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你們兩口子能不惡心人麽?
“傳聞講蘇掌櫃記不得以前的事兒了,萬一蘇掌櫃以前是有夫家的,什麽時候尋了來可就不好辦了。何況,林書翰從未娶親,頭一遭成親便是一個已經有孩子的女人,你讓昌平鎮的父老鄉親們如何看他?林書翰是不可多得棟梁之才,前途無量,你難道真的不為他考慮考慮?”孟海清其實是為林書翰可惜啊,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拒絕了相府的親事,白白放棄了相爺這枝高枝。
“若是我真有夫家,那早該找來了,何必等到現在。何況現在找來又能怎樣,事情都已經翻篇了。”蘇顏不以為然地回話,“以前我是挺擔心旁人的眼光的,一直不敢接受林書翰的心意,可現在我想通了,人活一輩子,總要勇敢邁出去一次,前怕狼後怕虎的,最終隻會什麽都得不到。失不失前程是他自己的選擇,我沒哭天搶地逼他,全憑他自己做決定,他既然真心為我放棄前程,那我有什麽理由不接受?對於這樣一份沉甸甸的心意,難道我不應該更加珍惜麽?我知道孟大人和嚴夫子都很看重他,可看重他並不代表就能左右他的選擇。書翰是一個有分寸的,孰輕孰重他拎得清楚,若是他為了前程選擇放棄我,我會傷心會難過,但我絕對不會挽留,因為那是他的選擇,他既然做出那樣的選擇,就說明他已經在心裏掂量明白了,就算我挽留也沒什麽意義。同樣,他既然選擇放棄權勢,就算我怎麽勸也一樣毫無意義。”蘇顏認真地看著孟海清,不緩不慢地回應著。
孟海清全然沒料到蘇顏會是這樣的想法,一時間倒不曉得該說什麽了。蘇顏打量著孟海清笑道:“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隻盼著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可官場仕途真有那麽好走嗎?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結黨營私,黨派之爭你死我活,成天活得小心翼翼,與其如此,倒不如做個生意人實在,有錢賺還自在,對吧。”
官場裏的明爭暗鬥,孟海清身在其中自然明白,卻不想這個蘇顏居然也看得分明,倒讓他有些意外:“蘇掌櫃懂的東西還真不少,想來蘇掌櫃以前也絕非普通人家出身,我對蘇掌櫃的過去愈發好奇了。”
“我過去是什麽人家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是蘇顏,昌平鎮一個小小的老百姓。人總要學著向前看,拘泥於過去並不能改變什麽,孟大人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孟海清哪裏會聽不出蘇顏話裏的意思,淡淡地笑了:“說得也是,知道過去也改變不了什麽,蘇掌櫃倒是個明白人。可是,林書翰委實可惜了。”
蘇顏聽得出來,孟海清是真的看重林書翰,悠悠地笑道:“雖然林書翰辜負了孟大人的提攜,但相信孟大人的提攜之恩,林書翰一定會一直記在心裏的。”
孟海清瞧著蘇顏悠悠一笑,不再多說什麽,林書翰既然決定回來,想必京城已經安排好了吧。林書翰為這個蘇顏放棄的又豈會是區區的官爵那麽簡單,他放棄的是他本該有的身份和榮耀,就這麽心甘情願地在這個小小的昌平鎮上陪著一個身份成謎的女人。
不知道有朝一日,林書翰會不會後悔而做的決定?
喝完茶水後,兩人各自回家,蘇顏美滋滋地一溜煙回了林書翰那住處,坐在秋千上滿心歡喜地拆開林書翰的信。信寫了整整五頁,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詩詞歌賦,寫的是林書翰在京城的日常起居和所見所聞,比如他哪天喝了多少酒,哪天吃了什麽好東西,說京城的東西沒有她做的好吃……
零零碎碎的生活瑣事讀起來毫無意思,可蘇顏卻捧著信邊看邊樂,露著小女兒家的嬌態,不知不覺中,林書翰已經徹底占據了她的心,在她眼裏林書翰什麽都好,哪怕林書翰現在放個屁她也會說是香的。
蘇顏忽地想到一句話,婚姻就是兩個人一起犯賤,然後一賤就是一輩子。
收到了林書翰來的信,蘇顏心裏的大石頭落地了,林書翰沒和相爺千金結親,那是多麽可喜可賀的事情啊。而且,林書翰很快就要回來了……哎,她果然對林書翰越來越上心了,太沒出息了。
蘇顏一邊哀歎著自己的淪陷,一邊又美滋滋地將信寶貝地折好收起,美美地滾上床榻,一夜好夢。
翌日來到酒樓,酒樓上下都發現今兒的蘇姑娘似乎心情格外好,那嘴巴都笑得合不攏了,就連平時不待見的人都笑臉相迎了,蘇姑娘這抽的是哪門子的風!
忙活了一天,客人都散了,大夥兒收拾著酒樓,邊收拾就邊拿蘇顏消遣起來了。
“蘇姑娘,莫不是路上撿錢了?今兒打進酒樓那嘴巴就沒合上過。”夥計們忙裏偷閑地拿蘇顏打趣,人人都深知蘇顏那愛財如命的本性。
蘇顏得瑟地扭扭腰:“路上那麽多人,撿錢這事輪得到我麽。你管我嘴巴合上沒合上,我今兒就樂意張著。”
“你們還不曉得啊,聽說林秀才要回來了,蘇姑娘能不高興麽。”
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是快兩個月了,蘇顏心裏頭那點小心思瞬間就被戳破,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蘇顏頭一扭,傲嬌得像隻孔雀。
“喲喲喲,還來勁兒了。”清荷換了裝出來,瞧見蘇顏那模樣,忍不住調侃起來,聲音嬌媚得令人聽了麻酥酥的,“不就是林秀才要回來而已,多大點事,瞧你那點出息,至於麽。”
清荷可是出了名的消息靈通,林書翰要回來的事兒她早聽說了,一麵為蘇顏高興,一麵又受不了蘇顏那花癡的模樣,平時多精明的姑娘,一碰到林書翰就傻了。這世上兩條腿的男人多了去,怎麽就在林書翰這裏吊死了。
“我高興,我樂意。”蘇顏傲嬌地仰頭,以前不覺得林書翰有多稀罕,他這一走,忽然不見,蘇顏就覺得稀罕了,哎,果然是失去了才曉得珍惜啊,幸虧木有失去。腦袋裏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貌似就有那麽一出,好像是林書翰和相爺千金成親了,她好傷心好傷心,那種感覺似乎很真實,她可不想真的體驗那種痛苦的滋味。
“別得意得太早,擔心林秀才從京城帶回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妾,到時候有你哭的。京城什麽地方,天子腳下,美女如雲,哪個男人見了不得被勾了魂兒。”清荷故意潑蘇顏冷水,誰讓她那麽炫,真是氣死她們這些老姑娘了。
同人不同命,她們至今都還是黃花閨女,硬是沒人要,人家蘇顏不但成過親,還生過娃,重點是還帶著一家子拖油瓶,結果居然遇上林秀才,這不是逼她們羨慕嫉妒恨麽。
“林秀才才不是那種人呢,人家那是打心底真心實意對蘇顏的,要不然早些時候早就成鎮上王員外家的女婿了。”劉全福也跟著來攙和兩句,林秀才這人一瞧就是靠得住的。
“你們男人當然隻會幫男人說話了,德性。”清荷小香帕一揮,那叫一個妖嬈多姿,攪得一幹夥計心神蕩漾的,“鎮東頭的杜秀才以前不也是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隻娶一個老婆麽,結果,現在還不是娶了兩個小妾,蘇姑娘,找男人啊,眼睛可得睜大了,別被那些壞男人騙了。”
張氏插話八卦:“說得也是,杜秀才的發妻模樣可算是鎮上數一數二的,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結果還是沒留住自家男人的心,杜秀才那人,看著就不實誠,男人還真是沒幾個好東西。”
張氏這話才一出口,穆掌櫃在一邊站不住了,趕緊表忠心:“咳咳咳,孩子他娘,我是好東西啊,這些年我對你真心實意,始終如一,從來沒想過娶小妾。”
“哇——”旁邊一幹人全吐了,雞皮疙瘩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氏現在可不比從前了,跟著蘇顏學壞了,嘴皮子可不饒人,臉皮也厚了,白了穆掌櫃一眼,哼哼道:“那是我風采依舊,光彩照人。”
哇——旁邊一幹人等再次吐了。蘇顏嘴角一抽,這兩口子還能再惡心點麽?從前他們不是這樣子滴呀,果然一切都是在變的。
蘇顏淡定地吐槽:“你們兩口子能不惡心人麽?下午飯都快出來了。”
琉璃在後廂磨蹭了些,好半天才出來,剛巧就聽著張氏和穆掌櫃的對話,嫣然笑道:“我就說,和蘇姑娘呆一起久了,臉皮變厚是遲早的事,穆掌櫃和張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呀。”
眾人深深地點頭,就是就是,蘇姑娘的臉皮最厚了,穆掌櫃和張氏都傳染了。
蘇顏不滿了,捂臉委屈地抗議:“我說大姐,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人家的臉皮最薄了。”
劉仁心和許蘇和瞧著蘇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蘇姑娘,睜眼說話是非常要不得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全鎮人的臉皮加起來都沒你的厚。
“光天化日之下,在碼頭上和林秀才期期艾艾的人臉皮是絕對厚過常人的,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我們都明白的。”大夥相處久了,也都了解了蘇顏這個人,拿她開玩笑完全無壓力。
蘇姑娘人是個好的,就是做事出格了些。不過林秀才那樣的男人,鎮上多少姑娘都芳心暗許,蘇姑娘喜歡他也不奇怪。