背書包,因為他要背籃球,所以,他的書包總是由我來背。

我經常偷翻他的書包,偷看他的課本和作業,欣賞那潦草的錯別字,還有老師無奈的點評,吃吃地笑。他還總是讓我幫他抄作業,但他不知道我經常故意抄錯,讓他被老師罰。

我之所以願意幫飛飛背書包抄作業,是因為,我喜歡看他打球,我樂意為他有足夠的時間打球而代他完成那些瑣瑣碎碎的事。

飛飛打球從來沒讓我失望,從他走上籃球場的那刻開始,他始終是籃球場上的明星。

他的身材高挑結實,身手敏捷矯健,籃球在他手中就像寶劍在大俠的手中、衝鋒槍在戰士的手中,他玩得如火純青,是絕對的明星和王者。

我最喜歡看的,是他快速地運球,左衝右突,上竄下跳,像急流遊龍,從一道道嚴密的防守中穿過,投籃上網。然後在一片驚濤駭浪般的掌聲中,他總會看向我,我總會尖叫著衝他揮手:“飛飛,我愛你!”然後他也衝我拋飛吻:“蟲蟲,我也愛你!”

那個時候,球員和觀眾戲謔的口哨聲,絲毫不讓我們覺得害臊,我們隻覺興奮,和驕傲。

年少的我們,無拘無束,自由奔放,從來不掩飾我們的感覺。

沒人的時候,飛飛會陪我打籃球。跟我打球,他永遠是輸家。他說,看到我的笑臉,就沒法下手。一起看《灌籃高手》和NBA的時候,他比著自己的身高,說也許等他長大了,就能像櫻木花盜和喬丹一樣灌籃,那時,他一定要讓我覺得他帥死了。

我們的感情,沒能等到他長大的時候,盡管那時,我們總認為我們不是小孩。

他走了以後,我不再看籃球,不再碰籃球。

即使這種時候,我也沒有在看籃球,但如果我沒有在看,那剛才的種種,是什麽?難道又是幻覺?世上會有如此真實的幻覺嗎……飛飛……

我有些恍惚。

忽然,有一道黑影快速地朝我撲來,我微微受到了驚嚇,幻覺消失。震耳的尖叫聲讓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然而,沒等我看清楚,黑影已經攔在我麵前,擋住了紅色的夕陽,也擋住了飛來的籃球。

籃球狠狠地砸在那個擋在我前麵的人身上,那個人似乎受了相當大的衝擊,晃了兩晃後,向一邊倒去,栽在地上。

發生了什麽事?恍惚中,我看到無數的人潮湧過來,我被擠到一邊。

我聽到他們她們在叫頃城頃城頃城頃城頃城……

我看不到人潮中心的人怎麽樣了,隻聽到有人在說:“快,快送頃城去醫務室……”

人潮很快分散,幾個男生抬起頃城,迅速地跑出運動場。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飛飛在打籃球時忽然摔倒了,昏迷不醒,隨後被送去醫務室。醒來後,他又去大城市裏的醫院檢查,我以為他去一下下就回來,誰知卻去了好幾天。那時,我很擔心他,也很想他……

轟隆--我的頭開始痛了,我開始害怕,開始慌張,於是踉踉蹌蹌地跑開。

我不能再接近頃城,不對,我不能讓頃城再接近我。

他是死神派來的使者,他在一道道解開我那被封印的黑色記憶,夠了,到此為止吧。上網。然後在一片驚濤駭浪般的掌聲中,他總會看向我,我總會尖叫著衝他揮手:“飛飛,我愛你!”然後他也衝我拋飛吻:“蟲蟲,我也愛你!”

那個時候,球員和觀眾戲謔的口哨聲,絲毫不讓我們覺得害臊,我們隻覺興奮,和驕傲。

年少的我們,無拘無束,自由奔放,從來不掩飾我們的感覺。

沒人的時候,飛飛會陪我打籃球。跟我打球,他永遠是輸家。他說,看到我的笑臉,就沒法下手。一起看《灌籃高手》和NBA的時候,他比著自己的身高,說也許等他長大了,就能像櫻木花盜和喬丹一樣灌籃,那時,他一定要讓我覺得他帥死了。

我們的感情,沒能等到他長大的時候,盡管那時,我們總認為我們不是小孩。

他走了以後,我不再看籃球,不再碰籃球。

即使這種時候,我也沒有在看籃球,但如果我沒有在看,那剛才的種種,是什麽?難道又是幻覺?世上會有如此真實的幻覺嗎……飛飛……

我有些恍惚。

忽然,有一道黑影快速地朝我撲來,我微微受到了驚嚇,幻覺消失。震耳的尖叫聲讓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然而,沒等我看清楚,黑影已經攔在我麵前,擋住了紅色的夕陽,也擋住了飛來的籃球。

籃球狠狠地砸在那個擋在我前麵的人身上,那個人似乎受了相當大的衝擊,晃了兩晃後,向一邊倒去,栽在地上。

發生了什麽事?恍惚中,我看到無數的人潮湧過來,我被擠到一邊。

我聽到他們她們在叫頃城頃城頃城頃城頃城……

我看不到人潮中心的人怎麽樣了,隻聽到有人在說:“快,快送頃城去醫務室……”

人潮很快分散,幾個男生抬起頃城,迅速地跑出運動場。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飛飛在打籃球時忽然摔倒了,昏迷不醒,隨後被送去醫務室。醒來後,他又去大城市裏的醫院檢查,我以為他去一下下就回來,誰知卻去了好幾天。那時,我很擔心他,也很想他……

轟隆--我的頭開始痛了,我開始害怕,開始慌張,於是踉踉蹌蹌地跑開。

我不能再接近頃城,不對,我不能讓頃城再接近我。

他是死神派來的使者,他在一道道解開我那被封印的黑色記憶,夠了,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