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返回 ] 手機

肖飛的目光再次尋向了場內,他幾乎可以肯定了:程旭看著的人就是那個在舞廳另一角忙碌著的那個男孩。

他皺了皺眉,自從今晚踏進這裏的那一刻起,老大的眼光就再沒離開過他。甚至挨好象忘記了今晚他們來這消遣的目的……象老大這樣把金老板晾在一邊,好象總有點不妥——雖然那筆白粉買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十拿九穩了,可這畢竟是他們洪幫剛做白粉買賣的頭一遭大票生意,他可不想節外生枝起來。

“老大……”肖飛輕輕咳嗽了一聲,“那邊有你認識的人?要不要叫弟兄請他過來?……”

程旭怔了一怔,臉上泛起一股奇怪的神色,“不錯,那邊有個故人之子。”他手中的酒杯忽然地攥緊了。

肖飛沒有忽略他這細微的舉動,似乎……不隻故人之子那樣簡單呢!

他身邊的金老板聞言一望,不由恨恨吐了口氣,就是上次那個男孩!他媽的居然對他把頭搖的象個波榔鼓一般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在這裏做侍應生!別的都不做!”要不是自己實在對霸王硬上弓沒興趣,早一巴掌打過去了!

他看著程旭的眼光,忽然有了興致:“怎麽,言老大你也喜歡這調調?……”

“啊?……什麽?”程旭楞了一下。

“嗬嗬,這是什麽地方言老大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喜歡的話對這兒的爹的說一聲,讓那小子陪一個晚上?”

“你是說?——”程旭的目光變的狐疑起來,“他……”

“沒錯啊……”他身旁的一個手下湊身過來,嘻嘻道:“這裏的侍應生也都是賣的啦,有錢一切搞定!”剛一說完就碰上了程旭冷冷的目光,竟然嚇了一激泠,老大的樣子……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一切搞定?你搞過?”程旭眯起了眼睛。那個手下隻覺得身上冷了起來,跟了他三年,每當老大冷冷眯起眼睛的時候,那就代表他在發怒了。

“嘿嘿……”他訕笑著,“有別的弟兄在這搞過嘛……”

金老板饒有興趣地看了看程旭,自覺告訴他:眼前的這位黑道新總瓢把子似乎對那個男孩很感興趣。有趣!“我搞過啊——就是你看上的那個!不過價錢可不便宜,也難怪……算的上絕色了!”

程旭微微的笑了,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是嗎?怎麽個不便宜法?”

“你要是一開始問,肯定是說不做MB的,總得等到你開出個十萬八萬的價,才有得商量。”金老板笑嘻嘻的道。

程旭抿了一口酒,戲謔地笑了:“要是真是絕色,倒也不貴。找個上得台麵的女人,不也得這個價,何況做MB?”

一邊肖飛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老大今晚怎麽了?這太不象是他以往說話的口氣。

是因為那個男孩子?

忽然的,他很想把那個不停穿梭在客人間的男孩叫過來,好好的看看他。

遠遠的,隻知道那是個身形瘦削、五官清秀的孩子罷了……是的,隻是個孩子啊!那樣的一個孩子,頂多不到二十,是不可能值得程旭用那樣象是要殺人的目光緊緊盯住的啊!

肖飛的心悸動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程旭想要殺人,不,不!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從決定跟著程旭混黑道的那一天起,自己好象就一直在為他擔心、為他敏感著了。

可是,程旭的目光裏一定有著什麽是自己不了解的,就如同現在自己不了解他為何忽然起身向那個男孩走去一樣。

肖飛微怔了一下,連忙也隨著另兩個手下跟了過去。

林雨明隻覺得今晚是個很倒黴的一晚。

首先,今天騷擾他的人幾乎是以往的兩倍——要不是李劍浩一直穿諢打科幫他周旋,他幾乎要被其中的一個纏到崩潰了;接著就是今晚的生意不知怎麽這麽好,好到從上班到現在,他就幾乎沒停過一分一秒地在工作,最後……今晚好象總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圍繞著他,身後似乎被人在暗處牢牢盯住般的如刺在背。

算了,一定是太累,一定是最近被客人騷擾得怕了,一定是爸爸的病情讓自己有情緒不穩,一定是因為……因為剛才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個很象那個“他”的人。

一瞬間,他的心思有些恍惚:不知道……“他”還好嗎?

猛然地,他覺得自己的呼吸要停頓了:那個迎麵走來的、臉上一抹陌生笑意的男子!

是他嗎?真的是他?!不不!眼花了!自己老是愛把有點象他的人看成他!可是……他呆呆的看著那人越走越近,直直地來到他麵前,聽著那個熟悉的、清徹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的說了一句:“五年不見,你長大了,也高了。”

程旭看著麵前的林雨明,看著他那張臉上的神情由不信猶疑到驚訝狂喜,再到尷尬不安,自己卻一直不動聲色地神色無異……他的確是長高了——幾乎和自己一樣該有180公分的個頭,隻是依然的單薄,依然的瘦弱,就象五年前他留在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一模一樣。是的……五年前在林家的苗圃裏,在那棵開滿待放花苞的花樹下,他在他身後摟住他的時候,最強烈的感覺就是他太單薄、太瘦弱了。

可是該死,那張清秀絕倫的臉上的每一絲神色變化居然都那麽得牽動自己的心!

他在心裏衝自己冷笑了:這是應該的,不是嗎?!找了他們林家五年,乍一見仇人,當然會關心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覺察到了旁邊的肖飛投來的詢問目光,隻當不見。看著林雨明漸漸不安起來的神色,他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他們之間的尷尬關係。一想到那層關係,在他心裏燃燒了整整五年的那團火似乎又開始在烤著他了。

他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聽說?……你在這裏做MB?怎麽?昔日富甲一方的林家少爺淪落到這種地方?……”

林雨明的頭“嗡”了一下,望著程旭那英挺的鼻梁,明亮的眸子和完全陌生的微笑,剛剛還熱熱的血在一瞬間邊冷了——自己不該這麽愚蠢的,早該知道,他來這不是敘舊。就算是敘舊,也該是舊仇,而不是舊情啊!可是,這也是我們林家欠他的吧?

他難堪地把頭扭了過去,不讓自己看他。嘴裏虛弱地吐出了一句:“沒有,我隻是……做侍應生而已。”

可程旭似乎並不想給他逃避的可能,他的下巴被他的手猛然的握住了,強行的扳正過來。林雨明掙紮了一下,被他的舉動嚇住了:不!這個人真的不是阿旭,以前的阿旭不會這麽對自己!

他把嘴湊近了林雨明的耳邊:“做這個,不怕你老爸知道氣的吐血?還是說——”他頓了頓,慢吞吞地、一字字地道:“你身上和他一樣有著無恥的的血液?”

看著林雨明的臉色慢慢變白,程旭的心裏似乎湧起了一種奇特的快意。出其不意的,他手中掌握的那個人激烈掙紮了起來,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林雨明舉起了手,衝他的臉上狠狠地一個巴掌扇了下去:“你要怎麽罵我侮辱我都可以,不準你侮辱我爸爸!”

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沒有人想得到隨便動動手指便能撚死一票人的黑道新瓢把子……會在他自己剛接手的地頭上挨打!

程旭沒想到,肖飛沒想到,在一邊一直留意著的李劍浩更沒想到。

剛從旁邊的侍應那裏知道了那個看上去是雨明的舊友的人,居然就是近幾年新崛起的洪幫的新老大程旭!

從他剛才握住雨明的下巴時,李劍浩就想衝上去了:什麽嘛,哪裏象是舊友?簡直和那些色眯眯的客人沒個兩樣!他又不知在明的耳邊說了什麽肮髒的話,以至於一向溫和的他居然動手打人?!

可是,打了那個人的後果怕是不妥吧?聽身邊的JONE說,那夥人在這種地方打死個人實在是在平常不過的事,何況洪幫又是這家夜總會地盤的新接手人!

李劍浩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形式,急忙的衝到了林雨明麵前,一把將他不著痕跡地拖到了身後:“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新來的……要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先生您千萬原諒!!”他在心裏哀號了一聲,這套台詞自己每天都要為這個總惹麻煩的小家夥說上幾遍,隻是不知道今天這位主……好不好打發?

程旭冷冷地看著他把林雨明拉到他身後,不知怎麽一股怒氣升了起來,“不關你的事。走開。”他衝身後的兩個手下微微抬了抬頭,立刻的,那兩人衝了過去,把李劍浩一左一右架到了一邊。

李劍浩看了看那兩個人,再度在心裏哀號了一聲:要想打倒這兩人絕對不是問題,可是……他看著不知何時從程旭身後冒出來的一群保鏢,打倒他們是絕對不可能的。惹惱了他們,隻怕自己絕對保護不了明。

程旭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火辣辣的。讓他怒火中燒的不是挨了這一個巴掌,而是他那種堅決憤怒的、拚死維護他老爸的態度。他憑什麽維護那隻畜生?!

他再度靠近了林雨明,臉上危險的仇恨神色不再刻意隱藏:“那麽,你爸爸呢?我很想當麵問候問候他老人家,很想告訴他一句:我媽很想他。”

林雨明靜靜地看著他,身上越來越冷:他來不是找自己的,他的目標當然是父親!那種仇恨到骨子裏的眼神早在五年前就出現過了,今天又在那雙孤傲冰涼的眼眸再次燃了起來。

原來時光不曾讓那股仇恨消磨暗淡,似乎隻有更加的炙熱啊!

迎著他的目光,林雨明勇敢的直視著,不讓自己的樣子顯露出任何的害怕和心虛:“他過世了。四年前他就中風過世了。所以我們林家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破產,我才會到這裏打工,才會在今晚……遇見你。”他咬了了嘴唇:“現在你滿意了嗎?……程先生。”

程旭的身體明顯地僵住了,死死地,他盯住了林雨明的眼睛,好象想從那雙清澈的不含一絲塵埃的地方找出點說謊的跡象,可他失望了,那雙眼睛永遠純淨的讓人有心甘情願相信甚至迷失的能力。

那一刻,他幾乎腦海一片空白:不可能,那個人怎麽可以死?!自己還沒找到他向他討那筆仇,他居然敢死?五年的輾轉尋找,五年的刻骨深仇,他死了,叫自己這五年的掙紮奮鬥和努力情何以堪?!

不……他的身子更僵硬了,那個人別以為死了就可以不用還債了,父債子還……自古都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

是的,“父債子還”,就是這四個字!他們林家別想就此算了,永遠別想!!!

肖飛側目看著程旭微微眯起的眼睛和那眼中冰冷到極點的寒光,忽然打了個冷戰,——這個樣子的程旭,連在當初和他一起浴血拚殺時也不曾出現過!

可是怎麽會,那不過是個看上去象天使般柔弱溫和的孩子,他有何能力讓阿旭仇恨至此?

肖飛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了起來,但他知道就算自己把頭想的再疼,怕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所以他很快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老大,算了,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金老板還在等我們。”他淡淡的微笑著說了一句。

這倒是實話,今天到這來的目的,是和金老板談定那批白粉的交易,這幾乎算得上近年來洪幫首次正式插足毒品買賣,金老板這根線,好不容易搭上,現在這樣把人家晾在一邊,的確說不過去。

要不是這個忽然被程旭發現的男孩攪亂了行程,現在該是和金老板左在六樓的私密包廂裏才對。

要不是手臂被人抓著,李劍浩幾乎想為肖飛的話拍手叫好了:是啊是啊,這個人看上去就是個好人!……看來混黑道的也有好人啊!

可肖飛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沒背過氣去:“隻當被狗咬了一口好了。”你他媽的才是那個混帳家夥身邊的一條狗呢——看來混黑道的確實沒什麽好人。

程旭似乎全然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是一味死死的、陰鷙的盯住了林雨明的麵龐,半晌,他忽然笑了:“既然你老爸不能陪我敘舊,那這份舊情……隻有請他的兒子和陪我敘敘了?”

林雨明靜靜地望著他,麵上竟沒有他預想的惶恐和害怕:“要怎麽敘?”

程旭停了停,帶著種漫不經心的笑意道:“聽說和你這樣的男孩在晚上聊天敘舊都是要付錢的,那麽——你要多少?”

林雨明倒吸了口涼氣。那些刻意羞辱的言語讓他的血一下子湧上了他的臉。

是的,他就是存了心來侮辱來傷害自己的,那麽……就來吧!

無論他要怎麽羞辱自己,他都做好了全然接受、毫不反抗的打算……假如這樣能平息他心裏的憤怒的話,自己將要接受些什麽都是願意的吧?……

他平靜地道:“不要錢。”

“哦?怎麽熟人特別優待嗎?還是怕我沒錢?忘了告訴你,我把這家夜總會買下絕對沒有問題。”程旭惡毒的笑了。“你不收錢我怎麽好意思?我想你多陪我一陣呢。這麽久不見,你父親的在天之靈一定很樂意看到我們象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多陪一陣?”林雨明在心裏喃喃的重複著,他想怎麽樣?把自己關起來逼問父親的下落嗎?

不能讓他找到父親,不然他一定會殺了他的。他的眼光告訴自己,他是會殺人的!

他咬牙:拖住他!

“100萬!隨便陪你多久!”他的心裏模糊地想著:醫生說父親的病開刀起碼要80萬,剩下的基本可以把他暫時藏起來了吧?可是,這樣的獅子大張口他會同意嗎?

“沒問題!我給雙倍。”程旭不假思索的點頭,冷冷的笑,果然用錢就可以搞定!“雖然你看上去怎麽也不值200萬天價的樣子。”

他抽出隨身帶著的支票簿,刷刷幾下開出了一張支票,遞到了林雨明的手中。

李劍浩傻了,林雨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拿了那人的錢,怎麽可能不付代價?

雖然現在人人都看得出他們是認識的,可聽那人的口氣,怎麽也不象有好事發生!

林雨明靜靜地接過那支票,細細地看了看,然後,他走到了李劍浩麵前,回頭向程旭問:“能不能把我的朋友放開,我有幾句話想對他說。”

程旭點了點頭。那一刻,他忽然開始極度討厭那個一臉陽光笑容的小子來。他和他是什麽關係?剛才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幫林雨明出頭,現在又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說?

林雨明把那張支票放在了李劍浩手裏,用隻有他才聽得見的聲音附在他耳邊急急的說:“拜托了!拿這筆先送我爸去美國開刀,然後把他安頓在那邊的養老院裏!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家的親戚和朋友!”

李劍浩覺得自己的頭快昏了,“你在說什麽?你自己不送他去要我送?那你要做什麽?”

林雨明眼中的急切更強烈:“我隻能拜托你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我把自己賣給這個人了?聽著,你知道我爸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你從沒說過打算用這樣的方法籌錢!”李劍浩激動地叫了起來。“你不用怕,有我啊!”

他看著李劍浩震驚的表情,得騙他,要是讓他知道那個人給自己這筆錢是為了報仇,他一定不會讓自己甘心地跳進去。

“別怕,有我!”

這句話,在討厭的客人糾纏自己時他會說,一起下班路過漆黑的小巷時他會說,甚至他們偶然一起看恐怖電影時他也會對自己說……可現在,怎麽可以讓他平白無故的卷進來?

“有你?”他殘忍地打斷他的話,“你要怎麽籌這筆錢?和我一樣嗎?既然現在有個熟悉的人願意出這麽多的錢包我……”他狠狠咬了咬牙,“總比找個陌生人籌這筆錢來的好。”

李劍浩呆住了。

看著林雨明那悲傷的、無助的神情,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般的,他說了一句:“那麽就讓我來賣!”

林雨明徹徹底底地楞在了那裏。

“你那個身體,弱的風一吹就倒了!”李劍浩小聲的吼了起來,這個笨小孩根本不明白那種事是怎麽一回事!他那個動不動就昏倒的身子怎麽可能禁得住?

他忽然對著林雨明展開了了一個大大的、安慰的笑容:“我身體好啊,就讓我找個人買我好了。反正我一直很眼紅店裏的JM怎麽能掙那麽多。我保證一定比他們受歡迎!”

林雨明怔怔看著他,眼睛裏有了層水霧,他很快的隱藏起了那些水珠:“不,不用了。再說我也不討厭那個人啊……你知道嗎?從我八歲起,我就認識他了。”

他的眸子裏清清亮亮的,好象想到了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光。是的,父親在早春的花樹下拉著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的時候,記得旭似乎有點不耐煩的樣子呢,可是他忍了忍,終於沒把自己的手甩開了去。

他的手好大好溫暖,不知怎麽竟然比爸爸的手更令自己安心呢。

……可為什麽,好象他們的相見和別離,都似乎在花沒全開的時候?

“小情侶道別完了嗎?……”不知什麽時候程旭的聲音冷冷的飄了過來。

看著林雨明俯在那個又高又健美的年輕男孩身邊耳語,把他剛拿到的支票交給那人的樣子,他簡直想把他狠狠一把拖過來。強忍著這樣的衝動,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可那兩個人似乎說個沒完沒了,一副情人間生離死別的樣子!

林雨明顫抖了一下,對著李劍浩的眼中哀求的意味更勝:“求你了!把這事辦好,記住不要向任何人說!——我隻能拜托你了啊!”

李劍浩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對林雨明的重要性,他無奈的、卻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林雨明鬆了口氣,這樣他就真沒什麽牽掛了!就算是死,好象也沒什麽好可怕的。

回過了頭,他望著他:“可以了。”

從那輛豪華的車上下來,被帶到近郊的這棟大房子裏的那一刻起,林雨明就知道程旭剛才的話的確不假——雖然不知道他這幾年怎麽生存,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的確有錢又有權了。

望著那黑沉沉的大門,想起一路上阿旭臉上那種陌生的陰冷的神情,以及偶爾望向自己時快速閃開的眼神,似乎是厭煩痛恨自己到了極點。

等著自己的,是什麽呢?“我想你多陪我一陣呢……”程旭剛才那惡意的話又在他耳邊回想著,那麽他是打算囚禁自己了?在我身上逼問父親的死訊是否真實?

看著身邊那些膀闊腰圓的大漢,打起人來一定很疼吧?他好象剛剛明白自己的處境是如此的危險似的打了個冷戰,今晚……好象特別的冷。

肖飛在一邊一直密切的關注著他和程旭的一舉一動,似乎也預見到了馬上要發生的事的不同尋常。

這是很少見的,他居然猜不到發生了什麽,甚至不敢去問阿旭將要發生什麽。

看到林雨明打的那個冷戰,他歎了口氣。隨手脫下了身上的衣服,不顧程旭投來的陰鬱眼光把那衣服披到了那個清瘦少年的肩上。他有20歲嗎,最多了。

阿旭想對他做什麽?對個這樣一個讓人不由自主就想保護的男孩子,他難道真忍心做什麽?

可是……要是能讓人猜的出他要做什麽,那也就不是程旭了。縱然了解程旭如他,也常有估不準他心情和心事的時候。

“給他披什麽衣服?……過一會還不是得全脫?”程旭的臉上恢複了掌控一切的神色。

肖飛楞了。

雖然看著他開出了那張所謂“買人”的支票,也明白旭把他帶來決不會無所行動,但聽到程旭這句意圖明顯的話,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象水一般純淨的男孩子,阿旭真的要他……陪他上床嗎?

不知怎麽,他的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轉頭看看林雨明,那個男孩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全然不知程旭的說話的含義。

又或者知道了,卻不以為意?

在那種地方工作,再怎麽純潔也不可能不明白這種話的意思。

肖飛覺得他有些看不透這男孩了。

林雨明的確明白。

聽到那話的同時,他就清清楚楚的明白。

正如肖飛所想,在那種地方打工這麽久,對夜總會裏那些少爺們所做的事,總不至於不懂。

他隻是沒想到這樣的事會在自己身上真的發生。

而且對方是……阿旭。

接過那張“賣身”支票的時候,他想過要怎樣代替父親來還那筆債,讓他把遍尋不到他父親的怒火狠狠的發在自己身上好了,打自己一頓,砍掉他的胳臂大腿,甚至幹脆把他殺了?

這些在來是的路上他都想過,可就是沒想到這個。

是因為潛意識裏那個自己認識的阿旭不會對自己做這樣殘忍的事?可是他會,……他剛才說了他會。

林雨明隻覺得身上更冷。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不是露出了瑟縮的神色,努力地,他挺直了身體。

阿旭要這樣,似乎也是應該的——不管怎樣,自己的父親總是對他的母親也做了那樣的事,假如真要算起來,正好是還了他家的債?

可是如果真的還債,我們林家似乎還欠了他一條命。

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程旭眼中的火焰開始一點點地燃燒,他幾乎不知道這一路上是怎麽熬過來的,五年前那個下午的所有情景再次在他的腦海裏翻騰,煎熬著他從沒真正平靜過的心:那個他最尊敬的男人把他的母親壓在身下,他的母親**地在他身下求饒:“不要,不要……”他和雨明因為撞見這一幕而震驚的不知所措的呆滯……還有他舉起的水果刀……母親驚慌失措撲過來阻擋的眼神和她一腳踏空從樓上摔下的樣子……然後就是那一地的鮮血,蔓延開來,觸目驚心。

從母親的葬禮上被人強拉著不讓他撲向那個男人的那時起,他就在心裏發了個毒誓:這樣的仇這樣的鮮血,怎能不用十倍去還?!

可那個人死了!再不可能真正在他身上實施自己想過千遍百遍的各種複仇手段了?這樣的打擊讓他發狂,讓他的心裏全是憤怒和和空虛。

不,他不能什麽都不做!那個人死了,可他還有兒子——他閉上眼睛,似乎想把眼前不斷閃現的畫麵全都躲開:第一次在那棵開滿花苞的花樹下見到雨明時,他那怯生生的表情;和自己一起上學的路上,雨明拉著他的手追著他嬉笑的樣子;看到母親滿身鮮血時他第一個昏倒的神情;還有葬禮上他哀哀望向自己的身影……

不!

他在心裏狂喊著,不管怎樣,他都是那個禽獸的親生兒子,他是這世界上唯一流著那人血液的賤貨!

“我很久以前就發過誓,要你父親為他做的事付出十倍的代價。”不知在那沙發上坐了多久,程旭終於開口了。平靜的語調,毫無表情的臉。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裏有著怎樣狂風暴雨、驚濤拍岸般的憤怒,“現在他死了,不代表你們林家可以不還。你做好準備了——代你父親來還債?”他的嘴邊浮起種嗜血的冷笑。

林雨明不語。實際上,他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和回答他。甚至,他還搞不太清楚他真正的意思。

“找十個有這種特殊愛好的弟兄來。”程旭終於對身邊的手下說出了這句在他嘴邊猶豫了很久的話。

他幾乎開始痛恨自己的軟弱了:想象過無數次的複仇場麵,居然因為是實施在那人兒子身上就變得這麽困難嗎?!

肖飛在一邊震驚地跳了起來:“阿旭!你要幹什麽?!……”私下裏,他仍然叫他阿旭而非老大。他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他瘋了嗎?找十個弟兄來,傻瓜也猜得到那句“十倍的代價”是指怎麽回事了。不行,他不能對那個孩子做這種事,更何況如果他猜得沒錯,應該是那男孩的父親和阿旭有仇才對!

“肖飛……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要管,拿槍來說話。”程旭的眼睛裏開始有了更深的恨意,特別是看到林雨明的身體因為聽到那句話而激烈的顫抖的那一刻,他終於知道怕了麽?假如不能讓林家的人痛苦屈辱,那他的所做所為有什麽意義?

“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用槍!”肖飛的臉上也開始有了怒氣,“可我就是不能讓你這麽對他。”

“幹什麽?”程旭轉頭望著他,“難道說你看上了他?”

“你真的瘋了!居然說這種屁話!”肖飛的臉漲的通紅。

“我是瘋了,早在五年前就瘋了!”程旭冷冷的道;“所以再說一遍:不要管我!”

他是來真的,肖飛覺得那種無力感又來了——每當阿旭冷冷地對他說話的時候,這種無力感都會那麽強烈。

“因為我知道你要是這麽做了,你會後悔!”肖飛無力的道。

“我不會!”他咬著雪白的牙。“如果你不想看,可以出去!”

肖飛狠狠地跺了跺腳,衝出了房門。就在他衝出門的時候,十來個大漢魚貫走進了房間……

程旭的臉色越發陰沉。

看著林雨明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他心底猶如潑了滾油的火堆般炙烤難耐,想看到他哭泣、掙紮,想看到林家的人痛苦求饒,這樣的念頭噬咬著他的心,讓他無法自已。

“把他的衣服……”他咬著牙,扭頭衝身邊那群大漢冷冷地道:“——給我扒光。”

十個,整整十個男人。

聽到程旭的吩咐,幾乎個個喉嚨一緊。

程旭作為短短幾年迅速崛起的洪幫新老大,禦下有方一直是他最有力的手段。沒有人敢在他手下他的忤逆一句話,甚至一個眼色,就算老大要他們強暴的是個醜老太婆,也絕沒有一個人敢臨陣退縮,更何況,是那樣一絕色的少年?……

最前麵的兩個大漢互望一眼,走了過去。一邊一個的,他們分別抓住了林雨明的胳臂,死死地分開扣住了,按在他身後的一個大理石圓柱上。那個少年的手臂是如此瘦弱,幾乎沒有遭遇到任何掙紮,他的身體就無法動彈分毫了。

“嘶”的一聲,雪白的襯衫應聲而裂,**在眾人麵前的,是林雨明隻穿了一件小背心的上身。早春微涼的空氣和他身後冰冷的大理石貪婪地觸上了他赤裸的肌膚,直到這一刻,他仿佛才如夢中初醒,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竟如一片狂風中的落葉。

程旭成功的捕捉到了他眼中忽然升起的驚懼,是的!就是要這樣!他大步地走上去,在他的麵前停住,毫不留情地拉住他身上僅存的背心,粗暴地雙手一分,頃刻之間……衣衫盡褪。

“不!不……”一聲絕望的**終於從他的雙唇中溢了出來:“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 程旭麵無表情,“兩百萬的貨物,我起碼該驗一驗貨!”

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青澀的身體,線條精致的鎖骨,因為掙紮而曲線盡現的脖頸,他忽然驚覺自己喉嚨發幹,該死!

下一刻,他的手已狠狠地攥上了他的下巴:“你太瘦了,這讓我很不滿意。因為……”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浮起惡魔般的冷酷:“我怕撐不到他們侵犯你十次,你就會死掉!”

林雨明瘋狂顫抖的身子竟漸漸平複下來,在那個人如此近距離仇視、憤恨的凝視下,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無比的安心。

年少時旭給自己的感覺就永遠是那樣的啊:隻要他的手拉著自己摟著自己,就仿佛再也不會有什麽值得害怕……現在,那感覺又清晰的回來了,隻因為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下頜,雖然……那手握得他痛到想流淚。

一股熟悉的花香飄入明的鼻中,那香……和他們家原來苗圃裏種滿的那種花樹一模一樣呢。現在的時間,花怕仍是未開。可為什麽,他和旭的相見又是在這樣的時光?

他努力地集中思想,不讓自己的思緒再雲飄天外。

是的,一切都不同了……

他扭頭看著緊緊禁錮自己手臂和身體那兩雙陌生大手,一陣惡心的**泛上他的胃。再次微微掙紮,然後……是無果的放棄。

“阿旭……”

“幹什麽?”程旭一窒,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脊梁驀然一僵。“想求饒嗎?”

“是的,求你讓他們放開我。”他輕輕歎息,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下眼睛閉了起來。“隻要放開一會兒就好……你隨時可以讓他們再抓住我的,是不是?”

程旭無語。半晌,他衝那兩名大漢點頭示意。

林雨明的身體自由了。

“阿旭……”一如從前那樣,他輕輕地叫……讓我再在心裏叫你一次,阿旭,阿旭……看著程旭的眼睛,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再見!”

轉過頭,他狠狠地、果然決絕地向身後的大理石柱上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